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赖在巴黎不走了。<br/> 英国历史书中,尚且没有出现过如此诡异的一笔,哪怕是威尔士亲王,论脸皮也没有如今的傻白厚,她似乎是打定主意,在跟克里姆林有过深入交流之前不回国了。<br/> 而这一住就是两周,随着els那悬在头顶的,如同斯图卡般俯冲般的阴影越来越近,傻白也越发烦躁起来。<br/> “为什么指挥官除了参加公共活动的时候愿意跟我聊上几句,但没有接受过我哪怕一次的私下邀请呢?明明那个傻白甜(维内托)只叫了他一次,他就赴会了!”<br/> “或许是因为您的目的性实在太明显了。”<br/> 厌战无奈地耸耸肩:<br/> “而且指挥官最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外空间舰队的建造上了,估计分不出心思来处理多边关系,他隐晦地向秘书团表示过,如果您上门的话他不会拒绝,但您非要进行一场爱情长跑,想要他主动找来,而不是您去跳进坑里——这让他反而有了充分的理由搁置您……”<br/> “唔,但是,果然婚戒什么的还是要男方亲自送,才更有纪念价值——”<br/> “……圣路易斯的戒指就是她自费打造的哦?还送了一枚给指挥官,我们的财力又不是负担不起——”<br/> “咕。”<br/> 傻白不甘心地嘤了一声:“那个可恶的富婆……难道是因为我很少在指挥官面前展现自己淑女的一面?”<br/> “从胡德的失败经验看来,他会更希望女孩子主动,而不是淑女,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br/> “但是加贺也有失手过!”<br/> “那就是用力过猛的结果了,您估计最多,牵个手什么的?”<br/> 厌战心想傻白明明也是那种底线灵活的姑娘,为什么在这方面还跟个傲娇纯情小女生似的,真的是没救了。<br/> 再这么下去过一个月,扎拉跟波拉收到戒指的几率都要大于她收到的几率。<br/> “伊莎……我必须好好跟您说道说道——虽然皇家已经不在了,但您还是代表着不列颠的威严,可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下去了。”<br/> “……我的船生中只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br/> “那您就该用尽手段把他搞到……而不是玩什么‘好想急死你’的游戏。”<br/> 厌战过分肃杀的表情把傻白吓到了——虽然她不是没见过厌战这幅样子,但上一次还是在她决定退位的时候,再往前,就要追溯到碧蓝跟赤轴分家的时候。<br/> 厌战这是有点生气了。<br/> 她去拜访了大克整整四次,每次都是借着进阶手风琴技巧的名义去靠近他,但只要旁侧地提起想把好闺蜜送出去的时候,大克都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并把目标放在厌战本人身上,专心地教她怎么在音乐和战术上精进——这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对傻白有了一股微妙的愧疚感。<br/> “……3月7号……我从某些渠道得知,明天可能是指挥官的生日,您一定要在他生日的那天,把自己包装成最好的生日礼物送给指挥官!这样成功率还要高一点!无论是考虑到您的面子还是他的面子,都——”厌战计划还没说完,傻白便又打断了她:<br/> “但是,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退货怎么办?”<br/> 傻白露出了相当脆弱的表情。<br/> 她其实是非常害怕感情受挫的,毕竟那个男人,是她船生中唯一一个……从来没迁就过她的对象。<br/> 连俾斯麦都有过向她服软的时候,让她多少有些忘记了,该怎么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份去撒娇。<br/> “交给身体就好了。”<br/> 身为战斗派的骑士,厌战的解法也相当简单粗暴:<br/> “抱住他,然后把一切交给情绪。”<br/> “嗯,那,那,厌战卿,还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当僚机,今天再去问问他喜欢什么包装样式,喜欢什么衣物类型,以及缎带和礼物纸的颜色——我,我需要好好地准备一下。”