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畏女士……您昨晚没有休息好么？”<br/> “相反，睡得很香。”<br/> 面对海王星那诡异又略带戏谑的眼神，可畏本就挎挎着的脸部肌肉一下子又绷起来了。<br/> “那为什么您……”<br/> “你听过有哪家男士会在和美人共度良辰的时刻放土嗨的吗？”<br/> “……该不会是……”<br/> “对，就是那个该不会，伟大的克里姆林同志真令我大开眼界，托他的福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敲水管的声音。”<br/> 临近圣诞节的早晨——可畏气呼呼地在背后说着大克的坏话。<br/> 其实还真的不怨她，但更不能怨大克——因为克里姆林并不清楚由蓝调转变来的摇滚跟混音有什么区别，在他听来，节奏感很强的就都是摇滚，而可畏奔前忙后的，最近一直没有时间纠正他这种认知错误。<br/> 悲剧的发生往往在不经意间，可畏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初恋之夜，最后总是逃不过那味儿冲到鼻涕倒灌的半拍贝斯。<br/> 另一方面，虽然体验、流程不够完美，但克里姆林确如那些品尝过他的皇家舰艇所说的，味道非常好，可畏食髓知味后，现在只希望大克能够尽快恢复精神，这样说不定在“独占期”到来之前还能从大克那“续费”一波。<br/> 结果一转眼，克里姆林便晃晃悠悠地别开了可畏的“盯哨”，带着海王星给他的盒饭从正门悄袅地溜出去了。<br/> “诶——指挥官人呢？”<br/> 啃着面包，突然觉得屋内过于安静的肥恐龙察觉到了不对。<br/> “已经出门去配合黛朵工作了，可畏女士。”海王星从厨房探出头来，对她投以悲悯的眼神。<br/> “什么？？我以为他还在赖床的！真是的，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太过分了！”<br/> 可畏鼓着脸，把面包狠狠地戳进汤里去，她忘记了——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像这碗汤一样把死硬的法棍给泡软的……<br/> 多亏了大克的灵能障眼法，除非她们能目视到克里姆林——否则连他什么时候失踪了都不知道。<br/> “……唔，我会不会把他吓到了？果然太过狂野是有吓到他吧……”<br/> 戳了三四次之后，面包完全散掉了，可畏才终于结合当前情景和客观规律，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br/> “晚上道个歉吧……不然以后还想要指挥官的话，估计会被各种拒绝……”<br/> ……<br/> “选择会面地点的时候要注意尽量创造一对一的环境，减少监控风险和安保投入。”<br/> 大克其实并没有可畏想的那样畏惧于她，但为了避开许多舰娘特别钟情的“早餐奶”时间，他首次选择了开溜，事实证明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因为可畏真的打算提供一次非常有皇家特色的叫早服务——<br/> 如果是谢菲干，会被大克随手镇压，但可畏的基本吨位摆在那里，加上她不懂得收敛，力道控制也不是很好，让壮汉有些头疼，干脆主动避开了这种艳福。<br/>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太过担忧的，毕竟军情六处在阿伯丁办事处的高层是我们的人，一个负责跟踪的探员并不能在当前的体系下翻出什么浪来——我们还得感谢那些刚愎自用的阁员们，是他们延续了这套早就烂透了的官僚体系。”<br/> 虽然昨晚的旖旎仍盘旋于脑海中，大克在指导黛朵的时候也是丝毫不马虎：<br/> “打起精神，黛朵同志，不要哭丧着脸，也不要用好像欠了别人钱一样的语气说话，你现在是在践行苏格兰革命者的意志！”<br/> “……我明白了。”<br/> 黛朵只要一想起自己是在跟指挥官说话，就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极端奉献型人格——<br/> 大克看出了她的这种窘迫，使劲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便消失在了巷子里。