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事情就这么简单定下来了？”<br/> 回去的路上，可畏还满脸不甘地追问大克——希望能听到对方给自己指派些别的任务，否则会显得她很呆。<br/> 但大克真的就只是把她拉出来放放风的，自然不可能有别的安排：“有时候出击并不一定要收获战果，可畏同志，‘出击’这一行动本身就能带来战略上的优势，表面上今天你随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背后的意义很多……希望你能逐渐适应并思考。”<br/> 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把可畏唬得一愣一愣的，让少女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br/> “佯攻是么？我明白了……”<br/> 她表面上以为塞壬临时改变主意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只不过那聪明的小脑瓜……潜意识还觉得贝法跟大克是在敷衍她。<br/> 直到大克把可畏“绅士”地送回房，转过去跟贝法交流了一下眼神——<br/> “觉得怎么样？”贝法那语气像极了帮人说媒的。<br/> “有潜力，但目前看来她无法放弃养尊处优的地位，无论是那个总督身份还是她长期被女仆队服侍留下的顽疾，都需要慢慢根除。”<br/> 大克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硬核。<br/> “那些都不是问题，指挥官，贝法只想知道您喜不喜欢可畏这类型的航母——”贝法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胸都堆到了大克的上腹处，挤成一团。<br/> “如果她能改掉那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站在高处的做派，对我来说算不错。”<br/> 大克也不打马虎眼了：“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长期的改造工作，短时间内无论是让她对我感兴趣，还是让我对她感兴趣，我们必有一方难受……互相喜欢更是大工程量。”<br/> “……嗯。”<br/> 贝法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很快她嘴角浮现几分揶揄的笑容，一般女仆长的眼睛微微上抬且流出妩媚之意时，就代表她要使坏了。<br/> “其实可畏小姐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嗜好。”<br/> “你指什么？”<br/> “U-81觉醒的那天，她独自跑去听演唱会了——您知道吗？”<br/>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br/> “那可不是‘与民同乐’呢，指挥官，她可能对摇滚非常中意。”<br/> “……啊？”<br/> 大克脚步都顿了一下。<br/> “摇滚……？”<br/> “就好像威尔士亲王爱美人不爱江山——可畏小姐也并不一定对所谓上流的东西感兴趣，她会嫌古典交响乐缺乏**，每次参与宴会，如果没有社交任务，她都会在后方，于某个角落里默默品尝甜品，但每次滚石或山羊皮开音乐会的时候，当天她总是会从港区或白金汉宫消失……”<br/> 贝法一转眼就把可畏的喜好分析透彻：“指挥官，您会弹电吉他吗？”<br/> “……不会。”<br/> 大克一滞，摇摇头。<br/> “那……贝斯呢？”<br/> “贝斯是什么东西？”来自上个世纪50年代的大克，再次展现出了跟这个时代的代沟。<br/> “架子鼓……”贝法的表情逐渐微妙。<br/> “贝法同志，能不能用手风琴、钢琴或者哥萨克铃代替一下……实在不行我还会吹小号……”<br/> 大克感觉自己头都胀大了一圈：<br/> “而且我觉得没必要主动去讨好可畏同志……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学，但为了把肉吃到嘴里专门去练习一样新乐器……会不会兴师动众了一点，别的同志会笑话我的，要么她们会心理极度不平衡。”<br/> 原来你也知道啊？？