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时不遵从命令行动？”
“……我不认为将他们接进驾驶舱就能令他们安全。”
面对美里的询问，真嗣回答道。
“但是你当时还是能选择带他们撤退的。”
“那只会让更多人受伤。”
“如果你战死，初号机被毁，人类全体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我明白。”
真嗣站起身。
“我为自己的弱小而愧疚，我没能成功驾驶初号机击败使徒。”
“但是，我不认为我当时的判断有问题。”
美里讶然的望着眼前这个已然比自己高了的少年。
初见时，真嗣那副一交谈就会尽量躲避开眼神交流，唯唯诺诺的纤细模样，至今还留在她的脑海里。
而这，也让少年如今这副笔直同她对视，面色认真寸步不让的模样，在美里的脑海中与之形成了更为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少年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我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今后也会更加努力的变强，但是，美里小姐，在战斗的过程中，我信任诸位的援助，也希望诸位能信任我作为驾驶员的一些临场判断。”
迎着少年的视线，美里沉默的揉了揉眉心。
“……你的作战负责人是我，这意味着在作战的过程中，你有服从我指挥的义务，你明白吗？”
真嗣点点头。
但那神态，说明了一切。
美里叹了口气。
也罢，总比因失败和面临死亡危机而失魂落魄要好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是你第一次作战，会出现问题也是在所难免，至少……结果是好的。”
目送真嗣离开了洗浴间，美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总觉得开始从一个麻烦的极端，向着另一个麻烦的极端发展了……”
而等到离洗浴间有一段距离后，真嗣才突然在一个廊道的拐角贴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做的不错，就得这样，有话直说。】
“啊哈……”
真嗣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像刚刚那样和人说话，还是和美里说话，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不过，能在郑器的鼓励下全程没有露怯与迟疑，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向别人吐露出来，这还是让真嗣挺开心的。
这证明自己确实有在改变。
放在以前……
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美里小姐说得也对，如果不是有郑器你在，我就败北了……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我执行自己所做出的判断，那就算做出判断是对的，也只会带来错误的结果……”
把脸埋在手臂里，真嗣低声道：“果然，我还是太弱了。”
【作为第一次生死相搏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不用安慰我……”
【我是实话实说。】
郑器说道。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认清自己，是突破极限的第一步，你能靠着自己明确这一点，这是好事。】
【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洞悉了自己的不足，并愿意去承认，这已然胜过了从前的你。】
【所以，你接下来该做的，就是要去补全自己的不足，避免今后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说说看，你认为自己都有那些失误？接下来又该怎么补全不足？】
“……”
真嗣沉思了起来。
其实，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默默复盘自己的这一战。
所以，想法，他有，只是不知道这些想法是对是错。
“……不够冷静，在没有确认是否成功中和AT力场的情况下就冒然出手，导致无法锁定好敌人的动向。”
“虽然尝试去分析了弱点，但却想的还不够多。”
“最后……”
真嗣越说声音越闷。
“……总觉得，因为第一步错了，所以之后的每一步都出了问题。”
“补足的话……”
怎么补足？
训练对AT力场的掌握？
精深驾驶初号机的技术？
还是……
思忖了好一会，真嗣的眼睛里忽然有光亮闪过。
他略显犹豫的紧了紧手指，随后小声说道：“是……该试着增加实战的经验吗？”
【没错。】
郑器满意的笑了。
【基础训练永远不嫌多，所以对基础的巩固和提高是不论成败都该去做的，你眼下真正缺乏的，其实是实战的经验。】
【NERV的虚拟训练是真不行，我十岁跟同龄人打架都比那个靠谱。】
真嗣咧咧嘴。
他觉得这话一定不能让那位赤木律子女士听见。
真嗣还依稀记得那位律子博士在向他介绍虚拟训练系统时，脸上隐约浮现的傲气。
只是，不靠NERV的虚拟训练系统，他一个学生，又能怎样积累能适用于生死斗的实战经验呢……
郑器嘱咐道。
【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你的晨练又有新项目了。】
闻言，真嗣不禁有些期待。
他贴着墙壁重新站起身，正要往廊道的另一头走——
“呃。”
瞧着从那一头走出来的凌波丽，真嗣脚下一顿。
【打招呼啊，怎么直勾勾的盯着人。】
随着凌波丽的靠近，真嗣的脑海里传来了郑器的声音。
宽敞的廊道里，只有凌波丽靠近他的脚步声。
终于，在凌波丽即将与真嗣擦肩而过的时候，真嗣张了张嘴。
“那个——”
凌波丽停了下来。
面对少女那对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刚刚还直勾勾盯着人的真嗣反而先侧开了脸。
“今天，谢谢你来通知我……”
老半天他就憋出了这么句话。
别说郑器了，话一出口，真嗣都差点想给自己一下。
“任务要求。”
凌波丽应道。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柔软，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飘渺白云。
“还有什么事吗？”
真嗣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么，再见。”
“啊，嗯……”
望着少女的背影，真嗣抿了抿嘴唇。
他总觉得，凌波丽说再见的时候，显得尤为孤独和遥远。
明明是说再见。
可听起来却像是说永别。
——
真嗣动作轻盈的准备好早餐后，把美里的那份放在了柜子里设定保温。
他知道美里今天早上肯定起不来。
毕竟昨晚她实在喝了太多了，别说早起，今天能不宿醉一天头疼欲裂都是老天保佑了。
“嘎！”
“嘘。”
对着PENPEN比了个手势，真嗣把它的早餐放到它的专用小盆里。
最后，提上垃圾，和往常一样穿着绿色的老式运动服，真嗣走向玄关。
“那，我出门了。”
习惯性的话语出了口，少年出门。
依旧是空荡荡的公园，真嗣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开口问道：“郑器，新项目是？”
【找个地方盘膝坐下来。】
“啊？”
虽然困惑，但真嗣还是乖巧的照做了。
【闭上眼。】
盘膝坐在一条石凳上，真嗣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突然感觉到了变化。
清晨有些凉薄的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
（沙砾？）
【好了，睁开眼睛。】
真嗣顺从的睁开了双眼。
“——咦？”
瞧着眼前的景象，真嗣惊诧的瞪大了眼。
一座广场。
更准确的说……
像是某种，竞技场？
真嗣看向脚下，沙砾的触感不是错觉。
他现在是真的站在一片沙场上。
“怎么样，这地方好吧？”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真嗣赶忙回头看去——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