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狂暴的灵能所刺激，原本在厨房和卧室里进行“地质勘探工作”的埃吉尔和海伦娜等相对理性的余烬舰娘皆眉头大皱，护盾在瞬息便覆盖了三楼的地板和天花板，将大克的临时办公室包得纹丝不露。<br/> 紧接着，巨大的涟漪和震荡便在这片舰娘们合力构筑的防御空间中泛起。<br/> “轰！！！”<br/> 待两个贝法冲上楼时，看到的正是艾伦在一拳一拳地殴打着地上双目有些无神的奥古斯特——<br/> 驱逐舰级别的武装很难突破正航的防护，但在递进距离上又是另一种情况了，被骑住的奥古斯特也根本没有想靠吨位反抗的意思，甚至撤去了自己的灵能护盾任由艾伦痛击自己的脸颊。<br/> “你这混蛋女人！！指挥官明明已经那么信任你了！！你为什么还要——”<br/> “这是个意外，我没有想要给他灌输记忆——！”<br/> “你还敢狡辩！！”<br/> 暴怒之下的艾伦已经褪去了俏皮劲儿和少女感，仿佛之前在克里姆林面前的娇俏都是装出来的，她双目散发着摄人的红光，每一拳抡在奥古斯特脸上都能刮出大片的火星子，甚至给她嘴角打出了血。<br/> “老师——老师！”<br/> 安克雷奇虽然在一开始帮助艾伦压制了奥古斯特，但她更关心大克的状况，扑在大克身上，双目褪去红光之后，溢出大片泪花的眼睛眨了眨，又突然安静下来——<br/> 她确实不擅长表达，但因为思维方式最接近本能，有时候观察问题又可以直达本质。<br/> 少女感觉到了大克并无大碍，甚至灵能强度正在攀升。<br/> “艾伦，停下，老师，没事。”<br/> 她回过头去制止了施暴的艾伦。<br/> 眼眶发红的驱逐舰手指都在哆嗦，但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双目氤氲着灵光，进入了顿悟状态一般的大克，最后缓缓地抬起胳膊——<br/> 又猛地给了奥古斯特一拳。<br/> 这拳仿佛要把自己担惊受怕以及盯着她的全部压力都释放出去，足打得奥古斯特脖子都差点扭断。<br/> “……你欠我的。”<br/> 艾伦冷着脸甩手起身，在贝法担忧的目光中，贴近大克，想要将立直的他放平，先看看状况。<br/> “……好像就这些了。”<br/> 谁知道大克收放自如似地瞳光一暗，接着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全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没有感知。<br/> “……你们在干嘛？”<br/> 被少女们团在中间的大克有些发怵地闪了一下身，因为全驻地的舰娘都过来了，挤在同一个房间里，都用无比担忧的眼神盯着他，生怕下一刻他就会化作泡影消散一般。<br/> “……呼，太好了，指挥官还是指挥官……”<br/> 艾伦松了口气，拍着自己那就驱逐而言还算有料的胸脯。<br/> “他只是留下了一些信息给我而已，并没有出现你们担忧的那种情况。”<br/> 大克点到为止，并没有详细解释——人格的消失便意味着一个没有肉体凭依的生命也离开了这个世界。<br/> 这是在照顾奥古斯特和埃吉尔那一派离群者的感情。<br/> “弄得一团乱啊。不要打架，我这不是没事儿吗？”<br/> “如果你有事的话，我就把鱼雷塞进她的嘴里。”<br/> 艾伦用俏皮可爱的语调诠释着满满的杀气——但作为一个很早便跟在模拟人格身边的老将……她说这话其实是认真的。<br/> “都赶紧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会开会告诉你们刚刚从芯片里取得的情报——贝法，帮我先收拾一下吧，啊！这实木桌子应该挺有年头了吧？”<br/> 大克心疼贝法提供的家具，并把奥古斯特从地上拉起来的同时，安克雷奇和里诺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生怕他做出一些对她们来说过分熟悉的小举动来——<br/> 不过大克并没有，他一如既往的大开大合，从白贝法手里接过碎木板子，运去了大厅，看看能不能找个好手抢救一下：<br/> “以后不要一言不合就开打——人类的设施强度经不起折腾，要是没有应急措施今天咱们都得睡在雪地里。”<br/> 安克雷奇双目发光地确认了一会儿大克的背影，才对所有紧张兮兮的余烬舰艇摇了摇头。<br/> “呼。”<br/> 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的埃吉尔一下子卸了不少气，她刚刚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忐忑，因为她还抱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br/> 现在她也终于释然了。