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poi吃烤肉,说没就没。<br/> 原通讯大臣发现自己准备的,对付老部下的所有手段都失去了具体目标,而当那个目标重新出现的时候,一晃已经是新年的第二天了。<br/>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汉弗莱准时地从阿伯丁来到了格拉斯哥造船厂。<br/> “……汉弗莱先生——您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前来迎接的胡德今日身着那套厚实的“战衣”,身后的舰装的炮口从始至终,都在向天空展露自己的狰狞。<br/> “我意已决。”<br/> 汉弗莱点点头。<br/> 他自然知道便宜亲戚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为了有利于自己的舆论考虑,才建议他远离格拉斯哥的。<br/> 但他这几日在伯爵家中避难,产生了新的想法,觉得逃避不是他的风格。<br/> 他认为自己应该入局,不是以被迫害的灵能者的形象,而是以一个更加先进的,能够被千万人记住的身份,去迎接自己应得的荣誉。<br/> 只要是国家意志颁给他的便好,不是内阁的,也不要皇室的,因为他们都不足以代表不列颠联盟。<br/> 或许是列乌托夫的精神暗示终于生效了吧——汉弗莱已经无法忽略自己这段时间看到的东西了,但在他将一切精神上的变化都归结于苏联人的后手的同时,自己却对踏上这条路没有任何不快,虽然究其原因,是被逼的,但实际上,又没任何人逼他。<br/> 浑厚的钟声从古城婉转的青石阶梯上一路导下,仿佛一股新血流入舰娘和灵能者的身体。<br/> “请上车吧。”<br/> 胡德注视着这位仅仅一周便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认同、坚持的东西的“可怜人”,点了点头:<br/> “我来做您的护卫。”<br/> “请您领路吧。”<br/> “不,领路的不是我。”<br/> 胡德看向海上。<br/> “当一切都结束后,他或许会亲自向您解释。”<br/>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br/> “没有任何个人能给予您荣幸——他也绝对不希望,由他来做那个定义您壮举的人。”<br/> ……<br/> “终于完工了。”<br/> 由于各方面的掣肘和调剂,阿列克谢级的仿舰,被称为理查德级的六艘灵能战舰,在新年的第一天正式、堪堪完成了舾装和调试工作。<br/> 难的自然不是拼接一条对现代战舰来说,都几乎等于零防护的船体,而是组装一门电磁炮。<br/> 在科技尚未倒退的那些年,以及跟塞壬打的最欢的年代里,人类通过逆向解构,掌握了使用能量武器的技术,太平洋上的不少军事遗迹中都留有曾经辉煌的见证,但现在手生了,对舰娘的依赖性增加了,搞个大功率电磁炮都要废不少心思,也为了留下了灵能输出端口多造了一些对汉弗莱用不上的设备——否则后期改进达不到阿列克谢级要求的那种正面击穿二型战舰认知防护的火力。<br/> 当然,进行对岸打击的话,这种火力绰绰有余,但因为它的打击主要是造成贯穿伤,缺乏爆破对软目标杀伤的手段,更像是一杆飘在海上的大狙,而非炮舰——所以拉去爱尔兰就是做个样子,吓唬人的,大家都明白。<br/> 许多工程师、工人在完工后,都没有留在庆祝会上,他们要么是太累了,已经缺乏睡眠到一定程度,要么是早就得到了风声,知道当舰艇落地的瞬间,便是这件武器最有价值的时刻,也是周边最危险的时刻,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危机避让本能,整座船坞里除了还在准备明天拔锚大会的整备员,也就剩下一些国防派的军人在保护“现场”了。<br/> 然而当指针刚刚严丝合缝地贴在一点的刻度上时,旱架上的舰艇突地发出一阵嗡鸣。<br/> 指挥塔上的灵能接收器绽出蓝光,将本就灯火通明的船坞照得惨亮。<br/> “嘿!!理查德2号的引擎正在自行启动!”<br/> “怎么可能??灵能对接的参数显示它还在离线状态!”控制台上的守备人员差点被吓得魂都飞出去。<br/> 英国佬还是没搞明白这种需要收讯塔来接受信号的无人战舰,有多少种离谱的接管手段。