<br/> 贝法惊讶于大克暴增的情商，最后却摇摇头——<br/> “……那就只能靠更多的时间互相熟悉了……她会在熟络后，向您敞开一点心扉也说不定。”<br/> 贝法随后若有所指地眨眨眼：<br/> “把她招募进您的秘书舰团队吧？最近恶毒已经严重透支了心力，正好您也答应给那孩子休假。”<br/> “好，那明天就给恶毒放假。”<br/> ……<br/> 恶毒做梦都不会想到，整支舰队里唯一会帮自己说话的居然还是个可恶的英国佬。<br/> 等到早上能代把大克发来的人事任命书念完，她怪叫一声，直接从桌子底下翻出来一枚鲸鱼抱枕和毛巾被，就这么趴在指挥所秘书处的办公桌上当场昏睡过去。<br/> 与此同时，整备完毕的大克也迎来了他新舰体的“首航”。<br/> “灵能回路更多仰仗你的精神力跟本能，所以大部分需要复杂化计算的设备都集中在你的脊峰舰艏上了，除了开炮，不会占用你太多算力。”<br/> 为了“安全”考虑，这次出任务要由赫米忒全程监督。<br/> “检查完毕，全部系统状况良好。”<br/> 同样是为了“安全”考虑，大克并没有带上其他舰娘，指挥室空荡荡的，居然让他还有些不太习惯。<br/> 虽然是击碎一颗陨石而已——对方的直径还不到两百米，但这也是塞壬官方第一次正式与人类官方合作任务，而不是继续走仲裁机关“个别”人的后门，其立意深远，影响甚大。<br/> 要办的漂亮，哪怕不是为了讨好主机，只为了那3%的概率归零，大克也要全力以赴。<br/> “……状况良好？那你表盘上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你能看懂吗？”<br/> “看不懂。”大克理不直气也壮。<br/> “……等下？你看不懂表盘，是怎么确定全部系统状况良好的？？”<br/> 赫米忒闻言一顿。<br/> “因为我的身体告诉我已经准备好了——”<br/> “……”<br/> 隐者小姐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终止实验的冲动。<br/> 她叫停大克，由甲板走入舰桥，和外部构造的钢铁躯壳不同，进行过塞壬改造的大克舰体内部虽然紧凑了不少，但因为防雷带及水密舱都拆除了，反而空出了一些空间。<br/> 走廊选用了拟木质墙面结合高摩擦力塑钢地板的设计，让内部结构看着十分干净明亮，也不那么冰冷。<br/> 同时，他的指挥室也已经不在舰桥上层了，而是半潜入船体内部，防止指挥部在缺乏防护的情况下被一锅端，但大克执意要在非战斗状态下，站在视野更好的舰桥上，赫米忒也就随他了。<br/> 可以说，仲裁者们自己的舰体怎么对付都行，但给大克的东西确是最好的。<br/> “我知道你很信任自己的灵能感知，但这些东西爆发出的能量可不小，别拿我们的命开玩笑。”<br/> 她推开舱门，走到大克身边，扫视着全息舵盘跟各处系数仪表——<br/> “……居然真的全都正常运转。”她啧啧称奇。<br/> “在地球上的时候我们最先判断舰体状况的方法，便是身体有无不适，现在也一样。”大克表示，苏*联战舰上有着自己的法则。<br/> “好吧，先脱离泊位——不要用反重力设备，试试看启动脉冲等离子体推进器来一次紧急起飞。”赫米忒放平心态，这男人身上所有不科学的现象都能丢给玄学的灵能，真是太方便了。<br/> “那东西我记得劲儿有点大——”但大克想起了之前奥丁运用脉冲推进器在地球上闪身的动作，觉着自己的舰体突然拔高可能会把他们甩个好歹的。<br/> “不要把出力拉满，人体承受不住太大的瞬时推力，为了以后舰体载员，你也得尽快适应。”<br/> 赫米忒还是比较严厉的，她没有恩普雷斯那般宠着大克，反而很希望克里姆林能够在宇宙战争项目上更加精进，为她们分担压力。<br/> “4号引擎正在充能——输出稳定。”<br/> 克里姆林撇撇嘴，看了一眼生活区落地窗附近随着明灭灯光闪过的，姑娘们还有随行同志们的脸，朝他们挥了挥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br/> 借着，他的舰体下腹部就好像被一高尔夫球杆给撩打得飞起来了一般，猛地抬起来，舰尾处跟泊位凹槽撞在一起，溅出不少火星来。<br/> 如果不是真空不能传声，基地地基也加固过，非常抗震，刚刚这一剧烈的碰撞恐怕能把生活区的不少玻璃震碎。<br/> 以无比狂野的“金蛇抬头”动作扬起舰艏，舰尾喷口才堪堪点火，克里姆林号便拉出长长的红色线影，从月阴飞了出去！