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果然是疯了。<br/> 曾经大克对宇宙的畅想充满了五十年代人的局限性，认为外星人跟人类应该有很多共通之处，但也想当然地脑补了其文化多样性。<br/> 实际上——共通之处很多，目前文化多样性完全没体现出来。<br/> 也不知道是因为并入灵能网络，还是观察人类之后，外星生物的心性都会向着人类靠拢，可能人类的主流文化吸引力十分强大，亚文化也不容小觑，在星际间很有市场，他打见了几个外星生物，就没有一个不是以光速融入到人类社会的氛围中的。<br/> 之前档案馆里大克查过很多星区曾经存在的霸主种族——它们的发源、文化偏性、科技等，都跟人类完全不一样，有真菌进化来的丑陋亲外种族，也有形似海星十分可爱，但实际上相当的好战且有种族洁癖的极端种族，它们都是那种很难跟人类产生文化共鸣的生物，但到了虚境存在这里，她们的接受度好像又太强了，根本不需要因人类的东西不适合而她们担忧。<br/> 卓娅当初跟大克“相亲”还差点因为交流问题导致悲剧，这帮家伙干脆因为灵能专业对口的关系，直接就赖在这儿不走了。<br/> 尤其是她们一致地表现出了对克里姆林的欣赏，不只是因为大克能够开放给她们做生意的渠道，也是因为大克存在一种微妙的“包容心”。<br/> 喜欢打架？好说，我们这里有几万种以二战一战为题材的电脑游戏，还有大量舰娘模拟演习的刻盘，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提供一对一真人快打服务——浅层睡眠装置的海上决斗活动都开放这么长时间了，每天都会有大量的舰娘去解决私人恩怨，简直不要太方便。<br/> 涉猎知识？我们可以逐级开放主机档案馆的权限给你，但是每获取一级储备，就必须达到对应的干部等级，只要你对联合的贡献够多，我们很乐意分享我们的毕生所学。<br/> 观察生命？没问题，类人生物的多样性绝对能够满足你的需求，前提是你不要被你观察的类人给气到脑溢血就行。<br/> 想要享乐？斐济疗养院欢迎你！我们有大克同志亲自指导的钢琴教学服务，医务所角色扮演服务，青梅竹马同窗服务，还有铁底湾一日游！<br/> “上一次我遇到这么银乱的种族还是在两千万年以前……真是太对我胃口了——你看看这个。”<br/> “不要试图污染我的心智，器具，你就是太过沉浸于享乐，却忽略了享乐背后能够带来的收益，才混得这么惨的。”<br/> 虽然低语小姐不想理自己不成气候的同僚，但不得不说，人类的某些美术设计还是长在她的兴趣点上的。<br/> 他们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对物质的艺术修饰可以有棱角，也可以圆润光滑，可以细微而精致，也可以大开大合，而她虽然在灵体立意上跟器具有一定的重叠，但器具提供的东西确实能勾起她的兴趣。<br/> “他们并不拘泥于某样代表自身种族进化过程的统一艺术形式，这是很厉害的。”<br/> 拎着一幅《出浴图》的器具隆重地向低语推荐她的心头好：<br/> “这个文明的美术十分混乱，具有硅基生物模块化美术的痕迹、野蛮工业化的独特美感，也有自然生态种群所喜欢的自然风，用原始器具进行勾勒的同时还不忘了发展幻想艺术，虽然身体稍微弱小了一点，但很有创造力。”<br/> “也许这都是他们鼎盛时期被称作先民的人类族群留下的艺术遗产。”<br/> “有一部分是，不包括那位天选者所喜欢的构成主义艺术形式，也不包括后现代主义——这都是他们后天发展来的。”<br/> “这位同志，最好不要摸画，这是纯手工的画作。”<br/> 器具在那儿大放厥词，对着画作指手画脚的模样虽然让艺术品店的店员十分不爽，但看到她那夸张的灵能外放“特效”，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br/> “我要这幅，开发票——之前天选者答应我给我建一处‘大使馆’来‘盛放’我的化身，我要好好装饰一下我在地球上的小窝。”