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这座曾经令人着迷，但也不乏罪恶的城市并没有变成大家所不熟悉的样子。<br/> 除了大街小巷上出现的一些非常有50年代风情的涂鸦和标语，旗帜的色彩不同了之外，更大的变化就是，大酒店的门前、商业街入口基本见不到豪车了，市政厅跟联合国博物馆进出的人群行色匆匆，衣着不如过去的“老爷”们讲究，但精气神要好得多，其中不乏军人跟车间代表。<br/> 工团接过政权后的第一个年头，就要开始计划，进入比联合国更加团结庞大的大家庭，把一群代表们熬秃了头，因为工作实在是太忙了，他们甚至没有时间给即将到来的克里姆林开个欢迎会——不如说，后者已经强硬掐掉了地方给他搞欢迎会的准备工作。<br/> 大家都知道大克要来，但大家也必须当他没来——换在过去，第七舰队的司令来了，高低也得把华尔道夫的顶层给他盘下，更不用说他是舰娘跟灵能部队的头子……大克是真心想给史密斯他们省钱，如果不是因为圣路易斯自掏腰包，他估计转头就住进青年旅馆了。<br/> 当然，在各种微妙的氛围中，还是少不了圣诞树和彩灯的装饰——尽管它们并不再用来庆祝耶稣的诞生，可工团跟联合政府，对民众借着节日的由头跟家人团聚并不施以苛刻的扭转政策，该过还是要过的，这是一个习惯，但在数年数十年之后，每到十二月底的时候，人们想到的就不会再是圣诞节，而是其他值得纪念的日子。<br/> 对于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圣路易斯跟黎塞留有着相当的默契，打算将其当成一个送给克里姆林的圣诞节礼物……<br/> 哦不，应该叫做“联合日”礼物。<br/> “这是……会议决策？”坐在客房里的大克有些意外地看着黎塞留递来的文件。<br/> “是的。全法支部，投票通过加入联合的提案。我们是联合的一员了，指挥官同志。”<br/> “真是个好消息，说实话，如果你说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我会更开心，黎塞留同志。”<br/> 大克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法国长期被买办控制的关系，它的内部净化过程其实还蛮顺利的，因为铁血那边掌握着大量“资金外流”的证据，血也可以说是流得比较少的。<br/> 而这次法国人的支棱程度再次让大克明白了老红区的含金量，至少他们的政治光谱没有歪到黑洞里去。<br/> “我也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开瓶好酒专门庆祝的消息——但当做新年礼物的话，会有点过分刻意了，也会拖慢了您的进度。”<br/> 黎塞留轻轻地将另一份文件也推过去：<br/> “给您的新年礼物，我会自己准备。”<br/> “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了，我也准备了回礼，放心吧，不是委任书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职务调度，是正常朋友之间会送的好东西。”<br/> 大克稍微卖了个关子，才将另一份文件也拿了起来，随后表情从轻松一下子变为了疑惑，接着越发严肃起来。<br/> “……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还以为只是一份声明而已，带头承认联合的存在已经很需要勇气了，但尝试运用它的职能，可不是那么简单点的事情。”<br/> “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完成文件所述的一切任务，严格按照社会学家提出的分配体系，完善分区的义务。”<br/> 黎塞留坚定道。<br/> 这份礼物，是法国人送给全世界人民的礼物，而不是送给大克的。<br/> 虽然促成的过程中，黎塞留带有一点私心，但在看过具体企划书之后，她就把个人感情因素抛到了一边去。<br/> “鸢尾大区准备正式承担第一批工业职能特化任务。”<br/> 这用法语写下的短短一句话，让克里姆林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厚重感，仿佛历史的帷幕在他面前正式揭开。