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的随口抱怨，还成真了……”<br/> 生日这天，大克根本没打算大过——因为全国、全世界的狂欢属于劳动妇女们，而不是他——他很乐意将自己的小幸福合并于全民的大幸福之中。<br/> “真的不打算举办一场生日会吗？”<br/> “空不出时间来。”<br/> 大克摇摇头，确定自己的衣装整洁后，便戴上了那顶平时很少戴的军帽，海军制服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笔挺，也让帮他备行的扎拉跟波拉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br/> “除了妇女节的公开活动，今天我们也要接纳第一位指挥灵能战舰的女性舰长——她的象征意义可比我这个已经露过很多次脸的家伙重要得多。”<br/> “但依我看，舰娘的存在已经能够极大程度地提高女性的地位了，您这样做会不会显得没有必要？”<br/> “恰恰相反，在某些地区，舰娘的存在只会让本就生活困难的女同志们过得更困难。”<br/> 大克一点都没给波拉面子地指正道：<br/> “我们需要做的，是尽量让男人和女人在工作效率上平等，进而达成尊严上的平等，女性对于战争的直接贡献，则能极大地加快这一进程。”<br/> “通过战争吗？”<br/> “没错，通过展示女人并不比男人低的武力，能让那些歧视的目光收敛起来，而不是借助舰娘的力量……这么说有些苛刻，扎拉同志，虽然我让你们以人类自居，但即使到十年以后，人类也不一定能把你们完全视为普通的人类女性，为此，我需要向你们道歉。”<br/> 大克整了整领带：“……而施耐德同志，是现阶段非常好的人选，她有成为将领的潜力，也是铁血的新时代标志，就由她来帮助女同志们竖起信心好了——”<br/> 别人的生日是索要礼物，大克的生日却给了全世界女同志们一份大礼，引得扎拉级两姐妹眼中异彩连连。<br/> “说来惭愧，我并不是很了解普通女性的生活情况……感谢您的付出。”波拉对着大克微微欠身，直到今日，她才对大克心里始终装着人民，有了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触。<br/> “我可没有付出什么——折煞我了。”<br/> 大克赶忙摆手。<br/> “不，请一定要接受我们的感谢——就像厌战同志那样。”<br/> 至此，扎拉代替妹妹亮出了招子。<br/> 昨天大克把厌战送走时那诡异的目光，让她猜到了大概，也心想，这送礼物的“资格”，自己姐妹俩忙活了一个月，怎么也得有一份吧？<br/> 而大克刚刚喃喃自语时所说的，随口抱怨，大抵指的就是舰娘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过来了。<br/> 早上的时候她就收到了很多物流公司的货运申请——他们工作的地方在郊区，也被标记为军事重地，一般的快递是进不来的——<br/> 太大件的东西都一律被按照“包藏祸心”给退回了。<br/> 兢兢业业了一个月的秘书舰们，还是头一次品味“滥用职权”的快乐，她们甚至能感受到一些礼物箱子中传来的怨念与狂怒，但又不好撕破脸皮破开箱子，跟她们打成一片。<br/> 当然，她们只退回了那些搞偷袭的舰娘，没有对已经跟大克有过约定的厌战和伊丽莎白下手，那对皇家姐妹也还没有把自己寄过来，看上去应该是打算卡着点，等晚上再说。<br/> 这时候，扎拉的心思难免活络了起来。<br/> “……你们预约了吗？”大克只能重新板起脸。<br/> “厌战同志跟伊丽莎白同志就算预约了，不也该排到明后年去吗？”<br/> 扎拉狡黠一笑。<br/> “为什么她们可以加塞呢？”<br/> “贝法给她们提前预留了位置……这么说你明白了吗？”<br/> 大克一摊手：“按照她的估计，伊莎同志早两个月就能用上她预留的位置，但结果……你也看到了。”<br/> “就，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波拉挂上了有些可怜的神情：“指挥官应该知道我们努力工作图的是什么吧？您不也没有明确拒绝吗？总不该把我们当成工具，用完就扔——”<br/> “停一下，越说我越感觉自己是个混账了——那得算是我不遵照规矩来……你们得帮忙保密。”