<br/> “哗——”<br/> 尽管动作太过粗暴，但他实打实地飞了起来，并在远处的黑暗中拖着如彗星般耀眼的尾巴，绕着月港盘旋了一圈，卫兵和科学家们都欢呼并叩响双手，仿佛他们也参与到了大克舰体的改造工程里。<br/> 但他们此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造出属于人类自己的太空战舰来。<br/> 可畏看着大克那狂野的“出海”动作，不禁产生了一股“感同身受”的错觉。<br/> 当年她就是下水的时候有点着急了，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跟如今的场景何其相似——<br/> “出力还是太大了——这里是低重区域！你是按照地球的重力圈出力吗？”<br/> 赫米忒抓着大克的肩膀，身子都在模拟冲击力的摆动下半飞在空中，好像挂在大克身上的一面披风。<br/> “我还没有习惯，下次会注意的——不过看起来没有造成什么损失……”<br/> “除了把那些维修舰吓死一些之外，确实没有。”<br/> 赫米忒不是很擅长开玩笑，但她认真说的话本身就是玩笑，某种意义上讲，这娘们儿也挺德棍的。<br/> “现在改用5号舰尾引擎平直飞行，具体坐标已经发给你了，但从你刚刚的表现看，最后估计还是要我来出手。”<br/> “谁知道呢？”大克对此很是乐观，甚至哈哈大笑着帮赫米忒扶好站直——这女人因为不会使用灵能的关系，就算有重力陀螺仪拉着身体，还是偶尔会飘起来。<br/> 内部重力的混乱也跟大克对宇宙空间不够熟悉有关——在太空中，方向感是十分模糊的，因为参照物极少，且人的感官受到限制，哪怕是灵能也不能无中生有地补足人类这方面的缺陷，在飞行了一分多钟后，实在没有办法的赫米忒只能叹息一声，让大克把太阳作为主要参照物，辅助以仲裁机关内部特供的星图来航行……<br/> 什么日心说？<br/> “虽然直观，但如果你过分远离太阳，就无法确定方位了——要尽量在脱离熟悉轨道及明亮天体参照的情况下建立空间感，另外，空间和时间也不是绝对可信的，因此你每去往一个区域，就留下一处信标，方便记录你的航行跨度和相对时间。”<br/> 赫米忒的许多话听着跟天书似的，但至少比直接给大克看说明书来的好理解，他很快就掌握了一套外空间安全驾驶的技巧……虽然是阉割版的。<br/> “留下信标的话，不会被敌人发现吗？”大克一边在3D星图上做着标记，一边从船尾处甩出一枚“相对静止发信器”。<br/> “要看你是打算和敌人正面作战还是要迂回了。但我建议大舰队出动一定要做好信标的布置工作，宇宙战争虽然是三维的，但从战略上讲，脱离了‘河系’的‘相对平面’，就相当于在黑夜的大海里游泳一样危险，很少有外星人能做到彻底的‘立体作战’，缺乏河系外航行手段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在二维的地图上展开并互相进攻——”赫米忒试图说点人话。<br/> “很少，那就是说有人能做到？”<br/> “肃正和原虫都可以，你问题太多了。”<br/> 斜了他一眼，为了让大克明白宇宙的复杂性，赫米忒不得不讲了几个更实在的案例——<br/> “我们曾经让驱逐舰从无参照物的‘河外’星区迂回，进行突袭跳跃作战，直接跳进敌方舰队的集结点制造混乱，但最后那些倒霉的孩子全都变成了摔炮，参照物稀少的情况下，一点点误差都会让你殒命，在地球上你是打不死的超人，但跳进恒星里或者落进黑洞你一样会死，而且死的会很惨。”<br/> 好好地被赫米忒教导了一番，大克终于能够运用非标志性天体来确定相对位置了。<br/> “如果我们在每处占领的天体上安装大功率发信器，是不是就能有效地缓解宇宙交通迷路的问题？”只是聊了一会儿，大克便开始发散自己那喜欢基建的思绪了。<br/> “你想的可真远，那是一个大工程，别说塞壬，就算是曾经辉煌过的泽洛也不一定能把整片星空用自己的信号点亮。”<br/> 赫米忒又斜了他一眼，似乎疑惑于他为什么总能超脱出当代思想的桎梏——哪怕想到的方法总是有些稚嫩：<br/> “搭建星门也能提供战时灯塔的作用，比你说的方法要方便，而且战略意义更大。”<br/> “但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军用，也要民用。”<br/> “……”<br/> 赫米忒干脆闭嘴了。<br/> 她发现，大克一直以来是很脚踏实地，但不代表他不会去想那些激进的东西。<br/> ……大概是一种放松和心情愉悦的表现吧，毕竟刚刚开上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