<br/> “谢谢惠顾，请善待它。”<br/> “我会的，我将把它装饰在我宫殿最醒目的地方。”<br/> 奇怪的女人，这年头还有人住在宫殿里吗？在他的印象里，也就那些天天起早贪黑的门卫在宫殿博物馆里还有个床位。<br/> 一边帮她打包好，一边腹诽，店员丝毫未察觉自己十分幸运地送走了两个“祸害”。<br/> “哦，那个男人在跟天选者讨论不该信任我们——真是陈词滥调，我是不是应该再制造一个化身去送他点甜头，让他改口？”<br/> “建议不要，那是个飞升者，而且克里姆林有精神洁癖，你要是把自己献给过别的人类，他就绝对不会动你了。”<br/> 尽管讨厌器具，但比起另外两个“笨蛋”，低语还是更倾向于跟她互损，居然还出声提醒道。<br/> “什么？他居然喜欢纯爱？这真是我所见所闻最重口的兴趣了！！”<br/> 器具的发言越发鬼畜，而低语开始后悔自己提醒她，恐怕也就只有织缕会在这种功夫附和她了。<br/> 就仿佛一种相性上的相生相克，四个虚境存在都有些意志指向方面的重叠，重叠的这部分是她们的共同话题，但出去这部分共通点之后，她们还是会互相抱有恶意。<br/> “就挑这些吗？天选者给的额度还有很多——”<br/> “他并不喜欢铺张浪费，适当满足物欲之后，我还是要更多在肉体方面诱惑他一下，反正从虚境取出能量就可以构建我们想要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天呐，居然有人类对冰箱发情，还有人管汽车叫老婆，相比之下……这天选者是靠着禁欲才修炼进入虚境的吗——”<br/> 器具咋舌。<br/> “但他会管晶簇和硅基生物叫老婆……我觉得这也不算是特别正常……”<br/> “相比而言，已经很节制了，除却他重口的纯爱爱好……唔，我要怎么才能满足他的口味……纯爱真的是最难搞的那种了，在诱惑他的过程中我不能去找自己的信徒寻欢作乐，不然他肯定能感觉出来。”<br/> ……<br/> 被大克跟坎宁安监视的俩虚境存在隔着一条街道在那儿讨论怎么对大克胡搅蛮缠的时候，大克也在劝说坎宁安放弃驱逐这帮虚境生物。<br/> 他今天仍在休息中，只不过稍微错开了一点自由活动时间用来看着离开研究设施的两个化身，而想跟老朋友聊聊天的计划不变，就形成了这种把“出来买菜”的坎宁安抓壮丁的微妙情形。<br/> “开放公民权给她们就是要让她们适应我们的生活节奏，别忘了她们在别的地方也有信徒，有资本——要防止她们恼羞成怒集结她们的爪牙报复回来——坎宁安同志，这四个化身都是资本跟封建迷信残留的代言人，需要我们亲手去纠正。”<br/> “但是我有观察过她们的灵体——那毫无疑问是恶魔的形状！克里姆林同志，人类还没有准备好跟这种恶魔交易！”<br/> “当然，我认同你的说法，她们都携带有旧时代的陋习跟局限性，但我们已经跟银河之外的生命接触了很多次，只有这次，是一次非战争进逼才迫不得已产生的交流……我还是希望能够跟她们顺利友好地互相倾诉需求，互通有无，哪怕只是稍微交易一点点东西，互相拿取一些纪念品……”<br/> “她们能够改造人类的精神世界，让还没有进入显化阶段的同志思维变得混乱——留下任何东西都有风险，尤其是思想，是最为危险的——”<br/> “关于这个……其实人类思维的复杂性就决定了我们有没有她们的影响，其实精神世界变化都不大——想想看她们代表的概念……智慧、勇气、健康、爱情……反之则是阴谋、暴虐、疫病和贪婪……”<br/> 大克无奈地把他的结论置于桌上：“无法消灭这些负面的情绪，人类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些虚境生命。还不如试着看去控制她们，把危害限制在有限的范围里。”