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真的是我能用的吗?看上去好高级好精密——”<br/> “我听到了什么——一位开战舰的男士居然会觉得雕工机是‘精密仪器’?”<br/> 布雷斯特轻轻捂住樱唇,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突出一个神态夸张。<br/> “我的英雄——就算想要找理由也不要用这么没诚意的理由,拒绝鸢尾女士们的邀请时,起码要找够三个以上符合事实的理由开脱。”<br/> “我有充足的理由飞回斐济去……”<br/> “那我们当然也有充足的理由在您发戒指的时候表达不满,比如把单次排班量翻倍什么的。”<br/> “请务必让我展现一下我精湛的雕刻手艺。”<br/> “您看,懒惰也没有那么难克服不是么?”<br/> 布雷斯特给了大克一个“您可真好懂”的笑容,拉着他都快跟脸上表情一样如苦瓜般皱起来的大手,坐在了车间的最里面。<br/> 这里是原属路易斯威登饰品研发部的车间,从列乌托夫包邮来的机床、材料将此处填得满当当的。<br/> 在设计珠宝的时候设计师们总是需要一些比较容易刺激灵感的工作环境,比如一杯上好的香槟,清新的花卉,出门右转20米情人的办公室温柔乡——但当进入试做阶段,他们也不得不戴上防尘呼吸器往车间里钻然后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起码从这方面说,法国的从业人员是相当敬业的。<br/> 大克是被迫跳过了抒发情感的阶段……并不是说布雷斯特有多么看好大克的艺术天赋,而是她知道如果没有马上把大克带到这种看上去就非常“工业风”的环境里来进行“检验”,顺便让他试试灵能机床的能耐,而是去自己都快常驻的香榭丽舍大街手牵手逛游寻找灵感,大概率大克头也不回地就润莫斯科或者斐济——毕竟那看上去很像是自己找理由骗大克跟她私下约会一样,立意不够“集体”。<br/> 能够把我行我素的法国娘们儿都培养成习惯性扯大旗并随时上升高度的存在——大克也是个千古奇人了。<br/> “因为指挥官的灵能等级是全联合最高——这件机床也理应由您来测试。”<br/> “其他领域的灵能机床不是早就已经泛用了么?还需要我测试什么?”<br/> “不一样的,眼前这台的精度堪比光刻机——不,如果以您的微观观察力进行雕刻,它应该会比现今任何光刻机都强……哪怕它现在的作用只是辅助首饰雕刻。”<br/> “这么牛批?”<br/> 大克原本是带着几分无奈跟认命进入车间的,但现在他被提起了几分兴趣,顺着布雷斯特的介绍继续欣赏这块凝结了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br/> “分子级别的雕刻——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重组原子,只是付出的灵能代价不菲,一般人也没有那么好的细节把控能力。”<br/> “是个好物件。”<br/> 大克自顾自点点头,能够拿出这种东西用以奢饰品制造,他认为列乌托夫应该已经量产了更厉害的机器供给其他领域,此刻他很快忘却了布雷斯特话里话外的暗示——列乌托夫是听说舰队国际急需这东西才送过来的,雕刻首饰恐怕不是它的本职工作,只能说大材小用……<br/> 当然,往大了讲,这东西就是最高精的舰队灵能武装机床——别管它雕出来的东西长得像戒指还是螺母,肯定是能提升舰娘战斗力的。<br/> “……多关节光刻笔……笔头的分子断层基本达到了相位切割级别——”<br/> 大克埋头下去跟机器进行“共鸣”,随即惊叹于它可怕的性能。<br/> “嗯,实际上就是利用灵能生成分子级相位断层哦?”<br/> 见大克已经上套了,布雷斯特便欣然道:“有了如此趁手的工具,无论指挥官您心中闪过多么天马行空的想象,它都能为您实现,只是要费些心力。”<br/> “雕刻材料呢?先用便宜的试试手。”