<br/> “轰!!”<br/>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意外发生了。<br/> 在扭曲的崩响中,距离海水和滑跃板仅有7米远的理查德2号,猛地向前一拱,下方的滑轮和室内推进装置,都在同一时刻开始自动做工,犹如拥有了自己的灵魂。<br/> 两侧走廊和巡逻架上的士兵们,眼睁睁看着理查德级战舰像那位“家喻户晓”的可畏女士般,提着“裙子”便跳进了海里,动作之果断猛浪无法形容。<br/> 海雾褪去之时,巨舰破浪而出。<br/> 它开满马力,仿佛是撒欢的野马般迅速远离乱成一锅粥的造船厂,而随着夜色的掩护,灵能前行的痕迹也被盖住了不少,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在了船坞卫兵的视野里。<br/> “我的上帝啊!!它自己入水了!!”<br/> “怎么办??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抢夺啊??”<br/> “赶紧接通海岸防务!!现在去拦截的话还有可能把它——”<br/> 因为英国的传统海军越来越拉胯的关系,如果出现船难或者塞壬靠近岸线的突发状况,都是由国防转接舰娘那边,由她们进行援救和拦截任务的。<br/> 但这种挑衅舰娘地位的项目,军队还向舰娘求援的话,会显得陆军已经彻底没救也没用了,同时,对姑娘们的自尊心是个相当巨大的打击。<br/> 有的时候,无论是内阁还是国防,都太顾虑灵能战舰代表的政治因素了,他们不敢去赌舰娘的态度,但事实上,如果这次他们向军港求援,伦敦保守派的舰娘可能真的会向他们伸出援手充充样子——就当是给当今的大英留下点底裤。<br/> 但他们没有,他们依然选择了求助护渔部队和旧海军的海上巡逻队。<br/> 几条破旧不堪,缺乏维护的驱逐舰接到拦截任务后,缓缓从港里开出去,它们携带有小口径自卫火力,以及精度不是那么可靠的导弹跟火箭弹,原本这些东西都该淘汰掉的,但有时候比起对外敌的恐惧,人类还是更加恐惧自身。这些武器有两个特点——它们对软目标的杀伤效率要比能量武器高得多,以及非常便宜。<br/> 接受了内阁腐化的旧海军的反应速度已经非常慢了,理查德级因为是定向舰艏主炮的设计,必须有好的机动性,其航速要高过旧世代的驱逐舰一大截——根本追不上。<br/> 于是不得已,他们起飞了夜间航空团。<br/> 混乱抓瞎的追捕过程中,驻扎在格拉斯哥的国防大臣接到了电话,又有三艘布置在别处的舰艇突然离奇地入水并自行离港,这个时候被从床上叫醒的内阁成员们终于明白了——自己要么是落进了苏联的套里,要么是舰娘,或者马夫蒂的灵能者强夺了战舰。<br/>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这些舰艇的遗失,会带来一场毁灭性的舆论风暴和实质的军事危机,将内阁约定俗成的权力游戏彻底洗牌,同时他们也必须直视一种最为可怕的真相——<br/> “伊丽莎白支持登陆作战极可能是个陷阱——我们必须立刻跟阿伯丁军港取得联系!!”<br/> 稍微有那么几个有脑子的人道出了事情的本质,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无法沟通阿伯丁——<br/> 不仅是阿伯丁、伦敦,连他们想要联系坎贝尔敦协助拦截的通讯线路也被掐断了,就在得到舰艇自行入水消息的后五分钟!一环扣一环且毫无还手之力。<br/> 英国的军事机构进入了半瘫痪的状态,有些已经发出去的命令指示还在进行着,人们并不知道舰娘背叛的消息,连伦敦方面也不清楚——对苏格兰大区来说,再怎么快速地进行命令传递,也将是3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在这种屏蔽电讯的环境中,连起落飞机都是一件相当考验手艺的危险事情,皇家空军有那个胆量和技术,但要不要给“散成漫天稀”的内阁继续服务,则是他们在见过坎宁安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了——<br/> 随着时间的推进,被困在格拉斯哥的国防大臣终于明白,或许伊丽莎白女王早就“背叛”了她的祖国,跟苏联人“同流合污”了。<br/> 这一幕简直就是莫斯科之战的翻版!