<br/> 从今往后，这个出自克里姆林，也出自布尔什维克终极理念的联合体将会主导人类的温饱、幸福，往沉重了说，一旦联合会议做错了什么决定，就会有千万人因此死去，波及到的地区，也远不是一个国家那么简单。<br/> “……我绝不会辜负鸢尾人民的信任。”<br/> 大克本想要说自己会竭尽所能，但话到嘴边，他终究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回旋余地。<br/> “这才是我认识的指挥官。”<br/> 黎塞留十分满意。<br/> 她要看到大克的态度，如果连计划的最高倡议者都表现得摇摆不定，准备补充份，那么她就算拼着跟大克闹掰，好感度当场掉50，也要跟会议说明情况，终止联合化进程。<br/> 克里姆林不是政客，在非私人感情问题的领域，他不会对自己人说谎，言出必行，这是黎塞留对他的理解。<br/> 既然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不会辜负鸢尾人对他的支持，那他就有用生命去捍卫这份信任的决心。<br/> “这样的话，初期的框架就搭建起来了——两个主要支部都开始行使职能。”<br/> 黎塞留没有问另外一个支部是哪边，这不明摆着的吗！<br/> 坦白说，鸢尾部长会议能在年末就加入联合，还是因为他们重建的沿海城市现在急需大量的劳动力填充。<br/> 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麻烦……没人，如果不跟苏联要人，预计那边的重建工作能拖到后十年、二十年去。<br/> 而且黎塞留也不是没有耍小聪明的，她跟代表们说明利害的招式，就在这些重建的城市中——而首先为联合提供的特化生产职能、接受数据调配的工业区，有很多现在都处于一种“待建成”状态。<br/> 简单说，算是白嫖了一下联合，但也帮助别的支部消化了大量的劳动力，代价就是联合在进行人力倾斜的前期看不到几个回馈而已。<br/> “贝拉罗斯同志，来一趟2701室，有新的任务指派。”<br/> “收到。”<br/> 将文件小心翼翼地叠好，大克马上叫来了苏联援建团在美洲的负责人。<br/> 蓝发的丽人2分钟就敲响了房门——她入室后稍微瞥了一眼黎塞留，发现她并没有衣衫不整或者面露红晕之后，便明确了大克是找她来办正事儿的。<br/> “部分联合的合作内容可以展开签署了——人类代表那边估计近半个月就能签约，但舰娘这边的协议，我现在就帮你们做见证人……”<br/> 大克尽可能用一种商讨的语气求问贝拉罗斯：“鸢尾支部需要工程船来扩大特化工业的规模，你觉得援助多少比较合适？”<br/> “那要看我们预计可以拿到多少产品，我们需要场地、技术、参与投标的工厂地区，以及工人等多项信息汇总。”<br/> 贝拉罗斯听出来了大克的意思——他现在是代表自己苏联人的身份，在跟另一位同支部的同志，一起和鸢尾支部的代表黎塞留谈条件。<br/>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贝拉罗斯很满意——看得出大克并没有因为法国人的讨好而准备牺牲掉老战友们的利益。<br/> “试点首选城市为马赛，海岸线50公里内全部划为开发区，鸢尾大区之后会让重组为建筑公社的万喜和布伊格提供建材跟人力支持，另外关于特化产业的事情，我知道你们会倾向于重工，但请听我说……”<br/> 黎塞留突然从舰装空间中掏出了一瓶有波尔多酒标的红酒，又拿出了一枚电池，以及一枚女士手包。<br/> “论大农田跟农场，我们不足以跟工团叫板，论灵能领域特化产业，我们无法和苏联、重樱比，这你们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我们的水果及酒酿产业，能源方面都是欧陆做得最好的，此外，跟低地国家合并之后，我们应该也有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奢侈品制造能力——我希望联合在定下特化内容之前，优先考虑我提出的几个内容。”<br/> “奢侈品制造？”<br/> 贝拉罗斯有些诡异地眨眨眼，又看向大克。<br/> “应该说，消费品，黎塞留同志。”<br/> 大克纠正道。<br/> “等人们有了钱，过去只有资本家才能享受到的东西，民众也要享受到，所以我们要称其为消费品，而非奢侈品。”