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罕有跨越种族隔阂的，独属于人类文明圈的“浪漫”——但平安夜的大雪就是其中之一。<br/> 在没有圣诞快乐歌做点缀的船舱中，克里姆林跟他的临时服务团队把饮料送到每一个同志的手边，在12点钟声响起之前，坐到了长桌边上。<br/> 桌上最引人注目的要属火鸡了——不是大克的心头好，肉质柴得很，不进味儿，一般都是拿来做馅饼而不是整只烤来吃，在大型宴会上也经常作为装饰物而被浪费掉，但今晚准备的这只不太一样，是els功能研究室的最新研究成果，还没有来得及大规模生产，先送来给大克开开眼。<br/> “为什么不吃呢？”<br/> 卓娅扑闪着大眼睛等待着克里姆林进食并给予意见，但大克犹豫不决地身体后仰，手里还把玩着勺子，看上去就很没有食欲：<br/> “因为——我从来没有吃过看起来像是肉，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肉的食物……稍微有点……”<br/> 卓娅是个非常博爱的素食主义者……别误会，不是那种会对着吃肉的人发动技能“超级骂”的、神经质袖套素食主义者。她从来不逼迫他人，甚至不会主动劝说他人吃素——严格来说，她本身就是“素”……因为她都是靠着光合作用过活。<br/> 因为产生了想要保护具备生物电生物的念头，她在配合研究员们拓宽“els材料学”的同时，也在自主研发高级人造肉……呃，els造肉。<br/> 只要略过了生命产生生物电的阶段，直接跳到产肉阶段，或者通过蛋白合成的手段来重构“尸体”就好了，她的想法非常单纯，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单位买账。<br/> 因为els的产品暂时还不被大众接受，包括试运行的西雅图市，现在跟工团的其他地区是几乎割裂的，产品能内销，但几乎出不去。<br/> 卓娅亲自给大克烤鸡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希望els的“无杀害”产品得到认同，只要被证明口味、营养都过关之后，需要的就是大规模配置生产线以降低成本了——这都离不开克里姆林的认同跟签字。<br/> “请放心大胆地吃，它的纤维、营养构成都跟火鸡一致，我还优化了汁水含量，在95%相似的前提下保证比火鸡更好的口感。”<br/> 面露难色的大克还是盛情难却之下切了一小片尝了尝——别说，如果克服了那种非自然产物的别扭感，单说它的味道，真的比大克吃过的所有火鸡料理都要强。<br/> “这东西实验室出价如何？量产价评估如何？”<br/> “比市面上的火鸡场产品更便宜20%——但需要配套的场地跟‘光合林’，目前只在西雅图试点。”<br/> 卓娅眼看有戏，连忙掏出审批书，指着工团的产品认证标：“已经拿到生产许可了，但是缺少售货跟推广渠道。”<br/> “你的光合林能提供工作岗位吗？”<br/> “灵能相关的从业者能够加快产肉的循环速度，原材料方面也能给出不少运输跟搬卸岗。”<br/> “好，这个项目我会想办法推广的。”<br/> “不需要您费时间亲自推广，只希望您帮我说服那些食检口的同志。”<br/> 卓娅双眼放光。<br/> “嘿——俄克拉荷马同志！”<br/> “这里——指挥官！”<br/> 某位穿着印第安装束的战列小妹被点名，欢快地蹦了过来。<br/> “我记得你说过最近州灵能学院有一批灵能工人在紧急待业对吧？现在有适合他们的工作，可以立即就业，不需要等空天港那边招人了，你看看有没有兴趣？”<br/> “当然！”<br/> “那就跟卓娅同志好好聊聊吧。”<br/> 大克迅速地把线牵好，便准备再品尝一下各种els开发的非传统食品。<br/> 他把联系线转给俄克拉荷马的目的不是偷懒，单纯是因为他知道卓娅的目标急不得。<br/> 卓娅的“野心”很大，她想用自己的产品打败传统养殖业，并摧毁捕捞跟狩猎环境，达成自己“圣母”的最终目标，即保护地球原生生态。<br/> 但这也意味着她步子迈太大了的话，会一下子成为无数失业劳动者的敌人。<br/> 如黎塞留那边刚刚定下了消费品特化大区的目标，工团刚刚恢复大规模农场生产，卓娅这边就当头一棒的话，很快人类就会“被迫想起”els入侵时的种种惨状，找一切理由去攻击她“发明”的生产线。