<br/> 然而令格拉斯哥的内阁成员更加胆战心惊的发展是,这次并没有一个天降猛男,带着一群陆战队突然出现在内湾里对市区政府中枢发动突击,然后把他们的脑袋挂在路灯上,伦敦那边也未受到入侵——唯有那些幽灵般的理查德级,在脱离了飞机和驱逐舰的追踪后,便好像从没存在过一般,啪地消失在了雷达上,将国防大臣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以及对它们寄予的厚望,都碾碎在了海底。<br/> 一切的布置,都好似小刀剐肉,让他们死不明白,死不痛快。<br/> ……<br/> “前方有来自大坎布雷岛的拦截部队……两艘导弹驱逐舰。”<br/> 站在理查德2号的舰桥上,胡德放下了自己手中那多少有些作秀意味的望远镜,她拿着这么个玩意儿,只是为了让旁边刚刚接受……自己正在和舰娘并肩作战,且叛离旧体制的汉弗莱同志稍微安心一点,可以说是在照顾这个“凡人”同志的接受能力。<br/> “命令还是传达到了,各处别动队的动作还是没有统一吗?”汉弗莱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br/> 操作理查德进行“鱼跃龙门”的动作还挺耗费精神的——另外,让他愁苦的,并不是隐隐作痛的额头,而是他不得不亲自对抗自家暴力机关这件事。<br/> “总会有人掉队的,只要在预定时间轴上就都好处理。”<br/> 胡德眼神趋于冰冷:<br/> “看来是避不过去了,现在就算全速避让也会迎面撞上被发现的。准备接敌吧,汉弗莱先生。”<br/> “……胡德女士,由我来做那个坏人吧——不要让血腥沾在你身上。”<br/> 虽然多少对这种发展感到愁闷,但汉弗莱的骄傲不可动摇:<br/> “我不想你们的形象受到玷污,就当是回报你们选我去列乌托夫的报偿吧……”<br/> “您已经知道了么……不用勉强自己,我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拦截的战士……都是我的敌人。”<br/> 胡德捏着淑女帽的帽檐,整了整仪容,又拉紧了自己的白手套,准备走出舰桥,去外面为汉弗莱扫平障碍。<br/> 贝法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够做到——她和那些敌人,分属不同的立场!因此只有互相征伐,直到另一方投降或死伤殆尽为止!这无关乎舰娘和人类的区别!<br/> “谢谢您的好意。”<br/> 但汉弗莱站直身子,略显年迈的躯壳中爆发出了让胡德侧目的灵能:“……希望那些小伙子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不要强撑。”<br/> 最先逃出格拉斯哥封锁网的理查德2号跟前来填补拦截线的两艘驱逐舰正呈反航战状态,当他们撞入汉弗莱的通讯范围时,两船的通讯设备,都收到了来自汉弗莱的避让要求。<br/> “Allhands!Battlestation!”<br/> 最糟的情况出现了,他们仍不能锁定理查德的位置,但还是准备交火,且朝着内湾的方向奔来。<br/> “……警告射击。”<br/> 在离开列乌托夫回国之前,汉弗莱就已经进行过灵能模拟驾驶了,实战出乎预料比他想象得简单得多——<br/> 可能因为敌对方也是人类吧……而不是和那些假想敌作战。<br/> 船体转动,舰艏的主炮开始充能,供能管并不似塞壬那样花里胡哨地制造些光污染,但弹射中心呲呲的电火一点都没弱了气势。<br/> “吱!!!”<br/> 轨道炮亮起的苍光在地转偏向力的牵引下看上去微微带着一丝弧度,它跨越了数十海里,从驱逐舰之间的阵型缝隙中钻了过去,带去的劲风好似把空气当成纸张撕破,震颤的同时还有一股微不可查的臭焦糊味儿遗留在它们的甲板上。<br/> 船员们都吓傻了,其上的老船长也回想起早年在外海支援舰娘行动时的护航经历,那时候就偶尔会有塞壬的流弹刮过来,一般的舰艇只要被擦到就都是尸骨无存。<br/> 好不容易人类列装的武器里,也有了相同威力的家伙,但艹蛋的是,掌握它的是敌人。<br/> “刚才只是警告射击,如果贵舰一意孤行,下一发将会命中东侧格兰堡号的轮机舱,望周知。”<br/> 单方通讯里回荡着汉弗莱平静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