<br/> “无法杀死她们吗？”<br/> “目前还做不到，即便是我，也只能击溃她们，还要仰仗泰坦的帮忙……好消息是我对她们的威慑力让她们愿意用更多自身代表的正面概念来帮助我们，最重要的是她们不会发展信徒——只让我们缴纳一点点灵能‘分成’。这跟她们过去和其他种族的通灵者产生联系时提出的要求都不一样……况且……”<br/> 大克双手捧起茶壶：<br/> “我记得丘吉尔有句名言：如果希特勒入侵了地狱，我会在下院为恶魔说两句好话。”<br/> 他给坎宁安添上茶——“我们跟肃正的战争形势尚不明朗，这四个都是讨厌肃正的主，因为肃正在不断消灭能提供灵能给她们的潜在‘食粮’，别忘了，肃正不管你是不是硅基生命还是碳基生命，它们只想将一切智慧生物消灭殆尽……我把那些铁坨子的基础战略一讲，诶，那四个小贩儿就义愤填膺起来了，表示维护银河和平安定必有她们一份义务。”<br/> “……还能这样？”坎宁安马上就懂了，刚刚那股子担忧也散去了些许。<br/> “之前安奴不是说这个理由都很难劝说主宰绕开我们的疆域么？怎么对那群灵体就有效了？”<br/> “虫群是不想跟太过强大的文明起冲突，对它们而言没必要非得停下来跟人类一起抵御肃正的追杀，它们想要继续逃亡——和灵体这种完全仰仗欲望来壮大自身的存在不一样，物质宇宙只要存在，即便没有其他智慧生命，虫群也能过日子，你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多代入对方的立场想想看。”<br/> “我们不能让她们把爪子伸到我们的工业体系中来，尤其是浅层睡眠系统跟伴生产业……”<br/> “当然。暗物质工厂另起炉灶，附魔的舰队也是小规模装配进行生产实验——别担心，现在我们的事业已经广泛且庞大了，能负担得起鸡蛋分装的策略。”<br/> 大克掏出平板，放到坎宁安身前：“其实这帮家伙到来也不全是坏事，你看看，这是喰煞祝福战舰的设计概念图，我一直以为她大脑发育不完全，但现在看来她也有独特的审美。”<br/> “……红色的涂装？真像那么一回事。”坎宁安的眉毛往上挑了两挑——那是看到心仪玩具的大男孩才会有的表现。<br/> “喜欢吗？”<br/> “当然，但我还是对这东西的前景感到担忧。”<br/> 对“红魔”也有种特殊癖好的坎宁安依依不舍地递还平板。<br/> “慢慢观察吧，起码她帮我们修改了一下舰艇的外形结构，让它更适应部分恶劣星尘跟离子风暴环境下的航行需求……另外，虽然难以启齿，但我想卓娅同志应该是想试着让我降服她们，才把化身都弄成了异性——”<br/> “……啊？认真的吗？”<br/> 坎宁安见大克一幅沉重的表情，强忍着，才没将那股由愤慨转为滑稽的情绪喷发出来。<br/> “跟虚境存在谈这个，她们愿意接受？”<br/> 明明坎宁安应该维持一个“领袖同志身边的智囊角色”这样的形象，但他越说越绷不住，到后面就差当着大克的面把嘴角裂到耳根了。<br/> “很复杂……她们好像不反感。”<br/> 哪是不反感啊，那位器具简直是个急中之急，差点就把餐桌当床的狠角色。<br/> “她们的食粮是欲望，而我是个优质的粮仓。”<br/> “……哦，是粮仓而不是纯粹的‘食物’，那就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就坏了事儿了。”<br/> “嘿，坎宁安同志，你不该这么打趣我！我绝对不会叛国——”<br/> “哈哈……我听诸星团说您要给他发个联合英雄勋章——现在您面临的问题不就跟他一样一样了么……但如果按这种节奏下去，联合再发展个十年二十年，身边的同志里恐怕只有我女儿的血统是纯正的人类了——哈哈哈……以后纯血人类恐怕都会是稀罕货了。”<br/> 该说不愧是正米字旗军官出身的吗，担忧的都是这么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