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掷力道之大,连远处的阿帕奇她们都感到脚下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随着声音卷起的碎石与沙尘,遮掩住了郑器和赫利贝尔的身影。
三名从属官知道,自己所崇敬的那一位不会仅仅因为这样的一击就败北,但敌人那意想不到的强大,还是令她们不由得忧心起来。
而当赫利贝尔自烟尘中翻身而出时,阿帕奇她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赫利贝尔自己,脱身出来的她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轻松的意味。
恰恰相反,她眼底的慎重之色越发深沉。
烟尘渐息,郑器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赫利贝尔眼前。
他的双手依旧是插在兜里,平静的目光略显散漫的迎上了赫利贝尔的视线。
“你们破面是比死神耐打,不错。”
听到郑器的话语,赫利贝尔喉头动了动,却没将心里的话语说出口。
要她去问郑器,为什么松手了吗?
——没错,赫利贝尔并非是自己挣脱了郑器的左手。
而是郑器在赫利贝尔动作之前,就毫无留恋的松开了他的手掌。
扪心自问,以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巨力为标准,赫利贝尔认为自己虽然有办法挣脱,但必定要费上一番功夫。
而且,让她感到惊诧的,不只是郑器那单臂的力气之大。
凝视着郑器那毫发无损的样子,回想起那一瞬间奔面而来的左手速度之快,迎着郑器的目光,赫利贝尔明白了。
郑器并不是跟不上她的响转速度。
郑器……
是感到了无聊。
没错,就是无聊。
赫利贝尔很清楚这种感受。
在十刃之中,并不是谁都热衷于争斗的。
赫利贝尔就属于讨厌争斗的那一类。
面对无意义、不必要的争斗时,赫利贝尔就会产生出类似的感受。
对无意义的争斗感到厌恶,因不必要的争斗感到烦闷……
这也是她在郑器说出【交出崩玉】这种话后,没有立刻对郑器发起攻击的原因之一。
换做是那些好战的十刃,恐怕在于郑器搭上话的第一时间,就会动手了。
而在郑器的眼中,赫利贝尔看到了类似的情绪……
不,不对,那是似是而非的产物。
郑器眼中蕴含着的东西,和她赫利贝尔的截然不同。
赫利贝尔意识到了。
——眼前这个雄性,单纯是因为觉得她太过孱弱,而感到了无聊。
为此,他甚至不愿意对她赫利贝尔进行躲闪、招架,或者追击的举动。
就像是路边不认识的奶猫突然跳过来,扑在你的鞋子上张牙舞爪,就算你不喜欢猫,一般也最多是抬抬脚,将它轻轻撇到一旁,不至于去躲避,更不会在轻轻撇开它后,还要上去再伤害它。
就是这种高姿态的余裕。
于郑器而言,她赫利贝尔,就是与那路边的猫崽子没什么两样。
“……”
就算是脾气好如赫利贝尔,在惊诧过后,心底也难免生出了一丝火气。
但她也已经察觉到了。
不论正体为何,郑器,绝不是不使出归刃,就能拿下的对手。
只是,天盖之下,四刃及其以上的十刃不允许归刃,这是规矩。
为的就是防止归刃后的高序列十刃在战斗中对虚夜宫造成太过重大的损毁。
而眼下,赫利贝尔就面临着这样的难题。
不归刃,她没把握拿下郑器。
归刃,则必然会触犯蓝染的禁令,且会在这里给虚夜宫造成不小的损失。
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个问题,只要给赫利贝尔一点时间,她还是能做出决断的。
将郑器假定为入侵者的话,目标还是崩玉,不论他是不是拜勒冈的后手,为了保护崩玉,赫利贝尔还是会明白该如何做出取舍的。
只是,至少这一刻,赫利贝尔是犹豫的。
而郑器,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皱了皱眉。
对于挨了他一下就开始丧失战意,又无法勾起他兴趣的对手,郑器垂低眼帘,似是叹了口气。
“蒂娅•赫利贝尔。”
郑器仰起下巴。
“把崩玉带来给我,物归原主,我也没兴趣拆你这虚夜宫。”
“……物归原主?”
赫利贝尔疑惑的看着郑器。
见状,郑器也不废话,抬手从自己胸口抽出了一颗墨绿色的麻薯,随后多少带点个人情绪的将之朝地上一丢。
面对郑器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那种,既冷冽又炙热的怪异灵压,赫利贝尔还来不及多想,就见那墨绿麻薯在一阵迷雾中,凝出了人形。
瞧见那人形的真容,赫利贝尔瞪大了眼睛。
“许久不见了,赫利贝尔。”
“蓝染……大人……?”
从容的沐浴在一众破面怔怔的目光中,蓝染微笑着说道:“将崩玉交给郑器,那确实已是属于他的了。”
“可、蓝染大人,那是……”
太像了。
虽然肤色如这虚圈的漫漫浮灰般苍白,可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实在是太像了。
以至于赫利贝尔一时间,竟本能的就将眼前的蓝染当作了真物。
——虽然,她眼前的蓝染惣右介,也确实并非赝品。
“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赫利贝尔晃神之时,一道老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嗯……?”
端坐在由一众从属官们抬着的王座上,看到如今的蓝染,拜勒冈稍稍坐直,发出了一声带着困惑之意的沉闷鼻音。
而他的到来,也让在场那些愣神的破面们反应了过来。
按理来说,蓝染和拜勒冈,不论是哪边,他们都该行礼,而蓝染在时,自然以蓝染为主。
可现在这……
原本只是因为感知到了赫利贝尔那突然激烈起来的灵压,拜勒冈才会选择屈尊来这虚夜宫的正门一趟,却不曾想在这里却会见到本该下落不明的蓝染。
只是这蓝染,为何看上去如此怪异?
而且,这灵压……
“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机灵的从属官已经从颤颤巍巍的低级破面那知道了一些现状的来龙去脉。
听得从属官附耳私语了几句后,拜勒冈眼睛微眯。
“想要崩玉?”
他盯着蓝染,却是没把身上灵压又收敛起来的郑器放在眼里。
“物归原主罢了,很难理解吗?”
蓝染望向拜勒冈的目光很温和,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师看着不学无术的顽童。
“崩玉属于我。”
他笑着说道。
“而我,现在,属于郑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