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德利揣着刚拿到的料从报社冲到集合地点，却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br/> 手边放着摄像机的大克跟雷普，就好像终日待业，举个小牌牌的包天工一样蹲在街头，还交换着手里的面桶各嗦一口，那姿态要多埋汰有多埋汰。<br/> 无怪后面再没有人好奇往大克跟雷普这边凑了，就算雷普是个美少女，克里姆林也是个好莱坞级别的帅哥，但他俩的行为举止，让大家潜意识地就将其剥离了“指挥官跟舰娘”的身份。<br/> “嘿，格里德利同志，这边。”<br/> “呃，指挥官，我们……还需要紧急转移吗？”<br/> 记者头子有些拿不准情况。<br/> 原本她是打算找支纪录片拍摄组，现场划线保护大克的，但现在看来没也那个必要浪费人力。<br/> “这就要问圣路易斯同志了。”<br/> 大克抬起腕子——12月23日晚间9点半，就刚才那种情况，除非大克换张脸或者把柴郡叫过来对周边人进行精神暗示，否则他不可能再近距离去探查工团人民的生活状态了。<br/> 而且时代广场算是纽约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取得的调查资料需要跟其他欠发达地区结合起来分析，加上他明白了工团内战中，部分受到伤害的美国人对他的敌视态度……恐怕他接下来的行程不得不暂避锋芒。<br/> “她说她需要再疏通疏通——让我们保持隐蔽状态继续自由活动。”<br/> “那……我这里有她准备的，跟舰娘长期合作关系的娱乐场所清单……嗯，先再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再商量吧，剧院后街那边都是俊男靓女，应该不会让人认出来的。”<br/> 格里德利原本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对大克进行一趟现场采访的，但她看出来大克游玩、跟人交流的兴致都不高，有些犯难地和他们找了个犄角旮旯蹲在一处。<br/> 她觉得很好理解——但凡是认为自己对工团革命付出过血汗的人，在被那些不理解自己的潜在受益者威胁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br/> 大克没有转头就给内务部工团分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进行第二次筛查工作，已经可以说是很克制了。<br/> “按你说的办……格里德利你有面具或者是头套之类的东西借我一下么？”<br/> “这里。”<br/> 她掏出了一顶会被法务部警告的头套递给大克。<br/> “有烟吗？”<br/> “喏。”格里德利虽然从不抽烟，但她居然真的揣了几条意大利炮和雪茄在舰装空间里，似乎之前是为了跟各大报纸、电视台的负责人攀关系而准备的。<br/> 只不过这些东西现在都无法达成原本的作用了。<br/> 随着大克情绪波动趋于稳定……从剧院后街进进出出的表演者男女们，都看到了一个戴着老鼠头套的奇怪家伙，特别社会地搁那儿掐着烟吞云吐雾，一幅反童话的黑暗感扑面而来。<br/> “……别抽了，我不喜欢你这样。”<br/> 过了5分钟，雷普实在是看不下去大克这个样子，伸出柔荑去强硬地捏灭了他的烟头——<br/> 细皮嫩肉的美少女用看似纤细的指尖随意碾掉了壮汉燃着的烟头，在后街化妆抽烟中的几个歌剧演员都瞪大了双目，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似地，都匆匆地提着燕尾跟裙子躲回了休息室，不敢再往这边瞥一眼。<br/> “……你不是早就做好了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了吗？怎么还会在乎那少数敌人怎么看你？”<br/> 雷普恨铁不成钢的语调让大克一愣，随后撑开那滑稽的头套，眨了眨眼：<br/> “我也不是因为那些战争受害者恨我而自暴自弃啊？”<br/> “那你逮着烟使劲抽也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嘛！”<br/> “当然是在想怎么把这部分人‘消灭’掉啊。”<br/> “诶……呃，拜托内务部或者史塔西去不就……”<br/>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灭……是怎么把他们转化成我的同志。”