<br/> 壮汉苦着脸，刚刚还挺拔的腰背稍稍佝偻下来，扶着膝盖跟哄孩子似地向波拉告饶：“……必须保密，如果出了问题，我们维持住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扥下来了。”<br/> “好，如有泄密，任军法处置。”波拉于狂喜中连连点头，紫色的双马尾重新灵动起来。<br/> “如果真泄密了，会被军法处置的只有我……”<br/> 听上去服软得过于快了，但这是因为大克已经察觉到了最近的风向不太对。<br/> 越来越多的舰娘开始向西欧地区靠拢，巡逻队的自愿申请名单上，好战的重樱船越发少了，而法国东部的舰娘配给品制造业，也都被莫名其妙地带动起来，一飞冲天。<br/> ……没办法，大克身为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在当当当的警钟下，再次作祟——为了增加自己身边的筛查、过滤程序，大克只能先给予一部分秘书舰权力，在防止贝法大权独揽的同时，也让她们成为自己正常生活的一道保护伞，哪怕她们可能会变成下一代“贝法”。<br/> 太阳底下……还是没有新鲜事。<br/> ……<br/> “恭喜你，施奈德同志，相信铁血人民会以你为荣的。”<br/> 将代表着第一批实验部队军官的上尉肩章亲自别在施奈德的肩上后，克里姆林朝她敬了个礼。<br/> 诸星团、索林等已经在实验部队中任高职位的同志们纷纷股掌——他们在这小一个月里共同经历了非常痛苦的精神训练，也因此看到了这位女同志的韧性——有她身为战友，是在座所有男同志的荣幸。<br/> “克里姆林同志，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br/> “请问，施奈德同志。”<br/> “我们已经依托舰队国际，达成了欧陆及南太、不列颠的友好合作关系——那您是否有考虑过，将全世界的所有国家团结成一支空前强大的同盟，构造属于全人类的，以整颗星球为单位的共同体？”<br/> 这还真是一个有侵略性的问题，看着对面女同志那战意都快溢出来的眼睛，大克点点头。<br/> “有考虑过。人类的力量之于宇宙本就过于渺小，若是我们继续内斗消耗下去，我们便走不出母星、无法找到其他用以保留火种的宜居星。”<br/> 壮汉并没有做出叉腰或者环臂之类习惯性的动作，只是那样笔直地站着，他带给屏幕后面观看授勋仪式的所有心怀鬼胎之人的压力，都仿佛能裂屏而出。<br/> “任何阻挠人类走向宇宙的个人、集体、乃至外星生物，都将是我们的敌人。”<br/> 这句话不只是站在苏联的立场上——也是站在舰队国际总指挥、总司令的立场上。<br/> 他代表了全部舰娘和灵能者。<br/> 虽然说是给广大妇女同志们过节，但大克被施奈德那并非临时起意的问题搞得慷慨激昂了半天，最终授勋反而变得像某种战前演讲。<br/> 到办事处后，他回看自己台上的表现，有些羞耻地一挠脸：“苏卡！幸好没有脑袋一热把els迫近的情报公布出去。”<br/> 壮汉当时是有那么一种冲动——公开els距离地球只有不足一周的航程，以逼美国政府官方表态——但那样的话会让企业非常被动，造成社会混乱，有一些铺垫也将化为泡影。<br/> 他逐渐学会了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达成政治目的，而非战斗时的猛火急烹。<br/> “只要是您认为正确的事情，我们就会去行动、贯彻，哪怕是真的想要攻打美洲……毕竟今天是您的生日，为了让您开心——”<br/> “……我看上去像是从哪撮坟头里蹦出来的暴君么？”<br/> 大克为扎拉的玩笑尬笑了两声……但回味了片刻后——<br/> 等下，这女人不会是认真的吧？？<br/> “……反正动员已经初步完成了——虽然假想敌仍是塞壬，不是其他不可捉摸的外星生命。”<br/> 他很聪明地没有接扎拉的话茬，自顾自地展开话题：<br/> “备战的士兵们只是把通用战术搞明白了……我想在检阅舰队之后，给他们增加几种课本外的……”<br/> “Hey！！指挥官！！！”<br/> “指挥官——”<br/> “指~挥~官~”<br/> 然后他的吟唱就被打断了。<br/> 轰雷般的声音在公频中炸响，或温婉的，或热情的，或妩媚，或冰冷的声线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大克的精神世界，让他整个人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br/> “什么情况？？