<br/> “看好那个魔女，我不希望她能在指挥官身边胡乱活动。”<br/> 艾伦双手一掐腰：“今天晚上把她除名，这是她擅作主张必须付出的代价。”<br/> “……”埃吉尔皱了皱眉，想要反驳什么——<br/> “灵能链接建立的时候我会接入的，但我人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br/> 奥古斯特有些讪讪地坐在被木屑划开好几道口子的沙发上：“抱歉，艾伦，但只有这次你该信我，我若是想给使魔下咒的话，不会挑你们都在场的时候。有些魔法必须选个独处的时间。”<br/> “你还敢提这个！！唔——”<br/> 艾伦的肩膀被黑贝法给抓住了。<br/> 轻巡领航员，皇家派余烬的骄傲此时看向奥古斯特的眼神十分平淡：“安克雷奇的意思是，指挥官是主动读取了芯片里的内容，不怪这个魔女——但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今晚必须好好地告诉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灌注灵能的。”<br/> “……”<br/> 艾伦拍开了黑贝法的手，尽管还有些不忿，但她快速地稳定了心神。<br/> “知道了。”<br/> “另外，看起来我的原型舰对我们的意见会进一步加大。”<br/> 黑贝法无奈一笑：“她刚刚那个眼神我看懂了，今晚指挥官大抵需要睡在光辉的房间里了——我们将无权接触他，只能在梦里和他交流。”<br/> ……<br/> “所以为什么海王星同志你会在这里……贝法同志你也在？”<br/> 被带回光辉住处的大克嘴角抽搐着，看着正在铺床的海王星和女仆长。<br/> “为了保护你。”<br/> 贝法来了一击直球。<br/> “我不想再担惊受怕了，现在她们想要抢走你，就必须踏着我的残骸过去。”<br/> “没有那么严重，虽然方式方法粗暴了点，但余烬的计划确实是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进。”<br/> 大克理中客的发言得到了贝法的默然瞪视。<br/> “……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自己的同型舰——这可以理解。”<br/> “不，和聪明人对话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跟和我一样聪明的人。”<br/> 贝法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虽然她以前也不是一个谦逊的人，但今天尤其想要证明、表达些什么。<br/> 这让大克对她的火气有了相对直观的感受。<br/> 于是壮汉无奈地瞅向海王星，但后者压根不理大克，哪怕理论上讲她才是今晚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也一样。<br/> 而光辉……<br/> 那位女士正在把自己的机库搭在茶桌上以分担前倾重量，露出快慰的表情，待注意到大克奇怪的注视后，才得体地解释道：“这间房就作为指挥官的临时住处吧，等什么时候我们迁回伦敦，再帮您置办独立的住宅~”<br/>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大克对航母的迂回发言不是很满意。<br/> “……嗯……虽然很遗憾，但今晚不是光辉排班哦？”<br/> 航母又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茶杯。<br/> 大克被噎了一下：“那你……”<br/> “啊呀，我的卧室就在隔壁哦？这是一座客卧一体的房间，所以难免在非休息时间碰面的~虽然规格不够接待国家代表，但请先忍耐一下~”<br/> “……”<br/> 大克不打算追问了。<br/> 这女人的回答无懈可击，而且三句话中埋藏了三个带着些许侵略性的隐喻。<br/> 问题你就住在门后面我又怎么——<br/> 眼看贝法完全没有出门去的意思，甚至直接坐在了床上，还拉着有些局促的海王星一起坐下。<br/> “……那你又是什么情况——”<br/> 大克看着贝法过度“自觉”的动作，眼角狂跳。<br/> “海王星有点不安，我留下来做指导。”<br/> 贝法理直气壮。<br/> “所以你真的说服了那些余烬女人不给你添乱？？刚刚不是谈好的——”<br/> “另一个聪明人说服了她们，指挥官，有些事情太过吹毛求疵的话是会被女士们厌烦的。”<br/> 贝法眼底的神态越发不怀好意。<br/> 意思大克要是再说下去，她就会直接把围裙跟吊带都揭下去丢在大克脸上。<br/> “这就是所谓的‘前狼后虎’吗？”<br/> 大克认命似地一仰头，盯着头顶的水晶灯出神。