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通过偷换概念把矛头指向我们的？”<br/> 原本在看乐子的器具和低语小姐在收回远眺的目光后，沉默着用灵能共振交换双方意见。<br/> “这不是凸显了织缕最常提起的‘生物的多样性’吗？”<br/> 无奈之间，低语只能借用了“同僚”的嗜好来阴阳怪气。<br/> “我所说的多样性并不是这个——自诩无所不知的你也会误解我的意思吗？”织缕不愿意参与到她们的话题中去。<br/> “舰娘的自大和她们的谦卑一样可怖，她们天真地认为所有生命形式都会喜欢她们钟情的东西，认为一切具备智慧的存在都应该爱上克里姆林——”见另一个同僚不乐意附和自己，低语没趣地也挥手扫开了虚境波纹构成的泡影，让那已经进入无聊阶段的、消磨时间的“电影”自行放映。<br/> “你别带上我啊，我还挺喜欢这个统领的。”躺在床上的器具咂吧了两下嘴。<br/> “可惜他对我的提防心太强了——你看，面对怨仇那么优秀的肉体存在他都态度坚决地要先净化心灵再享用——更不用说我这具化身。”<br/> “化身计划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我们要找其他办法来博取人类的好感么？不然收割不到太多的浅信徒。”<br/> 低语所提供的知识并没有让参与逆研发的人类科学家对她态度产生太多变化——与其说他们是把她当成一个提供知识的伟大存在，不如说是把她当成了智库……对，就跟蜂巢的档案馆差不多，作为一个资料存取终端，全无敬意。<br/> 虽然从友好的求知态度中她也能收获力量，但那实在是有点慢，人口基数如此之大，这么多强灵能者的族群，细水长流的话，她是有点抗拒的，很想立刻赚一票大的。<br/> “我说了，我当时主动化身也不过想要品尝一下统领的欲望味道，这具身体怎么样都无所谓，织缕应该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们对你不敢表现得太过狂热主要还是因为有一层畏惧的锁在拘束着他们的行为。”<br/> “哦？是一种跟你的感官和相性重合的行为？”低语不爽地躺平，身子不再动弹。<br/> 虽然她们可以在聊天的时候表现得更加人性化一些，而不是躺尸显得极没诚意，但让身体表现得更加平和，缺少动作，才是虚境生物最开始的会晤形式……这样会给对方一种缺乏攻击性的印象。<br/> 刚来地球的时候她们也担心有监控设备在捕捉她们的行为举止，但现在她们发现克里姆林真的没有在大使馆里安装什么高维窃听仪器，也没有兴趣管她们私底下怎么活动的，于是就恢复了“节能”的聊天模式。<br/> “政治，在联合，政治和意识形态高于求知的渴望——你应该不会不懂吧？”<br/> “这我当然明白……为什么你，还有织缕总是喜欢对我的知识储备以及反思进行抨击？我有说过我懂宇宙中的每一个秘密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吹嘘过我自己，只有信徒们会标榜我无所不知。”<br/> “但你默认了——”<br/> “理由跟你一样，默认又没有坏处。反正都是他们脑补的。”<br/> “好吧，难得听你如此实称地跟我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解决不了政治问题，你在这里传教是行不通的，不如跟我一样收点小费就好。”<br/> “这我也明白。”<br/> “你看，你又明白了——你明白了个嘚儿。”<br/> 器具的灵能震荡打了个嗝儿：“真不知道到底我们谁才是最忠于欲望的灵体，你如此渴望在短期内收割信徒，提升自己的灵能总量，该不会因为看到了什么危险存在开始注意到这边了吧？”<br/> “亦始现身过了，我在担心终末。”<br/> “终末？人类统领不会跟祂签订契约的。”<br/> “不好说，我倾向于克里姆林会先签约，然后把催债的鲨了。”<br/> “……那还真是相当符合我们对物质生命认知的处理办法……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你对阴谋和政治的看法太过理智了，应该融入原始冲动来分析。”