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长门大婚之夜后去了哪里。
但就好像失踪案中那80%的幸运儿一样,长门也在概率的加持下于舰团抵达的当天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如果有熟悉新泽西的人在场,肯定会发现,如今长门的双眼即使睁得再大都掩盖不了她内心的空洞——仿佛能够跟放飞自我状态的花园凑成姐妹。
难道是在苦恼能代的婚礼比她的还气派?倒也不至于啊?
相比出动了全重樱占场子的总旗舰大婚,能代包下角色扮演店进行的这种小酒会式的婚礼根本谈不上“奢华”。
也有人怀疑长门只是为了把自己在婚礼中边缘化,不抢了老部下的风头,但只有当事的三人知道,小狐狸是自信心在一夜之间全被大克给打没了罢了。
大战舰形态的她原本还想着对克里姆林施以“母性”、“贤妻”的温柔关怀,并减少排班力道,以防止大克受伤,但因为刚刚联合企业跟萨拉托加一起搞过大克的关系,加上壮汉白天被当成柔弱女子对待,还不让他参与“家长席”的拼酒,他的怒气值早就够开个“苏维埃之怒”大杀四方了,反而一点都没打算怜惜长门——
……而考虑到大长门变化极大的个性,确实没有值得大克怜香惜玉的地方,最终,长门领略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他人即地狱”,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但就长门自己作死且不自知的程度来说,她也确实为她的无知选择付出了代价。
那是企业都未曾体验过的全新版本的克里姆林——
有人说她们当晚仿佛看到赤色的彗星砸在重樱街里,直把长门府邸的承重墙都压塌了。
赤色彗星的坠落间接导致了长门以这幅乖巧又呆萌的形象出席能代的婚礼——因为她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身心都未成长,还是很脆弱的,没有必要去追求更大更宏伟的舰装,更没必要以成熟的假面示人——更何况那强大的假面只有两个小时。
她穿上了条纹袜跟粉色的百褶裙,仿佛是故意凸显自己娇小柔弱的一面,来侧面证明自己毫无威胁,更不会对大克或任何人指手画脚。
“遵医嘱吃自纳米修复剂维护锅炉及水密舱,每天三例,一例两片。”
继续双眼空洞地打开手中的塑料瓶子,长门就着波子汽水把药吞了下去——
某种意义上讲,观察者的担忧成真了,但过程跟她想得多有不同,并不是大长门玩的忘乎所以,忽略了时间,而是长门变身状态时没能承受住毁灭打击,就好像被杰顿吸走能量的初代一样,当场现了原型。
……进而导致她的舰装小破。
她的情况让女灶神还有明石都啧啧称奇——如果不是长门级的龙骨还算有韧性,舰娘也能一定程度上拉伸自己的人形体,她现在应该已经断成两截被拉到月港去修了。
“总旗舰!为什么不去喝一点呢?我看黎塞留带来了罗曼尼康帝哦!”
“……不,不用了,我觉得已经没必要为了证明什么而去刻意饮酒了,就算把港区的酒喝干,我也没办法变得跟指挥官一样强……”
“……诶??”
岛风被长门这灰溜溜的做派给吓到了,她整个人散发着颓败的气息,仿佛已经对世间的争斗不再感兴趣。
最可怕的是,长门甚至都不用“吾”或“汝”这样拿腔拿调的古语了,足见打击之大。
“那个……您不是之前在juus上说要升级到大和级么?怎么突然……”
“……大和级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身心都输给了指挥官……我打工攒到手的功绩也不过是从指挥官那里换取升级舰体的资格罢了,从命运到梦想都被拿捏……已经毫无反抗的希望了……”
“……怎么听上去好像指挥官把您剥削了一顿似的……”岛风十分无语——
这个铁憨憨今天看上去聪明了不少……因为黑岛风从开普勒回来的关系,两个人格合并了,正在磨合中,由此表现得有那么几分老兵的意思,而不是被从洞里赶出来的“兔子”。
“当然没有……但……”
长门空洞的双眼总算恢复了一点:“我总是以强者的身份自居,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小丑罢了……螳臂当车之徒……不外如是。”
“……啊,本来指挥官的舰体强度就不是一两艘舰娘能压制住的,不然怎么可能把奥咕斯特她们伺候得心满意足?”
岛风坐在了长门的身旁,一只眼睛如兔子般闪烁着红光,一只眼则呈现出漂亮的金色,这是她两个人格在脑内开会的表现。
“总旗舰,这个时候就要靠数量取胜了!毕竟个体质量是有限的!看开点,如果想要报复回去,联合舰队会帮您粉碎敌人的!即使是指挥官也不可能应付得了一百艘船——”
说这话的时候,因为黑岛风总想些鬼畜的内容,岛风原型舰的脸刷地一下子红掉了,出现了她一脸正经的同时,两颊红着讲屁话的诡异场面。
“就是因为想到自己居然连守住指挥官的腰都做不到……才……呜呜。”
长门耳朵耷拉下来:“要想取得主动,起码要有占有指挥官一整晚的能力……目前只有企业有那种力量……我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认识到不足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呢!不,以我的服役年龄,跟您说这话会不会有点僭越?”
