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干昏过去了。<br/> 虽然是有点夸张的意思，但每次大克在切换梦境层数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微妙的悲哀感，就好像身体跟脑袋都分离了，并且自己的意识有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舰娘的身体里，仿佛舰娘人人都是格奈森瑙，说这是联系的一部分，也没差，可怕的是就算物理联系断了，精神联系也不会就此消失。<br/> “克里姆林——睁开双眼。”<br/> “……”<br/> 而在过度疲惫后混沌的梦境之中，大克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黑。<br/> 不是他疯了，他看到的是那种被套上一层油膜般反光的黑色帷幕。<br/> ……我也没有坠机更没撞船的，不就睡个觉，仪式感这么强的吗？<br/> 不用睁眼大克都知道，刚才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浅层睡眠装置，跟这个梦境产生了联系。<br/> 但对方还算是比较小心的，选择了一个自己排班中间的休息空档，没有赶着翻云覆雨的时候冲进来讨他嫌。<br/> 是礼貌？还是凑巧？都无所谓了。<br/> 睁开双眼，虚境的黑色褪去之后，纯白的能量漩涡跟极光一般的飘带在视野里弧动着。<br/> “你好，你就是那个跟我的同志们取得联系的虚境生命，没错吧？”大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朝向——虽然这里是他的梦境，但整体感觉上又像是已经进入了虚境的穿界门，能够看到那些复杂的、如漩涡般的能量在云雾中缓缓转动。<br/> 云雾之后，那意识形态不明的灵体正主动维持着跟大克的通话——或者用不那么物质的说法——通灵。<br/> “其中的‘一些’是我。虚境生命？这是一个有趣的说法，我和你一样，都是在涟漪上漂浮的‘存在’，因为物质宇宙无法投下我的实体，宇宙时间线上，过去的朝圣者们都将我称为存在，而非生物。”<br/> “我该对你如何称呼？是称呼你的整体，还是称呼你的个体？”<br/> “我是唯一的，也是整体的，我名为‘轮回之伊始’。泽洛的继承人啊，开明者守护银河之时，我曾经和他们交流过，而他们的最后一位长老，托我向他的继承人进行告诫——遗珍并未向你预示这一切吗？”<br/> 对方的声线似乎带上了些疑惑的情绪，但那只是大克理解中的“疑惑”，可能对方并不是真的具备这种奇怪的人类情绪。<br/> “没有。”大克也越来越搞不懂了。<br/> 遗珍似乎是指泰坦——或许当泰坦突破安乐天使的封锁，暴露在物质宇宙中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受到了虚境生物的观察，但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因此对方用了些时日才找到这里，找到跟他有联系的那些灵能者同志们。<br/> 虽然对方的话比大克要多得多，像一个健谈的老妈子，但奇怪的是，它居然很“诚恳”，没有欺骗的意思。<br/> 大克试图保持着警惕，灵体的本能却让他下意识觉得这种警惕是属于他“生物态”的“冗余”，对方没必要撒谎或者对他不利。<br/> “宇宙有尺度，虚境亦有，在宇宙之中肆意移动是物质生物的天赋，对我等来说，若没有凭依，只靠虚境的涟漪，想要找到宇宙里受泽洛福泽且被承认的生命并不容易，贾巴克斯提在观察着中心，而我更喜好边陲，在这里可以见到许多峭壁之上新生的灵体，让我得以打发永无止境的时间，你的到来更让我欢喜，多了一个交流的对象，用你们的语言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br/> 这个健谈的存在似乎真的对大克充满了善意：“是你，也必须是你。带来新开始的存在，你一直在努力对抗终末，尽管那不是你自愿的——”<br/> “……就是说，你来找我是受人所托，告诉我另一个地方还存在泽洛的遗民？”