“意大利临时办事处急电。”<br/> “接进来。”<br/> 因为皇家搬离了白金汉宫，贝法便按照最开始说好的分区，回到了贝尔法斯特去，在这里主持改制后的一系列工作。<br/> 虽然是回了老家，但她在这里的人脉并没有特别广，反而在伦敦很有影响力——这也是以前议会对她限制的结果，和白鹰那边每个舰娘在老家的冠名区持有大量选票甚至是公司支持的情况完全不同，英国人连自己家乡的代言人都选得磕磕绊绊的，利益纠缠让人脑壳发木。<br/> 没曾想一个月下来，过去的议会、现在的各处机关和地方会议都好像逐渐习惯了全新的掌权方法，倒是让贝法还要再费力拉拢一派自己人，以制衡南方原议会派的人。<br/> 没有喜闻乐见的撕破脸皮和宁死不从的戏码上演，英国人玩了五百多年政治，两百四十多年大陆均衡策略，不会拎不清到跟舰娘死磕到底的程度，而且贝法也没有逼他们到一定份上，至少没学大克那般抄家。<br/> 布尔乔亚们都清楚，能不能让贝法满意是次要的，能不能骗过克里姆林才是主要的。<br/> 英国是个拥核国家，虽然很多时候它的丢人表现总是会让强国的民众忘却它的强大，但除了能够血虐铁血和撒丁的舰队之外，在普世武力方面，核弹还是它得以在全世界搅屎的底气之一。<br/> 然而上个月从铁血方面流出的，关于列乌托夫掌控灵能、高精尖科技的几种实际数据都表明，他们可以通过新的设备，无限制拦截飞往本土的核弹，哪怕是运用最难以拦截的外空间投送方式，也不可能对他们的控制区实施打击——而在当今这个卫星通讯受到塞壬限制的时代，很多事情也只能停留在幻想中。<br/> 当武力平衡被新的技术打破时，世界便会陷入混沌之中，核威慑带来的虚假和平，也被粉碎了——当然，指的是人类内部这种过家家似的……不被塞壬等外力所影响的权力平衡。<br/> 为了暂避锋芒，高层顺从了皇家解散议会和内阁的决定，最终以四不像的方式重构政府。这是一个折中、妥协的结果，会让大克直呼扯淡、无可救药，但也会让旧贵族派连骂成何体统的政体。<br/> 不列颠联盟连作为过渡期政体……都还缺了点火候，可这是目前所有人能够接受的极限了，再分权的话，不是那些贵族要嚷嚷了，就东岸一片儿的老乡绅们都能冒出好几个自称伯爵的家伙——爱尔兰那边的镇压工作就没停过，他们并不是真的反对联盟制度，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上百年受打压剥削的情绪发泄出来。<br/> 贝法也在想办法给北爱尔兰平权，但这一目标连伊丽莎白都只能摇头，短时间内肯定指望不上。<br/> 只有当世间万事都不顺心的时候，才会渴望一次“机械降神”，把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和人，全都按进土壤里面。<br/> 对贝法来说，大克就是那个机械降神，所以她格外注意来自海对面的指示，哪怕仅仅是报一声平安都好。<br/> 但这次接进来的电话不是大克本人，而是一段十分清凉的无机质女声，不断重复着几个英语数字。<br/> 女仆长立刻低下眉眼，将它们抄写下来——这是一串开启密码本的“钥匙”，大克虽然教过她怎么运用，但还是第一次发来需要她这个级别的外派人员，通过红海军绝密密码本亲自解读的东西，走的也不是常规通讯的路子，显然有蹊跷。<br/> 为什么不用私讯？难道灵能通讯也有被监听的风险么？<br/> “苏*联遭到入侵。”<br/> 解码得到的第一句话就让贝法一阵紧张，因为大克特意在发来的秘讯中加了一串前缀，表示这是一个红标词汇——而红标代表的苏*联是他那边的，不是这边的，其中蕴含的信息量有点过大了。<br/> “指挥官是找到了和另一个莫斯科取得联络的方法？还是塞壬那边终于放开了两边世界交互的通道？”<br/> 短短的信息不足以让她立刻了解发生了什么，但她随后对照的密码中，还有更加令她诧异的信息。<br/> “舰长被‘占据’，现向通古斯行进，寻求解决方法。”<br/> 最终，她对着密码的最后一串发呆了一阵。<br/> 因为那几个词汇根本不需要密码本她也记得。<br/> 【需做好全面战争准备】<br/> “……接伊丽莎白女士——另通知阿贾克斯和可畏女士到‘炸鱼店’与我见面。要快。”<br/> ……<br/> “见到您还是这么硬朗，我就放心了。”<br/> “我打赌，你绝对是军中唯一一个乐意配合我视察工作的人。”<br/> 看着迎上来和自己敬礼，并拥抱的索林，大克混乱的心情又好了几分。<br/> “现在的日子可比在东边每天驻扎挨塞壬炮击要好多了。”