<br/> 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让这位姑娘跟布尔什维克变得密不可分的关键步骤，或许多出一个军情六处的联络员很重要，但对大克来说，让黛朵亲自去执行改造工作，才是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br/> 说来也奇怪——大克不在场，黛朵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哪怕她知道指挥官正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也一样，她恢复了平日在菜市场上、肉店里讨价还价时的自信和余裕，并面朝那个尾随而来的女人。<br/> 来者被黛朵的“守株待兔”姿态给吓了一跳，想要转到电线杆后面，但因为转身的幅度稍微大了点，有些过于显眼了——加上这处巷子没有多少掩体，不足以完全遮挡住她的身材。<br/> “这位女士——您已经跟着我半个月了，无论我去到哪里，您都会待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观察我。”<br/> 黛朵用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声音，提醒那位女性——她已经被发现了。<br/> “军情六处需要如此频繁地跟踪一位进行慈善活动的舰娘么？驻阿伯丁舰队的所有开支都是透明的，税务方面也没有问题。”<br/> 声音软细，却不失威严。<br/> 鬼知道为什么黛朵在自己面前那么怂，对外却又能做足了姿态——大克腹诽的同时也在用灵能扫描着跟踪者。<br/> 对方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女性，但就是因为她看上去像是随处可见的中年妇女，才不会显得很突兀——尤其黛朵的活动范围集中在市场周围的情况下，军情六处的人员挑选还算靠谱。<br/> “……贵安，黛朵小姐。”<br/> 探员在执行跟踪任务前，都是有一套被发现后，用以脱身的详尽应对措施的。<br/> 但考虑到舰娘很少难为“自己人”，她也就处理得糙了点，直接站出来大大方方地跟黛朵打招呼了：<br/> “我在执行的是秘密保护任务，为了防止如斯卡布罗集市事件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必须保证您所接触的环境相对安定。”<br/> “……但据我所知，该次事件背后有军情六处策动的影子。”<br/> 黛朵一点都不讲情面，或者说，她可能真的只对大克态度有所软化：<br/> “如果您真的尊重我们的话——不如撤去这种无意义的监控，相关的申请资料会由不列颠舰团及时上交给会议的，如何？”<br/> “抱歉，我只是个临时工……没有影响上级决定的能力。”<br/> 推锅大法好。<br/> “那么阻碍苏格兰税务局向‘约拿夫人肉铺’索税也是你上级的决定吗？”<br/> 黛朵面无表情，这个状态下的她更像是一个冰冷且精致的人偶：“您已经赶走了三批催税的税务官，我并没有听说军情处的行动准则中，有阻挠税务机关这条‘便宜行事’的规则。”<br/> “那是……”<br/> 没想到直接被舰娘戳穿了底裤，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悚。<br/> “您是在支持向我们提供便宜材料的店家——没错吧？”<br/> 随着话题的递进，黛朵的态度又有所缓和，尽管脸上看不太出来：<br/> “很感谢您的帮助，但这种帮助的方式稍有些不合规矩，可能会导致我们被进一步调查——哪怕我们并没有干过任何对不起税务机关的事情，这笔账最后还是会被算在舰队的头上。”<br/> “……您都知道了？”<br/> 女人的表情变得无比尴尬。<br/> 英国人通常是非常好面子的，尤其军情处的特务更是如此，这是一种“传承”。<br/> “……是，这是我的私人行为，约拿太太为了支援你们的救济餐计划，已经连续亏损、且漏税两个月了……再这么下去，我怕她会撑不住……”<br/> 探员面露难色：“我只是请求那些税务官稍微宽限一下，但只有舰娘从肉铺提货的话，对她的经营不会有任何改善。”<br/> “……就算再怎么救济贫苦的人，也无法从根本上帮他们摆脱贫困——无论是约拿夫妇，还是我们的其他同胞们……都是被国家的落后所累。”<br/> 黛朵适时地叹息一声：“女士，即使知道我们是在做最干净的公益，军情处也依然不会放宽对我们的掣肘……虽然您的立场是和我们一致的，但我们跟军情处，早就成了敌人——”<br/> “怎么会……”<br/> 听到舰娘头次尖锐地指出双方不敢摆在台面上的事实，特务被吓得一哆嗦。<br/>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但我认为，您愿意为了小民的生活而顶撞办事员，足以证明您是一位体恤同胞的好人。”<br/> 黛朵微微闭上眼，重新睁开时，往日的怯懦全都不见了，仿佛此刻她被什么干净的东西给附体了一样。