<br/> “嗯，消费品，虽然有些跳跃，但我们想过跟工团订购大量国内消耗不掉的肉牛，运来鸢尾制成预制菜——勃艮第式红酒炖牛肉在当地做的话，味道绝佳，无论是装罐供应世界市场还是专门提供给南极考察团、驻防军都是很好的选择。”<br/> “这也是消费品特化的一部分？”<br/> “嗯，我会确保产品以成本价供应给苏联，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谈生意，但请相信我，以成本价供应本身就已经超出‘国与国交易’的范畴。”<br/> 黎塞留再次补充道：“援建的区块开始运转后，支部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供应世界需求的同时不要亏损。”<br/> “但是，如果特化消费品产业的话，巡视组就必须经常过去，杜绝在法特权商店的出现——我说的没错吧？”贝拉罗斯继续质疑：“你们能经得住考验吗？”<br/> “这种事情……在出错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br/> 黎塞留的回答则过分真实：“我身为舰娘书记，能够保证的，只有我自己不会获益于特权商店，以及巡视组发现问题后，立刻配合调查并端掉问题所在。”<br/> “好，这就够了。”<br/> 贝拉罗斯点点头，原则上赞同了她的说法：“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等斐济的仿‘自然演算系统’开机，就让我们测试一下人们对于消费品的网上预订，是否能够让生产跟得上，或者会不会产生浪费吧。”<br/> “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全线接入联合网络，从车间到工厂办公室都接受监督，进行信息同步。如果苏联方面愿意，我们也可以连线灵能收束卫星，让接受培训的灵能车间人员随时汇报产量。”<br/> “倒是还不需要做到那个地步。”<br/> 贝拉罗斯想了想，虽然听起来对世界的整体经济很美好，降低了数据的取值难度，也很符合控制美学，但以法国人的散漫和自由，他们肯定会抗议如此“赛博”的工厂管理模式。<br/> “没关系，我们提前培训好的这一批能够运用灵能生产线的工人，都接受自己在开工的时候接受监督的规则，另外，负责再分配的部门官员必须强制接入斐济主机的控制网络，否则他们就要被撤换。”<br/> “他们居然有这么强烈的责任心？”<br/> 贝拉罗斯的蓝毛一翘，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br/> “咳咳，都已经做出了加入联合的决定，我认为法国的同志们已经具备了‘先锋’应有的使命感，我们也要让这份数据的求取变得更加的……人性化，不要那么冰冷，否则会显得是机器在主导联合。”<br/> 大克不能忘记主机在进行实验时的毫无人性——那种冰冷，会把人类社会带入深渊。<br/> 说到底，还是要有弹性，就算部长会议决定了来年的建设内容提交给经济学家跟数学家们去分析，再转由电脑修改生产计划，也必须是“约等于”，或干脆是“小于等于”，而不是“等于”。<br/> 向下弹性计划导致的生产力不足，跟分配上的小小缺憾也是人类向终极目标迈进所不可或缺的动力——毕竟人类还远达不到泽洛那个呼风唤雨的科技水平，加上外敌环伺，生活物质方面的某些缺漏几乎是必然的。<br/> “我会通知西欧援建团两个月内输送150万人跟30条工程船过去，只要你们别挑拣，至少初期的人力能跟得上了，同时卓娅同志会提供晶体材料，可以快速地把场地跟工厂轮廓搭建出来，这批人足够了。”<br/> 贝拉罗斯十分务实：“作为代价你们不能太过纠结于建筑材料的色调跟外观——真有美观需求也只能之后你们自主刷漆。”<br/> 她和黎塞留就细节又弹了弹，最后在文件上签了字：<br/> “但是部分联合如此快地组成了，意味着舰队国际的经费，也要开始由不完整的联合控制——指挥官同志，您已经做好准备了吗？”<br/> 贝拉罗斯放下笔杆，同样毫不留情地问询大克。<br/> “当然。毕竟我们可没有内部贪墨这种情况出现——但是我会跟小伙子们、姑娘们说清楚，经费下拨之后不能学某些人那一套全用完一点不剩，也要警告联合审批系统的同志们，不能因为我们还了一部分钱，下次就不给这么多了，反正多退少补嘛。”<br/> 大克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