<br/> “我试过了，但我还是没办法理解人类会为了求偶，而丧失对一整个国度的控制力这种行为，拥有绝对的权力就有绝对的求偶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吗？”<br/> “所以这就是冲动跟理智欲望的区别，就算当权者绝对理智，但他身边的个体不可能每个都理智，那么原始冲动有时候就会毁灭完美的格式塔——你就算跟我有重叠的相性，也最多理解到这里了，我建议你去用这具化身试试看，和人类统领多接触一下，感受那种原始激素在肉体中流淌的感觉，才能明白我的力量源自何处。”<br/> “我不会给你提供信仰的，你想得美——这有悖我一直以来的坚持，之前那些真菌生物就是因为引进了你的信仰才让我千年的运营毁于一旦，你还欠我二十六亿人口的灵能实体。”<br/> “等之后我跟织缕培养出来特别能生的强灵能智慧生命再补偿你吧——你先跟我说说终末的事情。”<br/> “请不要把你们的‘私人恩怨’强加于我头上，我并不欠各位什么。”<br/> 织缕那边又不乐意了。<br/> “我不是帮你培育过不少生育欲望强烈的生命了吗？这不算你欠我的？”<br/> “我需要的是有自我意识的信徒，你弄出来的生命主体意识全都被原始冲动覆盖了，缺乏美感和灵能反哺。”<br/> “行了行了，你们不也是在信徒面前装出一幅无所不能的样子——最后一手情报还得求我搞。”<br/> 低语完全躺平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把本体那边有关轮回之终末的全部信息都下载到了化身这里，并转交给其余俩怨种。<br/> 这种一宿舍仨女孩四个群的“友好”讨论氛围实在是眼熟得紧，但可怜的喰煞因为在跟罗恩沉迷于模拟战鲨鲨鲨的快乐中，被从“虚境少女茶话会”除名了。<br/> 是说她本来也没能融入到这仨存在的讨论中过哪怕一次。<br/> “终末在和一群攫取更强大维度飞升科技的种群交易？”而看过低语提供的情报之后，余下俩虚境存在都将人类近期通过索林原虫所观察到的，那个猎手文明联系了起来。<br/> “合着他们是跟终末签订了契约才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吞噬了好几个恒星系啊。”<br/> “我得纠正一下你们的误区——吞噬恒星系的过程没有得到终末的帮助，飞升的科技他们已经自行研发成功了，代价是以一整个旋臂为燃料——最终会将他们全族送入虚境，他们似乎认为自己进入虚境之后有能力支付终末的债务。”<br/> “……全族进入虚境吗？”<br/> 织缕的灵体愣了一下，因为这跟人类的终极目标几乎一致，但想到人类跟这个族群完全不同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化身的表情跟着悲悯天人起来。<br/> “以旋臂为燃料……那要死多少智慧生命啊……”<br/> “事实上也没多少，而且以索林原虫居多。”<br/> “那随便死，只要死的不是人类跟我那片儿的信徒，就不关我事儿。”织缕随即恢复了淡漠的模样。<br/> “你这么真实的嘴脸可别让统领瞧见了。”<br/> “确实不能让他瞧见……有办法把猎手挡在银河之外吗？我不希望人类受到影响。”<br/> “哦？这么快就已经喜欢上吃人类灵能红利的感觉了？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考虑怎么解决问题了？”<br/> 低语嘲讽道。<br/> “不，我是怕人类知道了有烧恒星飞升的手段之后学坏了，到处摧残我信徒的殖民地，我还得去找新的合作者，太麻烦了，啊，或者用人类取代他们也可以，但飞升后的人类会不会还存在泛信的可能呢？”<br/> “……”<br/> 低语认为自己的思维方式中罕有存在仁慈这种概念，可被称为“慈母”的织缕居然比她还不在乎信徒，实在是有点抽象。<br/> “既然他们不会路过银河，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br/> 器具不解道。<br/> “因为吞噬旋臂从长远来看，会影响这一平面上所有旋臂向超巨型黑洞引力圈靠近的相对速度，你们都知道泽洛人留下的隐患吧？”<br/> “哦，就是那宇宙中心的超大黑洞？”