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第18个光顾的舰娘后，大克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并在不吵醒尼米跟齐柏林的情况下，轻缓地从她们的包围网中脱身，随手拿了烟跟打火机，就穿着一件背心跟短裤，站到了阳台上。<br/> 哪怕晚上他们闹腾得很，其实三个闺女都离这里比较远，他也不担心会吵到孩子们，并确保每个姑娘都能有美好的梦境。<br/> 但维护了大家稳定睡眠的大克本人居然失眠了——就在刚刚，已经抵达科罗拉多州的黑格奈发回了一条加急情报，直接越过了浅层睡眠的边界，将他唤醒。<br/> 另一方面，还在德克萨斯进行秘密活动，配合布什并购各企业，以及控制企业总部的海伦娜也发回了警告，称她预判阿肯色跟密苏里的冲突即将加剧，最坏的结果便是双方开战。<br/> 本来这对大克应该是个好消息，但他的预感告诉他，事情没有如此简单——加上织梦者闯入他的梦境并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br/> 需要情报头子亲自下场安定的事态，或许牵扯了很多秘密没错，但最核心的点在于——它极有可能会对身为总指挥的克里姆林造成整体判断上的影响、误导，所以必须提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而某件即将发生的事又必须对舰队国际有利，否则必然毁伤他跟织梦者之间的互信关系。<br/> 他不禁猜测，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如此大张旗鼓？<br/> “预感”这种东西很奇妙——飞升者能看到的东西，在进入虚境之前也是很驳杂的碎片化信息，因此即使大克感到了紧张，他也说不清楚这种紧张来自何处。<br/> 格奈发来的情报表明，阿肯色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们陈兵边境，随时准备入侵密苏里，并且不是德州进攻新墨西哥那时的游刃有余，他们把能够投入的兵力一次性全都投入了进去，甚至不在乎可能会被好哥们儿德州背刺。<br/> 真就有点一边唱着班尼蓝旗，一边开进去干碎北佬的意思了，但阿肯色不仅穷，而且军工设施少的可怜，大克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对密苏里动武。<br/> 抛去舰队国际影响的部分不谈，这俩州剑拔弩张的态势表面上是由于阿肯色对密苏里在不服联邦管控后，频繁试探的行为，但大克很快就通过黑格奈的情报分析搞清楚了真相。<br/> 密苏里的杰斐逊发生了大规模起势。<br/> 当地的艾默生跟可口可乐公司联合起来发动了一场倒逼州政府重归联邦的“兵变”，老实讲，大克从来没想过那些大公司居然能如此“爱国”，会有魄力用私军去促成星条旗的完整性。<br/> ……但考虑到可口一直是美军最大的饮品供应商，而艾默生也是曾经太平洋舰队的最大电能供应商，他们或许真的想明白了一个相对统一的美国才能支撑起他们庞大的生意，这样看来，在长久的盈利跟短期盈利之间，还是有人能分得清孰优孰劣的，可惜的是他们选错了信任对象。<br/> 阿肯色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派兵介入，响应杰斐逊市原政府，包括还大体上不愿意立刻归顺联邦政府的密苏里其他企业的求援，便顺利成章。<br/> “帝国主义的狗咬狗战争中，两州会迅速消耗掉有限的工业力量，双方所处的中部地理位置能够展开大规模的装甲部队跟数量可观的空军——虽然阿肯色军工不如密苏里，但密苏里州不是一条心，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奇袭成功。”<br/> 大克把已经睡下的神通跟天城都叫了起来，帮助自己在公频中画了一张对峙图。<br/> “这就是常规力量下我们能想到的几种有限的进攻线路了。主要目标是打进杰斐逊解救被控制的州政府，确保北边安全。”<br/> 神通在大克标注的红点之间，穿插联系出了不少直观、有效的预判线。<br/> “我们要介入吗？是个好机会，让布什做出承诺的话，阿肯色州就能肆无忌惮地冲进去搅浑中部的水。”