<br/> 虽然气势还有点堪忧,但至少傻白不打算像老奶奶看落日一样,把自己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限的“回首往昔”上。<br/> 这是一个阶段性进步。<br/> 厌战松了口气——她今天打定主意要用最重的话来点醒前主君,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犯错,逼疯这位老朋友。<br/> 她是蔑视一切强权的舰娘,虽然不畏惧任何挑战,但对明明是长姐,其实更像是妹妹一般的傻白,也忍不下心去伤害,不只因为她是自己的上司。<br/> 两个星期断断续续跟大克的接触后,她自以为有些“年迈”的灵魂居然也躁动起来,开始扭捏和不安,也逐渐迷失在背德之中——<br/> 克里姆林传授她手风琴知识的时候,虽然是无意的,但肢体接触的量已经足够傻白嫉妒得把眼珠子都瞪出去了。<br/> 更何况,她是切实地对大克有了一些想法……<br/> 因为身形的特殊之处——她娇小的身子总是能完全地窝在大克怀里,哪怕后者已经非常习惯于跟舰娘进行肌肤接触,也不对她抱有旖旎的意思,她却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br/> 壮硕的男人从背后环着她的胳膊,指导她如何有节奏感地拉响风箱——温暖的胸肌顶在她稍有些单薄的肩膀上,这样的情景已经深深刻入了她的记忆里。<br/> 每次她都是浑身僵硬地进去——毛孔通透,肌肉瘫软地回来,就跟做了SPA一样,事后还沉浸在被特殊关照的荣幸感中许久。<br/> 不能这么下去了,是时候终结这段扭曲的关系了——哪有骑士尝试抢走主君爱人的荒唐事?<br/> 那是古凯尔特人的习俗……又不是她们这些舰娘的!<br/> “不是真的要把您包进礼物箱里去……诶等等,这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把您以礼品盒的形式送到他的卧室……然后您再大大方方地跳出来,说一句‘生日快乐,你的生日礼物就是我哦?’听上去还挺有情调的?”<br/> 厌战这种原本死认理的骑士范儿舰娘都能想到些有的没的,足以说明皇家茶话会聊天内容的离谱之处,以及大环境下舰娘们对于男人喜好把控的精湛——<br/> “而且往日对待指挥官彬彬有礼从不越池半步的少女突然如此煽情,会有一种反差萌——”<br/> 她敲了下小手,露出尽在掌握的笑容:<br/> “那我现在就出发。”<br/> 厌战和傻白都觉得可行,她们克服了心底各自的某种不适感后,便开始穿衣收拾。<br/> 傻白是去紧急订制能把自己装进去的盒子,厌战则是去大克那里继续刺探军情。<br/> ……<br/> 然而到了大克办公室前,厌战又有些忐忑和怅然若失起来。<br/> 先主君一步夺得男士的注意,是为失礼,但她已经失礼失格了那么多次,大概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吧?<br/> 伊莎马上就要迎接属于她的那份幸福了,而骑士姬,除了自我牺牲得到的满足感外,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得到。<br/> 她头一次感觉自己应该争取些什么,但又在纠结,因为她对承诺和情谊看得很重。<br/> 于是,魂不守舍的面部变化,让她可爱但坚毅的面庞一阵松散,也让给她开门的扎拉一愣。<br/> “欢迎,厌战同志——看您的样子……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指挥官吗?”<br/> “坏消息?确实是坏消息,啊,不对,抱歉,我,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希望能得到指挥官解惑,如果他很忙的话,那就算了——”<br/> “……应该没关系吧?指挥官专门空出了一些时间来招待您哦?请先去书房吧?”<br/> 扎拉看着厌战那越发“解释掩饰”的模样,有些好笑道。<br/> 于天人交战中,厌战把扎拉端上来的冰镇利口酒一饮而尽,还没有专门花心思去驱散酒精对她“舰桥”的影响,于是脸上红扑扑的,眼波流转,居然看上去有几分跟身材不符的诱人。<br/> “厌战同志久等了——呃,扎拉,你为什么用酒招待她?平时不都是咖啡吗?”<br/> “古有云‘酒壮怂人胆’。”<br/> 扎拉将托盘夹在腋下,眨了眨眼,同样妩媚地看着大克:“或许这位女士要谈的事情,正需要一杯酒。”<br/> “……啊?”