索林笑了两声，于理说，被安排在中部鸟不拉屎的地方跟被流放了没啥区别，但现在整个联盟中，实权陆军军官就那么几号，无论派到哪里，只要不削人头和装备，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克绝对信任的表现，加上索林知道那湖里藏了什么东西，便很认真地对待这份委派。<br/> “你这工作可不是个闲职，就是因为你最能打才让你在这儿坐镇的。”大克拍了拍他的肩膀。<br/> “我了解。”<br/> 只见大克从自己的侧兜里掏出一板烟来，塞到嘴里，又递到索林面前晃了晃。<br/> 将军同志也很是隐晦地瞥了一眼大克身后警戒中的姑娘们，没有问出“您不是戒烟了吗”这种低情商的问题，还享受了一回大克的递火。<br/> 在联盟里能有这待遇的军官一只手都数的出来，但于大克跟索林来说，这倒算不上什么摆给别人看的“赞许”，只是一种平常老友见面的礼节罢了。<br/> “……靠，这口感像是含了一嘴枪弹跟铁砂……”<br/> 索林同志被呛得直皱眉头：“您从哪儿搞来的？不会是某种强化灵能的特殊药剂吧？”<br/> “是硬了点，但劲儿小的不能提神，意大利货，你喜欢的话给你批几箱。”<br/> “您自己享受吧，意大利人居然也能弄出这种炮仗……”<br/>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家人会想要尝试在嘴里种蘑菇，没想到意大利烟厂也挺会祸害烟民的。<br/> “灵能锻炼有落下吗？”<br/> “现在还不能移动重物，不过已经可以建立直连通讯了，这东西还真是挺玄乎的，就是不知道副作用几何。”<br/> “还在探寻中，目前没有任何副作用，最多精神敏感一些，只要习惯了就好。”<br/> 大克吞云吐雾中等着索林主动问自己问题——那边恰巴已经开始布置实验工作了，只需要再等等。<br/> “这次突然回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捎点特产吧？”索林习惯了这烟的味道以后，居然也能小品两口。<br/> “有些复杂，我需要用更激进的手段紧急启用零号盒子，为了防止意外，将士们必须准备好——这里极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大战。”<br/> “……看到您舰体出现以后我就有数了。”索林点点头：“那东西是艘外星船对吧？我听说它还保持着休眠状态，并不是彻底坏掉了——”<br/> “但可以确定的是，塞壬的外空间网络把它的通讯手段全都屏蔽掉了，否则我们可能早就葬身火海……”大克眼睛微眯。<br/> “……也？”索林手哆嗦了一下。<br/> “你知道我的情况。”大克言止于此：“在科学家们无法拆解研究的情况下，由我去接触，或许能够翻出些什么记录——包括它来到地球之前的遭遇……都是有可能看得到的，但有风险，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的顾问也一同回来了，但她们并没有和这个型号的家伙正面作战过。”<br/> “明白，我会让部队分3批次24小时待命。”<br/> 索林并没有劝说大克什么。<br/> 尽管他也发现大克的情绪稍有波动，估计是在意大利被什么事情恶心到了——但大克如此信任他，他要有所表示。<br/> “这烟给我来上两箱——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罪。”他作势欲离开，准备回营里去布置防线。<br/> “机舱里，找人去搬吧。”<br/> 往后一甩手，大克便跟索林错身而过，朝着基地主控室的方向去了。<br/> 两侧的舰娘们难得没有三两一组，而是并成两列，身材高矮各有不同，但走路的姿态看着更像是训练有素警卫，而不是闲散的“精灵”了，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统一的严肃。<br/> 克里姆林来时跟她们阐明了此行的危险性，也说了诸如鸡蛋不能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大道理，但她们愿意为了指挥官稍有些“任性”的目的，去冒这个风险。<br/> “这艘外敌飞船的武装保存相当完好，不是一两艘勘探船能比的，它至少是艘驱逐舰，甚至是巡洋舰。”<br/> 及时从主机那里提取了相关材料，恩普雷斯站在大克身旁，向他解谜道：“灵能也是能量，当你的意识深入它的核心的时候，极有可能将它的后备动力源激活——别这么看余，余说一个星际文明的战舰不给自己配辅助动力源，你会信么？”