<br/> 天城则很确定如果他们适时地给予阿肯色一点军事援助，那么特区方面将在三天之内失去自己的大公司盟友，对整体的革命进程有很大的帮助。<br/> “需要先观察。”<br/> 但受了织梦者提醒的大克没有急着把肥肉片子吃下去。<br/> “我觉得她提到的……不只是阿肯色跟密苏里的冲突这么简单，而是更不可控的东西。”<br/> 大克难得当了一回谜语人。<br/> “……织梦者？”天城猜到了那个会托梦的家伙。<br/> “她给了我个忠告……等下，这种刺痛感是怎么回事？”<br/> 骤然间，大克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肤一阵抽搐——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他很确定那不是对他跟周边舰娘的生命有威胁的事情，否则灵体的预警反射会更猛烈一些。<br/> “……海伦娜同志——”<br/> 他心头的警铃化成了连续的灵能通讯，发给坐镇德州的小组：“快，让哈曼和克利夫兰同志把所有的设备都关掉！威胁来自上空！”<br/> ……<br/> 前往阿拉巴马州的阿拉巴马在直升机上高眺着星空的景色。<br/> 虽然心境上十分轻松，但不代表她肩负的任务轻松——同级的姐妹们皆在养精蓄锐，把有限的歇息时间用来酝酿更为可行的计划，以改造自己的家乡，响应克里姆林的安排……只有她一个比较没心没肺的，能对着星星发花痴。<br/> 她觉着——今天的星星很不寻常，好像比平时更明亮一些？<br/> “诶？这么亮的吗？”<br/> 等她长长的脑回路发觉到不对的时候，一股无形的脉冲已经在可见的炽白色的闪光中掠过她的身体跟她身下的飞机——<br/> 未装配滤波器的电子设备瞬间瘫痪。<br/> 这架飞机本身并没有“守夜者”那个等级的EMP防护，飞机的非传统模式仪表盘完全失灵，发动机熄火，产生了类似“跳楼机”升至最高空后缓缓坠落前那令人肝胆俱裂的一颤——<br/> 小歇中的印第安系战舰们纷纷睁开双眼，超高空爆炸的余波并未影响到她们这边的气流，但在她们的精神世界印下了一道辐射的剪影。<br/> “那是核弹！”<br/> 南达科他在飞机失衡失重前的一刻反应过来，猛地扯开安全带，借力扒着椅背，蹬着扶手以一个仿佛在水中蹬水的姿态冲向了驾驶舱，并把舱门粗暴地扭开。<br/> 驾驶室内灯光全灭，只是被远处爆炸火光映得惨白的机组成员们，全然失去了反应能力，直到南达科他猛地一手一个将他们丢出驾驶舱，扔给后面的姐妹们，他们才明白舰娘这是打算干什么——<br/> “快！要跳机了！把伞包给他们套上！”<br/> 接到了副机长马萨诸塞同样粗迅速地在机身接受地心引力邀请同时，把伞包给他强行穿上，但还是因为传递的过程中用力有些过猛，把他的一只胳膊不小心拧脱臼了。<br/> 在对方痛呼之际，马萨诸塞一脚踢开了飞机的逃生门，引得原本还勉强保持半平直下坠的飞机在震荡中又偏斜了一点，随着狂风灌进来，她稍作犹豫后，还是带着这个没搞清楚状况的机组成员两步跃出了飞机。<br/> “我自己来！！”看到副机长的惨状后，机长顶着失重的尿意，没用舰娘帮忙，便几乎是滚动一般地从机舱顶部滑了出去，后面紧跟着满脸问号的阿拉巴马……<br/> 后者是被自己老姐给丢出去的。<br/> “保护好他！”同样承受着坠落的不适感，南达科他把妹妹给丢出去以后，自己也跟着飞身而下，她和明尼阿波利斯一起在空中展开了认知防护，因为伞包不够的关系，她们只能通过展开自己的护盾强行产生风阻，形成一种逆向伞盖的效果。<br/> “有谁知道我们距离最终航标点还有多远吗？！”<br/> “至少还有300公里！”为了追赶上下方坠落的同僚们，内华达将身子绷成流线型，快速地减少风阻，并在靠近到大部队后同样展开了护盾。<br/> “我们会落入密西西比境内！”<br/> “该死，这么远的位置我们上哪搞交通工具去？”<br/> “重点是在我们怎么抵达预定地点吗？？难道严重的不是有人引爆了核弹么？？那个方向——是密苏里！发射井定位了吗？？”<br/> “公频现在一团混乱！快通知指挥官！我们即将‘迫降’，重复，我们即将‘迫降’！！”<br/> 一串舰娘仿佛小麦色的流星划过天际，伴随着洞开的云层，有一种诡异的野性美。<br/> 在落地之前，为了确保机组成员不至于摔进湖里或者挂在什么不方便救援的地方，南达科他护航的职业病还让她专门计算了一番风向以及受到高空核爆影响可能产生的开伞偏转，确定下方安全后，她才率先着陆，在轰隆一阵巨响中给大地生刨了一枚粉刺出来。