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大克摩拳擦掌一番——<br/>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早准备好了一些废铁,不过您也应该试试熔点高的材料,它们的分子结构更稳定,或许会更考验技术。”<br/> 斯库拉闻言也是迫不及待地推着一车破铜烂铁走入车间内——为了配合工作氛围,她还把头饰换成了头巾。<br/> 正是由于布雷斯特承诺给她发挥的空间,她才愿意转达法国佬的意见,把大克引到此处,慢慢精心编织蛛网:<br/> “相信您一定已经有了几件样品在脑内成型了,先做这些已经印象深刻的首饰吧——对了,并不一定非要是戒指,定情信物这类东西的定义,也可以很宽泛的,举个例子,欧根同志很喜欢您送她的戒指,但她最喜欢的定情信物一直是您送出的那枚手表。”<br/> “……对哦,不必太过拘泥于环状物。”<br/> 大克一敲手心。<br/> “我先试试看雕刻一枚项链的挂珠……”<br/> 他的设计水平有限,但如果在一个主题内……以一个指定对象为素材,他肯定可以捣鼓出点厉害的玩意儿。<br/> 以谁为素材呢?结合史实舰体的经历跟她们的性格、喜好给出回应……<br/> 比如眼前的斯库拉。<br/> 大克的心神微动,还没怎么细化心中想到的代表物,机床就已经顺着他的灵能驱使自动对台上的废铁进行了加工。<br/> 紫色的“切割激光”以眼花缭乱,远超人类双手的灵巧速度,美轮美奂地把斯库拉放上去的废铁团给切削、抛光成了……项圈的形状。<br/> 不存在误解空间,自然也不需要过多解释——大克对斯库拉的印象就是这样的直白、伤人,而且这顶项圈显然并不是给她戴的,连着的狗绳那一端把手精致小巧,布满鸦状花纹,一看就知道是给女士设计的,但项圈的本体又比较粗犷。<br/> 那这东西到底是用来栓什么的基本不言而喻了。<br/> 溜条狗@克里姆林<br/> 不说布雷斯特已经因惊讶捂住了檀口,被戳中心中真实XP的斯库拉只是短暂地身体僵硬了一瞬,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大克对她的刻板印象,面带几分危险微笑地,静静地直起身子,对着大克频频眨眼,仿佛是在问他——指挥官想要我这么对待您吗?<br/> “……抱歉,好像出了一点问题,机器的反应太灵敏了。”<br/> 大克讪讪地把项圈从台上单手扫下去,但被斯库拉眼疾手快地捞住了,牵着铁链的一头微微绕着指节,那架势再明白不过了——这项圈有“输出端”了,自然需要一个“输入端”。<br/> “……一瞬间能想到的元素太多了,这玩意儿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作数。”<br/> 大克还是打算挽救一下,他并不是一个会因为指出舰娘XP太过奇怪而害自己尴尬的类型,毕竟他又没打算配合——但现在的气氛发展得就像是他潜意识在主动寻求斯库拉的“约束”一样。<br/> 心乱了刀自然是握不稳的,这该死的机床飞快地将斯库拉如添面包一样放上去的又一块儿废铁削出了形状,分子笔雕刻配上大克烦躁而不断踮着的脚,整体姿态看起来像极了在踩缝纫机,踩冒火星子了都。<br/> 然后仨人盯着台子上逐渐成型的一套老监狱专用的囚犯脚链儿,陷入了沉思。<br/> 仿佛是为了强化其“赠品属性”,还很人性化地雕刻上了“尼古莱赠予斯库拉”的拉丁文。<br/> 这下更狡辩不了了。<br/> “……或许真的可以用这机器做些让舰娘尖叫的定情信物出来。”<br/> 布雷斯特呐呐道。<br/> 她原本还想着要给大克做一些科普,上几节艺术品设计课帮大克陶冶一下情操,但看上去克里姆林非常清楚“艺术源自生活”的概念,完全玩儿得转。<br/> “还,还是先学一下传统首饰设计再倒腾这东西算了……我承认有很多不足的地方……”<br/> 大克脸上红得发紫,跟被冻坏了一样。<br/> 能让他承认自己没得天赋,而且不是敷衍的那种,对斯库拉跟布雷斯特而言都算是值回票价了——无论之前攒这些破玩意儿到底费了多大劲儿,都值。<br/> “那这两件样品我可以收藏起来吗~?”