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处理好的那两个，没跟你们说？”
听罗素这么问，反倒是郑器疑惑了起来。
“盖尔工业的董事长助理，以及国民院的达尔议员，在他们接受了保护之后，关于你，他们都说了一样的话。”
罗素回答道：“他们说，你要盖尔工业的董事长出来见你。”
“对。”
郑器点头。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郑器，处理……又是指什么？”
“我是来算账的。”
说着，郑器挑了挑眉。
听到了汀曼的名字，罗素的表情微变。
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对，你想得没错，茨沃涅克的事儿发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对你们卡西米尔来讲，总归是没酿成什么大祸。”
郑器说道：“在那之前，我就把那帮想着干大事的家伙杀干净了，也省了你们讨论如何定罪的功夫。你也不用谢我，真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考虑谢谢罗德岛，或者玛恩纳先生。”
“而现在，我就是在算盖尔工业的帐。”
他侧过身，看了看盖尔工业总部那一栋栋高楼大厦。
“我跟人约好了，要盖尔工业那些能话事的都去陪他，我妈常说，人要言而有信，出来行走，诚信是很重要的。”
“至于处理啊，放心，我没准备要他们的命，又没什么用处。”
郑器转回脸来，看向罗素：“我只是让他们好好实现他们曾许下的那些诺言罢了。”
“……”
罗素回想起，当她们询问起有关郑器的事——不，准确来说，是只要提及到郑器的名讳，那名盖尔工业的董事长助理和达尔议员就会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仿佛只要再念及一次那名讳，他们便会立时五体投地。
那浑身发抖、六神无主的样子……
就像是他们曾经作为所谓成功人士的雄风，都已荡然无存。
“郑器，我知道，你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
罗素垂低眼帘。
“对公众而言，你现在的行为，很容易被解释为某种暴行。”
这是很容易预见的。
面对强大且纯粹的暴力，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往往都是容易妥协的。
因为对他们来说，妥协的结果，比不妥协要更容易接受。
因此这近一年来，商业联合会虽然仍是会不时的给玛嘉烈使绊子，但从不敢真正做出多少能伤害到玛嘉烈与罗德岛的实际行动。
可相对的，当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意识到自己不仅到最后无利可图，甚至还要把所有家当都赔进去时……
他们往往就会成为最疯狂的赌徒。
在罗素看来，郑器现在的做法，无疑就是在逼着那群商人铤而走险。
她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无论是玛嘉烈还是郑器，她认为这些出色的年轻人都还有时间，足以用更稳妥的手法来改变卡西米尔。
罗素也相信，在自己临终之前，能帮助这些出色的年轻人，让卡西米尔以正确的方式重新伟大。
然而郑器的回归，却打乱了她的一切构想。
罗素预想过，郑器的归来，必定会如闪电一般，在震天动地的雷鸣声中，令卡西米尔再一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她没想到，这轰雷所带来的风暴，竟会紧迫到如此地步。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罗素瞥了一眼那些商业联合会的武装人员。
自无胄盟消失后，商业联合会没有选择再编类似的脏手套，而是干脆的将自有的武装体系摆到了明面上进行重构。
名义上，是一家名为【保护伞】的安保公司。
在这片大地上，这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组织。
但实际上，大伙都明白，这家由各大企业派遣代表入驻的安保公司，根本就是隶属于商业联合会的武装力量。
与曾经的无胄盟相比，这新成立的保护伞，是强是弱，便是罗素也无法定论。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在这儿的绝对不是保护伞的主力部队。
换句话说，商业联合会那边，也在观望。
他们仍旧希望能得到一个【妥协】的机会，不想真的走到最后一步。
这让罗素有些意外，也让她对郑器更生出一种无奈。
她向来认为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但郑器实在太能冲了。
不过，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趁着这个藏着灾厄的盒子还没打开——
“郑器，收手吧。”
罗素轻声劝道。
“现在的话，还有余地。”
“嗯……”
郑器没有立刻应答。
他只是抬起头。
在盖尔工业的总部，办公主大楼的最高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数字时钟。
据说这是盖尔工业的董事长为了培养员工们的时间观念，确立时间就是金钱的企业文化，才特意订做的产物，每年都得在维护上花费不少。
郑器看了看那在阳光下红得像血一般的数字。
“时间到了。”
郑器说道。
时间？
罗素也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数字时钟。
然后，重新低下头来的罗素，就看到郑器手里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根硕大的金属圆柱。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认为这玩意能作为武器。
但当郑器将它像拿着一根木棍，轻巧的单臂挑起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从那亮闪闪的金属质感来看，没谁会真的认为，那会是根样子货。
“郑器！”
罗素微微沉声。
她很清楚，如果郑器真要动手，在场的这些人加一起，都不够郑器塞牙缝。
她只想争取些时间，方便她派人去请玛嘉烈。
“别紧张，我这人讨厌无谓的暴力，无怨无仇，我不会对你们出手。”
郑器稍稍仰起脸，锁定了一个方向。
“罗素。”
他说道。
“等我回来，请你喝茶。”
说话间，不等罗素应答，在场众人就见郑器忽然背转过身。
随即踏步拧腰——
“咚！”
“轰——”
——当风暴平息，人们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于水泥路面上绽放开来的层层裂纹，然后，就是抬起头，看向天空。
郑器已然离去。
步震八方，扶摇直上。
脚踏巨柱，挟风而去！
他要去哪？
不同于尚处在震撼之中回不过神来的其他人，罗素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紧接着，她的心底，便兀自生出了答案。
郑器此人，言而有信。
——他还能去哪？
盖尔工业的董事长身在何处，他的助理，又怎会不知道？
让他来见，是郑器给的机会。
遗憾。
罗素深吸了一口气。
迟了。
她知道，这下，盒子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