<br/> 因此“无杀生”化的生产必然得运用在更加高端的领域，小规模试行，或做好长期培训相关从业者的准备，漫漫试探人们的想法。<br/> 大克有个比较不靠谱的念头——既然卓娅的生产线，原材料好获得，只需要蛋白块跟阳光，那么开拓星际前哨站的时期，或许才是她发力推广这套产业的最佳时机。<br/> 但仿佛掐好了表一样精准，大克身边走了一茬人，“服务员小组”的姑娘们就又贴了过来。<br/> 似乎是因为大克过分受欢迎的关系，让她们即使有绝佳的机会跟大克唠唠，也还是扭扭捏捏地拖到了大家都找好各自的圈子长谈后，才敢坐在他身边。<br/> “哥哥在平安夜还要这么忙吗？”<br/> 独角兽在一旁弱弱地抱着那个“可动玩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大克。<br/> “工作永无止息。本来我这个尴尬的位置，应该只负责干仗的——可有些职能交不出去，还需要充当各单位之间的联系人，搞得我好像在经营人脉一样。”<br/> 大克无奈地举着叉子比划了一下：“独角兽同志你应该明白吧？就是那种‘事情离了你办不成’的感觉……有的人或许会因此满足权力和露脸的欲望，但我完全不需要，这次来美如果不是圣路易斯同志牵头，多数活动都跟我无关——与其在纽约对着霓虹灯发呆，不如回洛杉矶地下那处魔方自动工厂看看工人的工作环境改善得如何了。”<br/> “但是如果什么离了哥哥都能运转得起来，不是意味着哥哥很可能会被汰换掉吗？”<br/> 很难想象独角兽到底是怎么一脸天真地说出如此黑厚的话来的：“独角兽，还有不列颠的大家，认为哥哥最好能够永远执掌联合……”<br/> “……兵器再怎么辉煌也会有锈蚀腐朽的那一天，就目前来看，联合还没有做好准备，各支部都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我要是想杜绝自己犯浑或者犯大错的可能，最好还是得找个借口体面退场。”<br/> 大克见后面几个弱势的姑娘突地全都挂上了泪汪汪的表情，仿佛他第二天就要退役一样，赶忙补充道：“啊，如果你们有一天累了，不想再燃烧自己的时候，完全可以来找我一起过退役生活——就像在斐济岛上那样，当个教官、经营店铺，或者钓鱼赶海，都是不错的。”<br/> “那样的话，首先就要保证没有人能威胁到独角兽和哥哥的慵懒生活呢……首先就要防止联合的军部征召老兵……最好把肃正还有虫子都消灭干净……”<br/> “……用不着考虑那么周到吧？”<br/> 独角兽眉眼间明明不带任何负面情绪，但大克就是觉得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额头划了下几道阴影，渗人得很。<br/> “时代是前进的，上一代人也不会想得到圣诞节会被‘联合节’取代不是么？五十年后的肃正是不是由我们来打的……都不好说——”<br/> “指挥官有时候会看得很远，有时候又好像更注重守护当下……这不会矛盾吗？”<br/> 树城小声问道。<br/> “因为现在是未来的基本盘，我们可以定长期目标，但如果现在就完蛋了的话，那就谈不上以后了。很多同志觉得我动员部队是在破坏生产，压榨人类的发展潜力，但我其实是在保留人类的最基本潜力，也就是生存潜力……咳咳，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开课……只是随口说到这儿了。”<br/> 发老毛病又发作的大克连连住口，换了个话题：“比起很多已经大致得出答案的问题……树城同志，我更好奇的是，你吃饭的时候都不把面罩摘下来吗？还是说摘掉就呼吸困难？”<br/> “啊……露脸的话，不是不行的……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现在人有点多……”<br/> 博伊西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转红，她似乎很在意暴露脸庞给多数人，但并不反感只给大克一个人欣赏俏脸。<br/> “把脸露给同志们是一种基本的信任，况且你也不是内务部干特殊工作的……建议还是克服一下？”