<br/> “您真会开玩笑——这明明应该是‘Astitchintimesavesnine[小洞不补，大洞吃苦]。”<br/> 看着大克那张标志的脸露出无奈的蠢相，贝法的烦躁得到了一点慰藉，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br/> “……你居然也……”<br/> “熟练地应对不同性格，不同环境的人，也是外交官和女仆长的必修课。”<br/> 她微微弯眼——意思她也是会讲笑话的。<br/> “……贝法女仆长。”<br/> 海王星吃醋了。<br/> 她才是今晚的主角才对。<br/> “虽然我确实没有经验，但这种事情不应该我和指挥官两个人一起慢慢摸索——”<br/> “啊，稍等一下，我今晚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br/> 然而大克在神游片刻后，马上抬手制止了海王星对自身权力的争取。<br/> “？？还有工作吗？？”<br/> 海王星已经麻了，她发现大克的工作简直无穷无尽，如果说陪舰娘同床也算是工作的一环，那他就是全天全年无休的超级铁人——<br/> “嗯，我打算赶紧写封遗书。”<br/> 大克满脸认真。<br/> 而这个“理由”吐出来后，海王星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酱紫，光辉拿着茶杯的手都一抖，差点给扣了。<br/> 能让光辉都失态，说明这个“理由”找的实在是过于离谱了一点。<br/> “……是不是要我帮您把墓地也一并联系好呢？我知道爱尔兰的几处教堂，都有神职人员在打折出售豪华地下宫殿……等下？您是认真的？”<br/> 海王星原本还想挖苦几句，却见大克真的掏出了纸笔，坐在光辉茶桌的对面开始写了起来！！<br/> “嗯，今天看了另一个我写的‘遗书’，觉得确实应该把自己的后事先交代一下免得接班的同志抓瞎——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写过遗书了，以前每次出海作战都会写一封新的，但最近可能是太自负了一点，全无警惕性，渐渐地忘了这个好习惯。”<br/> 他满脸认真的样子看得贝法跟海王星乳酸。<br/> 但同时，她们也因为大克确实在感怀另一个自己的牺牲而有些不好开口吐槽，就这么在一种莫名悲伤又无厘头的氛围中彻底闭嘴了。<br/> “首先要交代一下我手里的资源以及图纸之类的东西，包括每个姑娘对布党认同的程度，这样也能……”<br/> “指挥官，我们会用生命保护您的安全——”海王星急眼了。她觉得自己的感情和事业诸多不顺，且霉运在一段时间内集中爆发，以至于有些失去了往日的自信。<br/> “……另一个我除了没有肉身，不仅发展的舞台比我好，发展时间也比我长，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所以我觉得讨论会不会死之类的问题……完全没必要。跟你们保不保护我也没有关系——”<br/> 大克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连桌前试图挪动自己机库来吸引大克注意力的光辉都止住了压摊脂肪的动作，盯着他舞动的手指出神。<br/> “……指挥官……”<br/> 在贝法的安抚下，想通了什么似的海王星，缓缓地起身，从侧面接近大克，双手攀住了他的右肩，用十分妩媚的语调问道：<br/> “如果未来你面临只有牺牲我才能获得和平的情况，你会选我，还是和平呢？”<br/> “……你不会牺牲的，除非我死在你前面。”<br/> 大克连头都不抬。<br/> 明明是非常有安全感的发言，也能正中某些姑娘的红心，但海王星听了，头顶柔顺的蓝发猛地迸出一根呆毛，久久无语后，又是一股无名火升起，差点炸气都肺。<br/>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说——从现在开始努力，不让我们牺牲的这种情况发生吗？？为什么你会以自己先死作为前提条件啊！”<br/> 她猛地晃着大克的肩膀，直把他晃得笔锋把遗书纸张都割开了——<br/> “……因为，与其让你们这些几乎永生的同志夭折，不如我——唔？”<br/> 大克刚打算无奈地为海王星灌输自己那套过分现实的理论，却被海王星一个突然袭击含住了舌头。<br/> “……咕唔……以后我都不会问这种伤感情的问题了，真是输给你了……”<br/> 海王星挂在大克的后背上，把尖翘的下巴使劲摁着他的肩窝，仿佛是在报复他——<br/> “想要哄女孩子开心，也不需要给我一个伤害你自己的答案啊……”<br/> 大克其实很想说，他并没有打算哄海王星，刚刚的发言完全凭他的真情实感。<br/> 但解释的话，会被揍。哪怕海王星打不过自己，她也绝对会给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