<br/> “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一劳永逸地翻新掉国内的穷困土壤，您是否还会将我们视作敌对、可疑人士来处理？”<br/> “我不明白……”特务脸上随即挂满了懵逼。<br/> “如果您愿意尝试为了同胞的幸福而努力，请在明天三点，准时到我们常去的肉铺找我——”<br/> 留下这么一句话，黛朵便转过身去，毫无留恋地步出小巷，剩下那位女士一人在风中凌乱，思考着刚刚黛朵的一席话是不是想要她投诚过去——<br/> “……呜呜……”<br/> 结果过了转角，进了对方的视野盲区，黛朵便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张倒，最终趴在了大克的怀里，全身筛糠似地哆嗦了好一阵，被大克好生轻拍背部才缓过来——<br/> “太，太困难了——按照主人……指挥官给的台词念了半天，还差点露馅……黛朵真是太没用了……”<br/> “你做的很好了。现在就看那位女士是不是真如你判断的那般有良知。”<br/> 大克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的资料我会拜托阿尔伯特同志找下，不过黛朵你……”<br/> “什么？是不是黛朵搞砸了！黛朵马上就去自沉，不牢指挥官动手——请满足黛朵生前的最后一个小愿望吧！”<br/> 轻巡小姐脸上滑下豆大的泪珠——真的有黑豆那么大——<br/> “……我不是说了你可以润色一下我说过的话么——你刚才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真的太像我认识的那些政委了……可能这就是你的天赋？”<br/> 男人顿了顿：<br/> “应该跟我教的没什么关系，是你无师自通的——总之，还算不错……尽管那个大娘绝对已经把你定性为布尔什维克，至少也是左倾分子了，但你已经跨出了非常艰难的一步，以后的道路就好走多了，恭喜你。”<br/> 大克自认很聪明地没有接黛朵自残的话茬，只要表现出对她那种极端自卑人格的忽略，或许长久下去，她就会自我改善吧。<br/> 但是他也没想到，如黛朵这样能“舔”的姑娘，也会有十足娇气，甚至娇气到不讲理的时候。<br/> 试图跟黛朵身体分离开的壮汉发现黛朵已经黏在了他的身上，怎么拖拽都拉不开，她的两条防雷带拖在地上吱吱冒火星子——鬼知道为啥白丝跟能够和地面擦出火星来。<br/> “呜呜呜——求，求求您了，别丢下黛朵，让黛朵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努力做到完美的——请不要抛弃黛朵！”<br/> 大克发觉对方的眼泪已经把自己的蓝色工装都染成了深紫色。<br/> “不会丢掉你的——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啊！！”<br/> “黛朵要被丢掉了！啊……”<br/> “行吧，那你就挂着吧……稍微缓缓。”<br/> 没辙的大克只能任由她搁那斯哈斯哈了半天。<br/> 终于，勉强平复了心情的少女颤颤巍巍地松开了搂着大克腰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女仆裙。<br/> “指挥官真的真的不会丢掉黛朵？”<br/> “你跟我说实话吧，黛朵同志，我是不是长得特别像那种十恶不赦的恶棍——”<br/> 虽然大克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有自信，毕竟当初的征兵海报上的红海军都是拿他作为的原型画的，但保不准有的人审美扭曲就会觉得自己的长相跟怪物一样。<br/> 黛朵就是那个会让大克都怀疑人生的异性。<br/> “不，不会啊？指挥官很好看——”<br/> “那你为啥要用一种跟地主恶霸求情似的语气跟我交流，而且每次都是这样！”<br/> 大克捧着黛朵的脸，大手把她两颊都架了起来，让她的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婴儿肥：<br/> “黛朵同志——掏心窝子说，我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绝对是在惩罚我吧？”<br/> “……咯嘣。”<br/> 随着大克的“真情流露”，只听一阵诡异的断线似的声响，黛朵的双眼失去了焦距。<br/> “咣！！”<br/> 接着，她用出了一股不知从哪生出的怪力，把大克给扑倒在了有些脏乱的巷子深处。<br/> “不要讨厌……请不要讨厌黛朵，让黛朵做什么都可以——”<br/> “等等——把你的装甲板揣好！这地方还是偶尔会有人路过的！坚持到回去再说！！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