<br/> 从撞击坑中缓缓起身，她单手扇开遮挡视野的烟尘，以小轿车一般的速度飞身而去，追赶着开伞的副机长，直到将他接住，安顿好，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和眉毛松弛下来。<br/> 另一边，虽然阿拉巴马仍有点后知后觉的意思，但她在落地之前给并没有学南达科他拼着凿出一个大坑来的粗暴以换取接人的机会，她直接逮住了机长的伞包，然后将认知防护扩张成一整张柔韧的平面，好像在下方搁置了弹簧床一样将两人的冲击力卸得差不多了。<br/> “你救了我的命！”机长连连道谢——<br/> 刚刚姑娘们的一切动作跟反应都好似梦幻中的超级英雄般，让这些大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由衷庆幸自己现在是为舰娘还有舰队国际服务，而不是继续给洛城的那群猪油蒙心的家伙干活。<br/> “没死就行——你身上有武器吗？”南达科他已经在开始侦查周边情况了——<br/> “这次出行我们走的是公共航线，因此按照州法律不能携带武器。”<br/> “那这个给你。”<br/> 舰娘递给两个人类一人一把“久经磨损”的汤姆逊。<br/> 这是南胖的藏品，但现在优先保证机组成员的安全才是要务。<br/> 远处早就在滑行中坠落的客机已经变成了一团地平线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映衬着每一个幸存者心有余悸的脸。<br/> “司令部，这里是南达科他，doyoucopy?”<br/> “司令部收到，我们刚刚恢复正常通讯，设备保存完好，但接下来需要贵部一直使用灵能通讯以防止设备再次受到冲击的风险。”<br/> 远在西雅图的大克回复过后，眼底跟南达科他无二，满是诧异。<br/>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美国算是彻底完蛋了，由它的各个器官、友邦一同为他奏响了安可的送葬曲。<br/> “用来制造EMP的核弹……是从阿肯色发射的。”<br/> 连带回消息的黑格奈都一脸的不敢置信，因为在她们之前进行的星球表面扫描中，她们一直认为阿肯色没有能力复原冷战末期就已经半废置的发射井，并且无论情况多么艰难，美国佬也一直很克制，没有做出那种拖着大家一起完蛋的疯狂举动。<br/> ……至于现在……虽然EMP不是直接轰击，但这也告诉了全世界，美国全境已经进入了“核战争预备状态”。<br/> 今天是阿肯色抢先尝试瘫痪密苏里及田纳西一代的指挥、作战系统，明天就有可能发展成为全国全球性的EMP连锁引爆，再升级一下，就不敢想了。<br/> “指挥官，您需要评估核战争爆发的威胁——我们需要让拦截系统24小时就位，接下来我不敢确定会发生什么，如果特区将这视为一个末日来临的信号……”<br/> 各州包括联邦统辖的地区不敢随意使用核武器的重要原因就是，在核威慑下人类皆为蝼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使能够进入避难所逃过一劫，所有的生产资料以及能够扩大的权势都将成为泡影，是真正意义上的潘多拉之盒。<br/> 阿肯色成功地把魔鬼放了出来——虽然只是它头上的尖角，但人类最擅长干的事情，就是在歇斯底里中不断地释放自己的恶意，并为它进行升级加点。<br/> “……我们已经启用了激光防御矩阵，放心吧，南达科他同志。”<br/> 大克目光中充满了阴霾：“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终结北美乱局的最好机会，如果控制得当的话……”<br/> ……这次主机是有跟他提前报备、商量过了，可如果不是大量的舰娘坐镇西雅图，加上大克有能力对任何起飞的核弹进行拦截的话，那灾难性的后果，绝对会引得全世界都被阿肯色的疯狂裹挟。<br/> 人类差点就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大克为此脊背发凉——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他是否不得不在废土上重建一个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