<br/> 大克干脆叼着灭掉的烟头，也不搞行为艺术了：<br/> “你有什么好主意么？我看你最近也没那么脱离群众了。”<br/> “什么叫脱离群众……我有个简单的办法——那些家里有人战死的，就算当时他们不在工团军这边站队，也要适当地给予抚恤，并伪造其身份，让他们成为为工团政权战死的英雄。”<br/> 雷普吊着眼角：“你是不是最近在温柔乡里太久了，连军队处理叛徒经常搞的那一套都忘了？”<br/> “我还真不太了解你口中的军队是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情的——有什么共通点么？”大克一愣。<br/> “我知道鲁普雷希特的意思了——指挥官，她是希望你能像纽约警察处理叛徒那样，给予被处理的警察家人好处。”<br/> “啊？”<br/> “以前纽约警察跟黑帮联系密切的时候，警黑互相穿插线人，因此一旦揪出叛徒，双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清理掉这些家伙，而警察这边会对外称叛徒因公殉职，按英雄对待，让其家人不明真相的同时，依旧对警察机关抱有好感。”<br/> “……感觉……有点……”<br/> 大克想了想，虽然狗了点，但似乎可行。<br/> “不是吧，指挥官你都在军队里混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种最基本的套路还玩不转吗？”<br/> 记者小姐一愣，鲁普这家伙更是蹬鼻子上脸，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比大克强的地方：“真是天真得可爱~”<br/> 大克没办法反驳，因为雷普说的是事实——他离开的时候也没给工团出更多的主意，可能他们也因此误判了自己的意思，搁置了一部分问题，或者把那些无故死伤的可怜人划入了“敌人”的一部分。<br/> 格里德利一幅很懂的样子摆弄着相机：“这里面的门道也没那么深啦，不过指挥官要做的话，一定要把这项功绩揽到自己的名下，然后找几个英雄家属出来帮你站台——让其他相关人士对你产生好感。”<br/> 无论是给友军披上敌人的衣服还是给敌人披上友军的衣服，都是常规操作了——但大克毕竟是跟着红海军这么些年，又不是在资本军队里混日子，就算了解过类似的龌龊做法，还是没办法熟练应用。<br/> “听上去不错……可能当时工团没有布置这个办法……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给多出来的那些‘英雄’抚恤。”<br/> 大克清了清嗓子，也不是在为自己狡辩，而是在说一个事实。<br/> “现在工团有能力处理这些遗留问题么？”<br/> “勉勉强强可以。大概。”格里德利居然扭捏起来——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没有不列颠跟重樱大宗的订单，工团还要再吃土半年，抚恤那更是没影的。<br/> 这些单子还是大克拉来的……某种意义上是看在他面子上才促成了合同，但反手自由的美国民众就伤了大克的心……<br/> “好，至少我知道了要给史密斯传递一个什么信号……嗯，但是那些家里公司被没收的……”<br/> “如果不接受再分配，就统一发送古拉格。”<br/> 雷普到底还是展现出了她身为铁血船铁血的一面，无情地建议道。<br/> “之前都给过他们钱了，有分期付款当个富家翁不好么？非要出来跳，找死。”<br/> “……”<br/> 拉一派打一派么？不过后者确实人数更少就是了。<br/> “就这么办吧……没想到出来约会还能顺道把明年的政治目标定下来……”<br/> “你还知道这是约会啊？？”<br/> 雷普提高了嗓音，她拉着大克胳膊的手疯狂用力，恨不得把他的骨头钳断，咬牙切齿道：“自己一个人出去暗访访了个寂寞——还要我们给你兜底——”<br/> “……不是因为你摸过来我才暴露的么？”<br/> “我不管，就是你的错！！你要补偿我！！”<br/> “……刚不是请你吃面了吗？”<br/> “我要吃大餐！！现在就要！！撒丁街打工害我吃了整整俩月披萨！！呜呜呜……”<br/> 雷普那股可怜劲儿混着犬化的娇蛮，让大克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br/> “格里德利同志，圣路易斯给出的接头地点里，有没有能吃大餐的地方？”