<br/> 大克本不想强求她的，但是她硬坐在那里啥也不吃啥也不喝的，构成的尴尬氛围实在太强烈了，搞得她右手边的埃尔宾都不好意思对火鸡下嘴，大克更是觉得自己大啖特啖如同一种欺凌跟犯罪——<br/> 没看双色瞳同志对着火鸡咽口水，都快急哭了吗？她就是想要博伊西跟着一起吃，好形成“共犯效应”。<br/> “是，是的！”<br/> 手忙脚乱地解下面罩后，树城脸上的红晕一直扩散到耳根，让她从避世又小心翼翼的形象瞬间过渡为了怀春少女，但她即使把面罩丢在一旁，也不忘抓起一小缕秀发掩在鼻尖之下，就是不让大家一睹樱唇的色泽。<br/> “抱歉……我，我果然还是……不如火奴鲁鲁那么率直……”<br/> ……如果火奴鲁鲁都能算率直的话，哈曼大概也能排在坦诚少女的行列中了吧？<br/> “博伊西同志……我没想到这会害你被我裹挟……如果你过了零点改主意想吃点东西的话，去厨房跟女灶神说一声就行，不要勉强自己了。”<br/> 大克见她眼睛里面水水的，说不出来是要哭还是情绪激动，被吓得甩下刀叉赶忙倾身安抚。<br/> 期间独角兽在大克看不到的地方表情迟疑了一下，接着用U酱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也把小嘴遮住了，仿佛在尝试模仿那种半遮半掩也能吸引异性的操作。<br/> “不会的……嗯……指挥官，稍微靠过来一点……可以吗？”<br/> “嗯？”<br/> 大克还以为这姑娘是打算尽量减少自己面部肌肤暴露面积的情况下，只让自己一人欣赏她的俏脸，觉着这是一个打破她不自信心态的好机会——只要在看过她的全貌之后称赞美言几句就好了。<br/> “啾！！”<br/> 但自以为情商已经爆表的大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树城的唇瓣色泽，突然一股湿润感就从他的人中部位蹿腾而上，树城则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收回鼻尖，且迅速地挂起了她的面罩，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身体十分鬼畜地上演了一出倒着跑的绝活，飞快地退进了休息室的小门里去。<br/> “对，对不起！！！！”<br/> 也不知道是在为偷袭“单纯”的大克而道歉还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脑袋一热趁势亲了上去而大脑烧开水，树城羞得咣当一下把门扣上了。<br/> “……”<br/> 大克缺乏实感地两指并拢在鼻下抹了一把，还闻了闻，确保不是自己脑髓跑多了搁那YY——但这个动作立刻就让他身后开开心心地把鸡腿塞进嘴里的埃尔宾发出了呜呜的悲鸣——不是羡慕得，是被吓的。<br/> “……哥哥，可以喂独角兽吃吗？”<br/> 不仅是埃尔宾反应激烈，独角兽也跟着“闹腾”起来。<br/> 虽然她只是抓着大克的西装袖子，满脸纯真地提出了一个不是那么过分的要求，但散开各自活动的舰娘马上如同受到了集合信号一般目光齐聚这里，独角兽立刻代替树城，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br/> “那孩子看起来不是很友善啊……”<br/> “还不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定位搞错了——指挥官又不喜欢妹系的女孩儿，等下，怎么真的喂给她了”？？<br/> “可恶，明明是大家帮她争取的机会，还配合演戏来着，凭什么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啊——不会学树城低调一点，邀请指挥官去休息室吗？？”<br/> 误解一旦产生就很难解开了——顺道把无辜的树城也给卷了进去，等大克无奈地㧟起一勺南瓜汤如同照顾病号一般递到独角兽嘴边时，他的背后已经被数艘舰艇占据，皆双眼冒着危险的红光，仿佛要撕烂当中撒娇卖萌的独角兽一般。<br/> “啊~”<br/> 但是独角兽早就有了树敌无数的觉悟，她不仅拉长音张大嘴，还含着勺子足足七八秒，仿佛要给大克背后的几尊修罗再添点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