“没关系的岛风卿……”
虽然小狐狸受了老罪,但她被现实毒打了一顿之后也不是没得收获,至少她整合舰队的思路,从依靠个人威势跟武力强行绑缚诸大将,转向了跟大家商量着来的方式。
当人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就会主动寻求合作,这是个好的开始——小狐狸不是没有想过联合其他阵营,但她在家里,也就是联合舰队中已经被宠惯了,从没想过要把给外阵营的姑娘商量着来的那套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现在她有了理由,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可以说跟大克签订誓约对她造成的改变胜过天城神通无数个昼夜的苦口婆心。
她昨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自己的维修通知单,通篇写着两个大字——“弱鸡”!
为了找回一点自信她还打电话给赤城,但赤城一点安慰长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她在跟指挥官演练的时候的各种快攻手法都炫耀了一遍。
然后小狐狸不服气,还打电话给五航战寻求慰藉,却听翔鹤说她跟妹妹一起出动的话可以坚持一个时辰那么久而不溃败,导致长门进一步确认了她只是单纯的菜而已。
到后面她连联系能代的勇气都没有了,直到今天才换了一身毫无威慑力的衣服出来,以表示自己彻底躺平。
“不用管我了,岛风卿,如果不是能代卿当我的伴娘,今天我都不会出来见人的……”
……而是躺在床上修养。
她腹诽——
“下午坎宁安同志就带队过来了,您一定要立住,一定要出席啊……”
“不必担心……我还是会准时出席的。”
“那个……要不要把衣服也换一下?”
“不必了,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
“呃……”
兔耳一偏,岛风觉得还需要大克主动跟长门说点啥才能帮她彻底解开心结,但现在壮汉的注意力全在能代那边……估计只能让小狐狸继续散发负能量一阵了。
“重樱拿下双杀”对“动物园”的诸位来说还是很有面子的,毕竟这是正式的,可以进行记录的誓约仪式,跟那种私下的定情还是不太一样,大家都很开心。
而且能代还请来了几位不会给大克添乱的嘉宾——南达科他还有西雅图、吹雪组成的小乐团在台上表演爵士乐,让气氛更火热了起来。
比起即使改良过依然庄严又冗长的神前式,能代要理解大克得多,首先要构筑一个大家能随意取餐跟吹逼的环境,然后要让每个参与者都宾至如归——这场西式婚礼都做到了。
“嘿,弹得不错,接着。”
“谢谢——”
弹完一曲经典曲目《1900'sTheme》,南达科他自以为并不出彩的表演却收获了大家的叫好,靠着墙欣赏的胡腾甚至向南胖丢了一瓶喜力以表达自己的赞美。
“为什么会想到用海上钢琴师的曲目?”大帝也是双目放光——她很期待能跟在场的舰娘来一次合奏。
“……受人之托,为了委婉地表达对意大利同僚的歉意。”
南达科他打开琴盖,调了下音——而负责中提琴的火奴鲁鲁浑身一震,紧接着面对撒丁同僚们奇怪的注视,整个人如烧红的虾米般弓了起来。
“对意大利人的歉意?你是说前两天送到研究室去的那些夏威夷披萨?”
“嗯,当时采购材料的是火奴鲁鲁,她在夏威夷待久了,才提出做菠萝披萨的建议,如果不是被新奥尔良跟的里雅斯特打回,估计已经酿成大祸了吧?”
“居然还有这种辛秘……”吹雪放下大号奇道。
大家的啧啧声让火奴鲁鲁更害羞了——不过与会的扎拉反而对她投以鼓励似的目光,很快让她又放松下来。
这两位头发皆是火红的舰娘对彼此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们也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
音乐气氛组这边聊得开心,大克那边也带着能代走串了许久,酒都喝了两瓶了。
既然有舰娘在前面卖弄炮塔口径,那我就以我的优势点来抓住指挥官的心好了——
她如此想着,高跟鞋敲在地面上时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大克那边则是被强行套上了一身白色的西装——硬要说的话,跟他在横须贺时穿的那套洁白的海军军装差不多,正是能代最喜欢的形象,能够充分戳动她的少女心,仿佛初恋一般。
最重要的是,黑无暇跟白无垢的身份仿佛倒错了一般,能代依然是选择了“男方”强势的色调穿着,但她没有声张更没有阻拦大克接受舰娘的祝福,只是在有些舰娘手不干净的时候以得体但不失强硬的动作将大克往自己的怀里拉扯,扯离危险地带。
小姑娘似的护食举动,居然让几个本该心生醋意的家伙,如赤城都没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她们总有种感觉,这个时候如果还敢欺负能代的话,动手的就不是能代,而是大克了。
“我们要不也搞一个类似的仪式?”
“究竟是谁昨天还在说一点都不羡慕长门的?姐姐?”加贺叹息一声。
“那不一样——你看指挥官那傻呵呵的样子,他明显是被能代迷得神魂颠倒了!可恶!我也不缺乏‘少女情怀’才对——”
“……还是不要强求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比较好,姐姐。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完全可以办一个,而且我们是姐妹,这方面有独特的优势。”
“希望,不要被那群令人头疼的后辈给先领会到了——”
赤城斜了一眼接替南达科他进行和乐表演的翔鹤,后者若有所查地回瞪过来。
“……”
比起昨天那到处起狼烟,四处起战火,如百鬼夜行般可怖的景象,经历过一次精神打击后的舰娘们似乎已经学会了“习惯”。
毕竟跟第一场遭受质疑的,长门的大婚不同,能代的誓约仪式标志着往后可能有成百上千这样相似的誓约仪式在岛上举行——甚至有可能今天吃醋的自己第二天就会被别人吃醋……
自排班狂热的时代之后,舰娘们终于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回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