<br/> ……<br/> “这就是你们跑到美国来吃法餐的理由？”<br/> 埃姆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红酒焗蜗牛，又眨眨眼，转头瞥着恨不得把法棍当成磨牙棒的雷普和罗马。<br/> 这俩家伙生活水平一直脱离正常舰娘的范畴，但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还是让埃姆登和布伦希尔德打消了呵斥她们遵守礼仪的念头。<br/> ……在确认过大克并没有因“遇袭”而心生愤懑之后，大家也就把晚餐常态化了，没有人主动上来安慰他或者敬酒什么的，都在等着某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到来，再开启晚间的狩猎活动。<br/> “那你难不成要吃工团特色的食物？”<br/> 雷普那边还没咀嚼咽下堪比棒槌的面包，发表意见，哈曼就先吐槽起来。<br/> “时代广场这边的经典餐馆有比利时，法国菜，墨西哥菜，日料，但就是没有特别本土的选择……除了犹太熏牛肉三明治……哈曼才不要吃那些东西。”<br/> 【原来熏牛肉三明治已经算美国特色食物了吗……不是还有德州烧烤吗？】<br/> 黑埃姆登叉起一枚蜗牛丢入口中，同时面色微妙地看起菜单价格来：<br/> 【这家店是对白鹰舰队有什么内部优惠？】<br/> “没有啊？都是原价。”哈曼疑惑地绷起耳朵：“你不要乱说话，哈曼告你诽谤哦？我们可是没有‘招待金’这种东西的……”<br/> 能把哈曼都搞紧张起来，足以见得巡视组最近下手有多狠。<br/> 【但是蜗牛只要2.6马克……？】<br/> “这位同志，上周我们刚跟鸢尾的蜗牛养殖场签了长期的供应单，零售价格压低了一倍，预计还会更低一点。”<br/> 服务生估计是没有见过罗马跟雷普这么没形象的姑娘，也是稍稍愣神了一会儿才靠过来跟埃姆登解答。<br/> “您是铁血人吧？如果是相似的供应链，从鸢尾直接走货到铁血，不考虑地段跟加工，理应比这份还要便宜。”<br/> “看来黎塞留她们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特化产品了。”<br/> 大克听了这姑娘的解释，好似感慨了一番，但实际上已经在明里暗里地试探姑娘们有没有各自阵营工业、产品特化的建议了。<br/> 这里面只有埃姆登听明白了大克的言外之意——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到支部的政事里，但她也听过一些风声……随着灵能生产线配发给各试点工厂，格奈森瑙审批给“外空间小型载具”的研究专项资金越来越多，她们可能拟定了一种足够代表铁血大区的特化工业。<br/> “铁血毕竟是‘战车之国’呢……呵呵~我们当然是会在交通工具上继续精进。”<br/> 【以前是车，但如果车演变成船……似乎也不错。】<br/> “这样？但是目前还没有供一般民众在外空间活动旅行的太空港啊？”<br/> 大克有些意外——俾斯麦她们的野心还真是大，连目前发展部门计划上没影的实业内容都盯上了。<br/> 铁血大区想要负责供给全人类民用的外空间交通工具吗？<br/> 但小型化的穿梭机或者太空船只目前在大克这边也还是处在设想阶段，这东西的生产研发可跟巴士、地铁不是一个难度的。<br/> “黎塞留有跟我们讨论过大区分工的问题。”<br/> 反应过来大克好奇于什么的布伦希尔德板正地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酱汁——她吃饭的时候跟塞德利兹一样，动作过于军事化：“事后我们得出结论，想要延续高端汽车行业的领头地位是不可能的，汽车肯定会被替代——而在私人消费品方面我们也无法跟鸢尾竞争，还不如转产一些更有前景的精密机械。”<br/> 她认真道：“如果铁血的工业体系崩塌，指挥官您也会遇到很多政治上的麻烦……您也可以将其视为一种隐性的施压——尽快完善外空间活动的规则，以及多给工业部看到些开发太空相关的利益，让他们有信心跟需求继续支持给我们……不然穿梭机、太空轮渡，以及私家飞船会完全没有使用者，铁血支部就要被大换血了。”<br/> “……”<br/> 这算是生产力的进步在催着分配制度一同前进吗？<br/> 大克不得而知，但他有一股痛并快乐的急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