斯库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随即挂上几分水润的意味,颇有恳求的娇俏感。<br/> “不可以,请立刻销毁——你要是不销毁我就联系普利茅斯同志不远万里帮忙一下——”<br/> 但事关自己最核心的尊严问题,大克在胸前比了个大八叉。<br/> “真的要销毁吗?指挥官想让我戴上我也是没有问题的唷?”<br/> “你已经很美丽了,女士,不需要这种俗物去修饰——”<br/> ……<br/> 虽然没有保住那两件颇为钟意的“饰品”让斯库拉十分可惜,但见识过一次大克偶尔会显现出来的“霸道”,就当扯平了,心情还是挺不错的。<br/> 为了堵住这两个姑娘的嘴,也是为了换换心情从车间那越发诡异的氛围中出逃,大克顺应布雷斯特的“研修”邀请,去鸢尾奢侈品的传奇、养活了无数时尚界跟奢侈品界男女的香榭丽舍大道。<br/> 布雷斯特也没想到事情成得这么突然——准备了无数后手、各种理由以应对突发情况,强拉也要把大克拉到主场进行料理,让她能打一场本土作战,就是为了一场她心中完美的约会。<br/> 但等走在到了这条法国最繁华的街道上,她才意识到克里姆林饱受舰娘诟病的“不够浪漫”的问题其实不是他性格如此,而是他很少在战争时期对某个人某件事投以百分之百的专注。<br/> 起码现在布雷斯特身边那个认真考量、欣赏并学习橱窗中饰品设计语言,并向她请教,主动问她喜欢哪个,哪个更符合“鸢尾气质”的克里姆林,已经够得上布雷斯特心底对法式风流“英雄人物”的定义了。<br/> “试试看这条主体设计是月桂的项链?我觉得它很漂亮——”<br/> 都“逃难”到街上来了,大克索性捏着鼻子“入乡随俗”,试图像一个地道的法国有钱人那样温柔体贴地伺候布雷斯特,给她无微不至的逛街享受。<br/> “哦,真是一条漂亮的项链,但英雄达人,您都知道它的设计主体是月桂树了,肯定知道月桂树的花语吧?”<br/> 布雷斯特面带几分善意的揶揄。<br/> “花语……呃……”<br/> “它的话语意味‘埋葬的爱’,是放弃,也可能是永远失去,我还想跟其他姐妹一样陪您直到宇宙的尽头呢~”<br/> “……啊,那,那这条呢?水仙花的项链,我觉得比较素净——”<br/> 大克在拿起项链的瞬间一旁的店员就试图伸手阻止了,但不是为了阻止大克弄脏样品,单纯是看不过眼他瞎给女朋友挑首饰的行为。<br/> 结果大克的手太快了,嘴也跟机关枪一样,他那多少有点粗鲁的表现,正凸显出他不自信但又想配合布雷斯特的失准之处。<br/> 泡妞这门学问虽难,但其实放在他身上也不必搞得太过复杂,毕竟大克直通成功的条件之一,就是他那张脸。<br/> 他那笨拙的动作有一种纯真青涩的吸引力,反而是加分项。<br/> “水仙的寓意是‘深爱自己的花’,呵呵,英雄大人是觉得我太过自恋了吗?”布雷斯特好笑又温馨地轻捏住大克的小臂。<br/> “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br/> 大克被搞沉默了,他的艺术造诣蛮高的,但也没有那种生而知之的天赋,这些于他而言都是踩了雷才知道的小知识。<br/> 如果非要买有收藏价值还保值的东西——他觉得隔壁金店的埃菲尔铁塔印花的金条就很不错,但真要选那玩意儿送,他自认会被布雷斯特一脚踹进榆树坑里。<br/> “呵呵呵……看英雄大人您局促的样子,我身为本地人还是应该做出一点表率的……先不要纠结于送什么来讨我开心了,您手作的首饰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让我来挑一些给您的礼物如何?”<br/> 说罢,布雷斯特轻轻敲了敲隔着一个柜子的展示台,店员立刻心领神会地凑过去,将一条男士手链取出,其上刻着——<br/> “在深渊,有多少他或不满意的天地!”<br/> 布雷斯特十分迅速地接过并绑在大克的手腕上,并掏出卡给店员,一点容不得大克拒绝,比斯库拉还要更果断。<br/> “我相信您肯定会欣赏雨果的诗句——他亦配得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