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的话,逃跑也行。”
“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
“战斗本就是可怕的,正因为可怕,所以知晓这可怕,仍能自愿战斗下去的人是勇敢的。”
“但这世界,还没到必须要你们这样的孩子去牺牲才能拯救得了的地步。”
“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去接受磨砺,去挑战自我,去向着更高、更远、更强的境界前行。”
“但牺牲,唯独牺牲这事儿,还轮不到你们去做。”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
“谁要是不同意,便让那家伙跟我说。”
“那家伙若是不敢……”
“一个比你还胆小的家伙,你怕什么?”
半晌,在旁人或许都会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到郑器在说什么的时候,女孩才低声细语的开了口。
“谁要逃了……你看不起谁呀……”
她嘟嘟囔囔。
“我才不怕……”
“是嘛。”
郑器说道。
“那,加油啊。”
“……再说了,就算跟你说了……你能干嘛……”
“你想我怎么做?”
背对着郑器,女孩又是静了好半天。
郑器也不催。
他就那么盯着女孩缩成一团的背影。
“你、你过来……”
郑器站起身,径直向着女孩走去。
“等等——别靠那么近!就到那!”
“坐下来呀!”
郑器盘膝坐下。
片刻后,她才又用那种跟吐息没什么区别的嗡嗡声咕哝了一下。
“手……手、伸过来!”
郑器向着她伸出了右手。
她还是背对着郑器,只有左手在往郑器这边探,像是目盲的人于熟悉的黑暗中循着自己的导盲杖。
一碰到,女孩的左手立刻就缩了回去。
惊猛得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
但缩回去几秒后,女孩的左手又悄悄探了回来。
谨慎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毛线团的猫。
指尖再一次触到了掌心。
一,二,三……
当五根手指的指尖都触到了的时候,女孩才舍了那担惊受怕的架势,以像是一咬牙一跺脚的劲头,一把捉住了郑器的手。
只是,和女孩的手掌相比,那手掌又宽又大。
与其说是她捉住了郑器,倒不如说,是郑器反过来轻轻裹住了她。
“……”
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有装的话,她就不会整张脸烫成这样了。
“一会,要好好去睡觉。”
他转过头,透过窗望着外头的月亮。
“不要你说……”
她含糊不清的哼了哼。
随后,一切重归寂静。
月色正美。
夜色尚长。
——
“式波,你——”
“啊?!”
真嗣挠挠头。
但这活力,似乎一定程度上变成了火力。
针对他的那种火力。
“郑器……”
【许是起床气,她昨天睡得很晚。】
“这样。”
真嗣寻思也对。
睡眠不足是容易让人心烦意乱。
好在他有郑器。
像睡眠不足这种小问题,他早就不需要去担心了。
至少,是比昨天那种了无生趣似的模样好多了。
不愧是郑器。
安神嘛。
加班到了凌晨才回来,只睡了不到四小时的美里挠着腰,头发散乱睡眼惺忪的来到了餐厅。
她看了看真嗣,又看了看门扉紧闭的卫生间。
“对。”
“她怎么样?”
“应该是没事了。”
“哦?不赖嘛真嗣!”
“呃……不……怎么说呢……”
“呼……”
什么呀,那家伙。
亏我……
……那家伙不会真有人格分裂之类的毛病吧?
谁管他呀!
“哼!”
——
“资料我已经看过了。”
通讯里,还没有从月球轨道上回来的碇源堂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表达什么?”
“初号机的驾驶员,显然和破坏神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律子低声说道:“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想,那通过这次的作战数据,几乎就可以证实这种联系的存在了。”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无妨。”
碇源堂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会处理好的。”
“辛苦了。”
这场保密状态下一对一的通讯就此结束。
律子揉了揉眉心。
“怎么会没关系……”
她可不觉得会没关系。
如果说,EVA是为了对抗以现代军事力量几乎无法战胜的使徒而制作出来的最终决战兵器……
那破坏神呢?
这被冠以了【神】之名的庞然大物,又该怎么算……
律子的担忧,碇源堂知道。
但他并不在乎。
他也确信,律子会按照他的想法,销毁这部分数据。
SEELE不在乎破坏神。
前提是,SEELE不知道破坏神会影响到剧本。
就像SEELE不知道,他碇源堂有着自己的剧本一样。
“真的没关系吗?”
一旁的冬月问道:“被他们冠以神之名的存在,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SEELE的后手不只一招,想要违抗神的意志,我们也需要神的力量。”
碇源堂垂低面容。
“不论怎样,只有将剩下的使徒击溃,一切才能真正开始。”
冬月转过头。
从穿梭机的圆窗,他看向了地球。
“这就是大地母亲……这景象,真让人心痛啊。”
星球早已不复老人记忆中的蔚蓝。
恍如被鲜血浸透的星球表面,虹色的空洞是如此令人触目惊心。
简直,就像是这颗星球的伤疤一般。
“但是,期待看到这种惨状的,大有人在。”
碇源堂说道:“因为那是人类无法进入的,连原罪都被净化了的世界。”
“我还是更喜欢一个被人类所污染的混沌世界。”
冬月收回了视线。
“混沌的终归只是人的念头而已,世界本身,永远是井然有序的。”
听着碇源堂的话,冬月笑了笑。
像是嘲讽,又像是在感慨。
“是人心在扰乱世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