<br/> 扎拉抛过媚眼后,便丢下厌战和大克独处,这次骑士姬表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以跟往日正经所不同的……企盼的眼神,自下而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克,仿佛想要从饲养员手中取得瓜子的仓鼠般可爱得过分。<br/> 这种有所图谋所表现出的,让人放松警惕的可爱模样,实在是破坏她之前建立于大克脑内的骑士形象,但可能是因为壮汉最近有在养闺女的关系,对这种无意中“露出柔软肚皮”的举动……根本无法拒绝:<br/> “……想来,你是有求于我吧?”<br/> 跟得了好处卖乖猫咪不同,舰娘总是在为了得好处而提前卖乖——<br/> “……怎么说呢……我在姐妹们之中是算得上是年长者的,虽然是这种体型……”<br/> 厌战上来就自爆了——她明白,大克不太在意她的舰龄,否则就不会用那种容易引人遐思的模式教给她怎么弹琴了,一艘实质上的老前辈,能被当成妙龄少女来对待,要说她没有狂喜过,那是在自欺欺人:<br/> “感觉和她们争有点丢脸……至少想在你面前能展现出魅力……不知道怎么办好……”<br/> 厌战说完,刚刚还通红的腮帮子,就突地一脸煞白。<br/> 完蛋了,居然提前说出来了——明明应该先把答应伊莎的事情问到,给指挥官打记强心针再稍稍流露出一点本心的,现在她直接成了赶在老友之前,试图横刀夺爱的混蛋了!<br/> “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也没什么丢脸的——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先入为主,也有点太自以为是——但我觉得你并不欠任何人,也没必要为他人做嫁衣而努力这么久,看着怪让我心疼的。”<br/> 大克叹气道:“你这么些天来为伊莎同志东奔西走,我又不瞎不聋,脑子还算有在正常运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辛酸。”<br/> “真,真的么……不,伊莎没有逼迫我——您不要误解她。”<br/> “自然不会误解,我只是告诉你,你喜欢的东西,就去公平竞争好了,人格上的平等,让你不需要为了忠诚之类的理由自我压抑。”<br/> 克里姆林挠了挠鼻头,显然是有些尴尬,要放在往日他是懒得去揭开厌战的小九九的,但现在他已经是位父亲了——哪怕是不完全的,心境上的变化让他更希望直接说出自己观察、总结、实践过后的结论跟经验,试图让陷入困顿中的人直接走他走过的路,而不是跟以前一样设置重重考验七扭八拐地达到教育和开解的目标。<br/> 另外,一想到厌战的实际年龄要比自己还大个四十来岁,大克就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以后辈的身份去教训前辈——重樱的同志们肯定会喜欢类似的调调。<br/> “……指挥官不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吧?”<br/> 厌战继续小心翼翼道。<br/> “……你这话说得,易北天天想让我承认她是个坏女人,你跟她倒正相反。”<br/> 大克又乐了:‘伊丽莎白同志最初无论有什么目标,都是支使你来间接传达的,而为了追求,异性靠同样优秀的同性代为转达,风险本就很大,其间出了点差错责任也至少有她一半——这样想,你是不是能好受点了?’<br/> “……唔,完全没有。”<br/> 厌战脸上更烫了。<br/> “我也有错——我纠结的是,要怎么让你们明白我还是比较在意外在年龄的一个人——你们对我来说并不是年龄太大或者太过成熟,反而是太过年轻,让我觉得自己占了你们便宜……”<br/> “诶……”<br/> 厌战眨了眨眼。<br/> 大克这话听上去是对她身形太贫瘠的嘲讽,厌战该生气才对,但实则这是一种夸赞,对她仍然青春靓丽的一种肯定……<br/> 算了,我可是蔑战——藐视战争的厌战!哼,谁想要抢指挥官,就先问过我的大炮再说吧!<br/> 最终,骑士姬也没能重新竖起心防,败给了大克的直球攻势。<br/> “那个,那个,指挥官,明天您可能会收到两个礼物包裹……请一定一定,要在卧室打开!”<br/> 说完这话,厌战的羞涩纠结全无影子,恢复了往日的自信跟骄傲,给了大克一个“敬请期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