<br/> 大克有些意外：<br/> “贾巴克斯提……泽洛最后的福音派，他还活着吗？”<br/> “物质上他已经死去了，且不再是泽洛了，脱离了物质的他是我们的一员，他已经成了物质生命口中的‘灵体’，但并不会去干涉宇宙的发展兴衰。”<br/> 那个声音，“轮回之伊始”轻缓道：“祂想见你，祂想知道宇宙周而复始的膨胀跟坍缩之后，在泽洛的坟墓之上开出了怎样的花朵。”<br/> “你很了解物质世界的运行规律。”大克因对方那充满文学修饰的辞藻而稍感亲切。<br/> “因为我喜欢看到新事物的诞生。虚境存在的时间太久了，这里没有物质宇宙该有的活力，我想要从别处寻得活力，但又怕朝圣者们有求于我。”<br/> 对方说话像是谜语人，但奇怪的是，大克可以理解“谜语”词汇的具体含义。<br/> “每当我们介入一次，宇宙就会离终末更进一步，那是祂乐意看到的，而我要对抗终末，就必须选择信任你们。”<br/> “……‘轮回之伊始’……同志，对吧？我该怎么去跟那位先驱者取得联系？”大克虽然不确定对方的具体意识形态，但起码他对这个存在没有心理上的厌恶感，并且灵能触须也能从能量云团中感受出对方并不具备任何攻击欲望。<br/> 一个身上不包含太多杂质的，纯粹的善意“存在”，先用同志称呼他总没错。<br/> “我已经将你们母星的坐标告知他了，五十年之后祂会到来。”<br/> “……五十年……”<br/> 你们虚境生物的移动都这么缓慢的吗？要不你把他的坐标告诉我，我跳过去直接问？<br/> 大克想到的是这段物理距离用超空间引擎抹掉不就好了——但轮回之伊始似乎对于他们的引擎有其他的看法。<br/> “马上就要到分水岭了——不要滥用超空间引擎，尤其是灵能跃迁引擎，会给你们带去无法处理的祸患。”<br/> 这个强大的存在向大克展现了可能发生的悲剧——在一个恒定的未来区域内，因为银河系中人类胡乱用超空间引擎到处乱跳，让银河陷入混乱的光景映入大克眼帘。<br/> 事实上他也之前看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而且那场特殊的灾难其实是宇宙在进行自适应跟自修复，在持续一段时间过后交通还是能恢复正常的——因此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br/> 毕竟航道的限制和禁用会延缓人类的“爆铺”，这让他有点不能接受，但有这个奇怪存在的善意提醒后，让他怀疑以前是不是有过其他种族滥用跳跃引擎导致过无法挽回的悲剧。<br/> “慢慢来，你们跟这个宇宙还相处得很融洽，而你善待它的话，它也会善待你，它没有意志，但它会自我调节，往往这种调节都是十分剧烈的，对一个种族，一个国家而言都是灭顶之灾。”<br/> “你观察了物质宇宙很久？”<br/> “是的，在你们之前，这段宇宙每重启一次，我都会观察，而它的毁灭总是让人痛心，壮大自身有很多种方法，即便吞噬也比毁灭更好，我请求你让它自然生长，有很多办法能在它重启的那一刻，保留你所珍视的族群。”<br/> 它向大克分享了柱状宇宙的结构图——跟大克从史前人类，也就是蜂巢的档案馆里看到的平面图不太一样。<br/> “时间不多了，用你的理论去解释——跟我有过联系的其他存在也注意到了人类发散的灵能，祂们需要朝圣者，以追求自己独特的欲望和灵能特质。在和祂们做交易的时候，注意辨别祂们追寻的欲望，以及你们必须付出的代价。”<br/> 其他存在？<br/> 大克马上想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对应着不同的欲望，因为能够看透心灵的“颜色”，灵体总是清楚凡人所追求的东西，并以此为价码换取祂们需要的——或许是灵能的反哺，也可能是纯粹的乐子，但对人类而言，那必然是相当沉重的代价。<br/> 而根据对方透底，大克在虚境之中的色泽是亮红色，可能正是因为这是一种在灵体看来相当“危险”的颜色，所以目前也只有轮回之伊始一个存在，敢“单枪匹马”地过来“打搅”他，这还是对方跟泽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br/> 那么接下来任何其他尝试联系他的存在，都不会是好相与的东西。