<br/> “那之前为什么怎么摆弄它，它都没有——”<br/> “这东西应该是有什么在低能耗条件下侦测敌情的手段，一些研究员和普通军队就算在它的身边乱扑腾，甚至丢颗核弹上去也对它造成不了威胁，但我们……还有你，不一样，我们是可以切实威胁到它的……你要心里有数。”<br/> 恩普雷斯言止于此。<br/> “明白……那说好的主炮呢？”大克转向赫米忒。<br/> “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它跟你舰体的相性不一定好，而且安装过程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布里也没处理过会对你龙骨造成影响的‘手术’，在这方面无论是主机还是我们，都是头一回尝试。”<br/> 赫米忒建议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弃立刻更换装备的想法，让我们作为第一梯队和那艘外敌交手。”<br/> “……我有个简单的改装想法。”大克却镇定道：“把轨道炮绑在我的舰艏上就行，也没有说一定要安装在炮位上——”<br/> “……但是那样会造成你的舰体重心前移，甚至可能会因为额外的能源负担而在航行途中熄火。”<br/> 赫米忒眼神微妙起来。<br/> 还真是敢想啊这男人，不过方法粗鲁归粗鲁，不考虑续航还有防护措施等一系列问题的话，这也是个速成的办法，还方便拆卸——就跟普通士兵一样，并不是每个新兵都被要求能够熟悉枪械的参数和构造，他们只需要学会上弹、瞄准，跟扣扳机就行了。<br/> “在使用那门主炮的时候我会放弃全部的侧舷火力，并集中精神适应前边的异物，这种方法有可行性吗？”<br/> “已经向主机知会过了，可行。”<br/> 恩普雷斯淡淡道。<br/> “……好，同志们都到齐了，现在我们来详细谈谈作战计划，并作出表决。”<br/> 在把主控室的外会议圆桌绕了一整圈后，大克将自己昨晚赶出来的计划书，还有上次塔什干负责的通古斯突袭作战留下的诸多地图平摆在桌上：<br/> “经证实，余烬留下的信息指向这些被称为‘肃正协议’的外敌——我不知道它们从哪来，要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对地球跟人类有敌意，但它们已经毁灭了一处属于人类的宜居星球——现在看来，我们对它的平和观察还是太过危险了，因此我们必须加快了解它的来源和结构……通过灵能扫描的方式，以防止不测。”<br/> 大克看过每位自愿来此的舰娘的表情后，才继续缓缓道：<br/> “另一方面，寻回舰长的关键信息、也可能是余烬对我的‘考题’，就藏在‘零号盒子’里，因此我不得不尝试一下将它解构，获得一些坐标，或者余烬的下个提示。”<br/> 大克双手撑着桌子：<br/> “无论是出于我个人目的，还是为了整个联盟，这都是一场值得尝试的冒险，当然，我不会否认我的个人意愿在发起作战提案时占了主导。”<br/> 他扫视过去，并不是在将每位姑娘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因为她们的好皮囊之下同样有着十足坚韧的心……还有忠诚。<br/> “提出这种高风险计划，我十分惭愧，但回报跟风险同在，若是能够解开零号盒子的秘密，了解肃正这一外星文明，将极大提高我们的科研进度，向外空间发起挑战，相比之下，就算是丢掉整个东西伯利亚地区也是值得的……请代表会发起投票，是否通过这一提案。”<br/> 大克等待着，明石也将投票箱举起从每个舰娘身前走过，待她们把自己的决定投入那象征着权力的小箱子。<br/> “战斗员代表……全票通过喵。”五分钟后，明石拆开箱子计票，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br/> “谢谢各位。”<br/> 大克向在场的所有人敬礼。<br/>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为仇恨所驱动了，因为他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做那么自私的事情。<br/> 与此同时，莫斯科方面也已集结，将克里姆林的提议送交最高会议。<br/>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拥有冒险精神的勇敢同志会更多一些。<br/> ……这次作战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