els提前登陆了？？”壮汉还停在敦刻尔克的舰体猛地展开了能量回路，发出嗡鸣，把维护人员都给吓了一跳。<br/> “生日快乐！！”<br/> 无数道女声灌入他的脑海深处，在这一瞬间，他的精神仿佛锐化了一般，变成了一根箭，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飞出体外，在他麾下五百多艘舰娘的意识世界穿梭了一遭。<br/> 如同过山车一般上下颠簸，飞檐走壁似地兜了一圈，他的精神实体啪地落回自己肉身之中。<br/> “我就说指挥官肯定会喜欢这个惊喜吧？”<br/> “但我怎么觉得对他的惊吓要大于喜悦呢？”<br/> “不会啦！你没有感觉到吗？指挥官刚才爽到灵魂都快飞出去了！”<br/> 舰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是如此清晰，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同时读取五百多位舰娘的思想，并且清晰地捋顺她们的逻辑和情绪。<br/> 可惜，这种难得的灵能暴增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就仿佛萎了一样又只能听到一部分姑娘的嬉笑声了。<br/> 他最开始有被吓到——但因为连续感受了那么多舰娘对他的敬意、真心恭喜的情绪，却也舒适了许多。<br/> “……当初就不该漏哪怕一个关于我生日的字出去，唉。”<br/> 抱着某种令人羡慕的苦恼，克里姆林挨个私发了一段谢谢过去——随后他注意到，其中似乎还混着一些不是舰娘发来的灵能通讯。<br/> 包括但不限于日共、德共的那些同志，还有在北联时期打天下的将领们——<br/> 他们都知道了他的生日，并用刚刚掌握没多久的灵能发出有些生疏的祝福。<br/> 这就是“联系”吗？<br/> 在一番得到他人认可的豪情中，大克的灵能升华了。<br/> 他的精神原本在众多灵能的震荡中，变得十分不稳定，但随着他吸收了数目庞大，能量充沛的灵能触须，难以定型的精神有了更加细致的形体，并最终固化，此刻他的精神具备了像是肉身一样碰触某个边界的能力。<br/> 当着扎拉的面，克里姆林的肉身啪地一下“消散”掉了，变成了漫天的蓝色带光粒子——原本喜庆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悚，以至于站在旁边的扎拉波拉都尖叫出声。<br/> “指挥官？？？”<br/> ……<br/> 加上新晋灵能者，足足上千人的灵能触须将克里姆林托得很高，仿佛将他托到了天上——然而这里不是天堂，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碰触到了寻常认知中，有别于物质世界的另一端，并轻松地穿了过去，仿佛走过了一扇水帘。<br/> “……想不到你是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了飞升。”<br/> 在“水帘”的那头，并不是一片虚无，而是色彩斑斓，如梦如幻的世界。<br/> 并且早有人等在那里。<br/> “观察者零？”<br/> “现在你可以叫我的另一个代号‘织梦者’了。”<br/> 雪白的塞壬窝在自己绵软的舰装中，向大克伸出了手，将他拉向了那缥缈的另一端。<br/> “欢迎来到由意识构成的世界，有人称之为‘漫宿’、跨过三尖之门抵达的高维世界——也有人称之为天堂或地狱，但在肃正跟泽洛的记载中，这里被统一称为‘虚境’。”<br/> 被拉入那硕大的舰装之中，大克的精神仍能感受到其轩呼的触感，以及少女娇嫩肌肤的舒适温度。<br/> “这里是……引发先驱者那场分裂战争的……以宇宙熵增换取物质及定向能量的那个世界？”<br/> “没错，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飞升者，你兼具灵能生物的跟物质生物的特质，变成了和以太龙一样强大的生命体。”<br/> 抱着她的织梦者眨了眨眼，玩味的表情跟观察者看上去有九分相似：“原本主机的计划中，你的飞升要排在跟els接触之后，但你现在先一步抵达了虚境，或许……你跟你麾下的姑娘们能少受不少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