<br/> “我会的，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交流吗？”<br/> “当然可以，但打开穿界门需要的灵能不菲，对你我而言都不是小数目，我只能提供建议而不能干涉，跟其他存在不同。即便如此，如果你还愿意来找我的话……希望你记得我的建议——再见同志。”<br/> 说完，那五彩斑斓的“黑”就消失了……<br/> 尽管对方阐述了很多危机、隐患，但大克身心说不出的舒畅。<br/> 没有什么比在虚境这片未知、神秘，还充满危险的领域遇到一个愿意叫他同志的存在更令他愉悦的了。<br/> 这证明了在无情的深空中存在着可以理解人类追求的意识形态的另一群生物，不是只有存在于回忆之中的福音派。<br/> 他很想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知全人类，以此鼓舞大家，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轮回之伊始提过的那个“终末”，以及其他几个名字相当奇怪的存在。<br/> 祂们感觉更像是某种“概念”而不是活生生的生物，仿佛生物欲望的具现化。<br/> 只要付出物质宇宙中物质，或灵能者精神的代价，祂们就会从虚境层面上施以援助，或许这就是他们被宇宙种族称为“神”的原因吧。<br/> 但绝不求神拜佛也是联合的基本章程，从明天开始，他就要提议在宪法里多加一条，绝对禁止任何人以联合、联合中组织或个体的名义进行虚境交易，将其定义为新时代的“走私罪”。<br/> 断开联系后，穿界门关闭，从四层梦境中跌落的大克，直接醒来，回到了饺子和亚利桑那身边。<br/> 饺子喝多了，睡得那叫一个憨，如果不是对方身上那滑溜溜的触感还在随呼吸起伏传，达给大克的神经，他还要以为饺子已经死过去了，对自己的醒来毫不知情。<br/> 但融合了两个人格的亚利桑那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完全伏在大克身上给他当被子的黑谢菲也睁开眼后，又默默地把小脸贴回大克的肩头，只是双目中写满了问询的意味——<br/> 你不是在排班吗？这是翘班了打算回来多陪陪我们？<br/> “刚才出了点小意外，我得重启一下浅层睡眠装置。”<br/> “……难道是之前的幽灵灵能讯号也找上您了？”<br/> 亚利桑那何其聪明，马上意识到不对。<br/> “嗯，不过对方很友好，已经离开了，应该不会对同志造成什么影响，重点是接下来拜访的客人，恐怕不是那么好搞……”<br/> “谢菲，给指挥官让一下位置，不然靠不到床头柜去。注意别吵醒埃塞克斯同志。”<br/> “不要，主人既然醒了，我们再来一轮就是了，这叫收过路费。”<br/> “……你TM这是国营的还是私营的？联合禁止私人承包道路。”<br/> 大克被谢菲给气乐了，但这家伙还真不打算翻身下去，甚至还扶了一下大克，用那矛盾的，无机质的同时好像还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从大克的下巴方向盯着他。<br/> “……”<br/> 没办法，大克就当是给谢菲长点教训，挂着她摸到床头柜边上，期间饺子的抱枕消失了，还发出幼兽被抢了玩具般可怜的呜咽声，好在亚利桑那及时拿自己顶了上去——抱着软软的，虽然不如大克那么瓷实安心，但胜在足够舒适，这家伙咂吧了两下嘴接着睡，那叫一个与世无争。<br/> 这体力上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俩元化还没霍腾够，普通舰娘早早地就倒下了。<br/> 但谢菲那边也因为太过嚣张遭到了反噬，她脚趾不得不死死地抵着，踩着大克的膝盖才能防止自己失态，那架势何止骑虎难下。<br/> “知道错了吗？”大克重启了系统也不打算趴回去，就站直了跟谢菲对峙。<br/> “怎么会有主人你这种靠自重不靠运动折磨女生的懒狗啊！唔，呀……”<br/> “你就说有没有用就完事了——”<br/> “可恶，我居然也会想要减个肥……明明已经是轻量级装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