<br/> “是的，作为虚境影响物质宇宙的产物，它是本不该存在的天体，其实也是一种天灾飞升所带来的‘宇宙疾病’，多一些被用作燃料的旋臂，在整体宇宙尺度上不算什么，但会加快银河被卷入的速度，就算之后黑洞消亡了，人类在膨胀中所需要向外跨越的距离也变得更长了，这不利于他们文明的整体发展。”<br/> 低语这回是真的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分析问题了——为了保住长期的饭票，她的分析相当中肯、正确、客观。<br/> “我直接给结论吧，如果人类想要保住自己的发展成果，不像他们那些只留下基因种子的祖先一样落得不断逃离膨胀的下场，延后发育时间，他们必须得跟终末的契约者们开战，换取大规模列装灵能跃迁引擎的时间。”<br/> 即使是到了宇宙的尺度上，战争的理由也并不一定非得是你死我活的，也可以关乎一些不那么“关键”的利益。<br/> “另外我担忧的是，被伊始关注过的人类也会被终末注意到，祂如果对那些契约者飞升后的付款能力不抱期待，很可能主动引导那些猎手攻击人类……来提前收取报酬……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有这类可能。”<br/> ……<br/> 虚境存在的交流形式和内容其实远比人类想象得更抽象，用文字只能赘述……而且不只是人类视角去观察会显得抽象，祂们彼此之间交流的时候也会觉得对方十分抽象，但不妨碍互相理解，这就是灵能带给生命的自信。<br/>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两个对着灵体吃醋的姑娘后，大克十分“巧合”地收到了一封三个虚境存在共同执笔的警告信。<br/> 信件内容有某种加密，似乎是必须特定的灵魂相性，且存在独特的联系，才能递送成功。<br/> 里面有一份星图，标注了人类认知中暗区之外的星体存在——那些以光电设备观察不到，甚至在先驱者们记录中都未曾抵达过的区域。<br/> 但这是一份警告信，那么必然得有警告的元素……它是一幅“行军图”，空荡荡的旋臂通路，以恒星系的不断毁灭，标识出了那可怕猎手的前进方向。<br/> 虽然看起来延伸方向会避开银河系，但在亿年之后，他们行进所留下的绝对真空和暗区会让整个“星盘”变形，以超级黑洞为中心的漩涡状星系群会加快向内侧旋转的“流速”，并最后被黑洞吞噬。<br/> 在这个外圈不断膨胀，远离银河的过程中，向内被吞噬扭曲的部分的整体运动速度并没有超过光速，但也足够让克里姆林认识到一件事——人类如果无法解决掉泽洛遗留的超级黑洞，就必须向宇宙膨胀的外侧扩张，不断地建立跳板，或者跟虫群一样，不断地过游牧的生活——不仅需要超越膨胀的速度，也要跟银河系自身向黑洞跌落的速度同时赛跑。<br/> 这可真是个艰巨的任务。<br/> 掌握了超空间跳跃技术的文明大多能转移走自己的族群，人类也不例外，可是黑洞一直在那里，就算是先驱者们也没有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升格派跟福音派战争遗留的问题，必须不断重复逃离的过程。<br/> 虽然那会是万年乃至亿万年之后需要担心的事情，但大克真的很讨厌把问题留给后代去处理那种无奈感。<br/> “……抱歉，怨仇，布雷斯特同志，我恐怕得跟安奴同志通话一下，晚上如果还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先取消了吧——”<br/> “……啊？但安奴不是已经跟诸星同志……”<br/> 准备打道回府的怨仇跟布雷斯特都露出了十足诡异的表情。<br/> 不仅进化到了要对虫子下手的程度，还是已经有关系的虫子吗？？<br/>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我TM是有要紧的问题问她！！我有精神洁癖的懂吗！！精神洁癖！！”<br/> 这还是大克第一次强调自己的精神洁癖——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俩舰娘看他如看牛头人般的微妙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