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来讯提示，薇薇安娜冲着玛嘉烈晃了晃自己的通讯器。
见玛嘉烈点了点头，她便接通了来讯。
“……你这孩子，果然是早知道会如此吧。”
“不算早哦，宗师，我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新闻。”
“玛嘉烈在你旁边吧，让她来接一下通讯。”
“宗师这么说哦，玛嘉烈。”
薇薇安娜朝着玛嘉烈眨了眨眼睛。
“我在，大骑士长阁下。”
瞧见薇薇安娜已经按成了免提，玛嘉烈凑近了些，朗声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玛嘉烈。”
罗素直入主题。
“我无法阻止郑器，我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很抱歉，宗师。”
“……”
那边的罗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自认算是了解玛嘉烈这孩子的。
是郑器的存在，点燃了玛嘉烈内心感性的火焰，烧尽了她理性的思维吗？
罗素不这么想。
那此时此刻，玛嘉烈会给出这样的答复，就只代表着一种可能。
罗素紧皱起眉。
如果说之前，她的神色中，更多的是担忧。
那如今，她的眉宇间，则攒出了一股铿锵的冷酷。
“玛嘉烈，郑器他究竟带回来了什么？”
无论是玛嘉烈，还是薇薇安娜，都听出了罗素的言中之意。
老实说，她们很能理解这位大宗师。
在昨晚之前，如果冷不丁有人同她们说，有这么一个人，能够以一己之力，打爆他妈的整个卡西米尔——
她们虽不会露骨的嗤之以鼻，但也无法真的去相信这种妄言。
哪怕，说的那人，是曾经那个在卡西米尔铁拳无双的郑器。
从这片大地的常理而言，极强的个人武力，确实足以令一个国家向其妥协。
但妥协，仅仅是因为对国家的当权集团而言，向这样的强大个体妥协，所能得到的结果更易接受。
若是真把这些当权的集团逼到走投无路，选择孤注一掷……
卡西米尔的当权者们，可以接受有人从果园里分走更多的果实，却绝不可能接受有人要一把火将整个果园烧个精光。
到那时，便再没有妥协可言。
届时，一场殊死的较量，竟会发生在一个国家与一个人之间……
恐怕只有最荒诞的骑士小说，才敢采用这种胆大包天的设定。
——而更荒唐的是，罗素从玛嘉烈的回答中听了出来，玛嘉烈，竟然笃定了再这样的一场较量中，郑器会赢。
这不禁让罗素产生了更为糟糕的联想。
然而玛嘉烈接下来的回答，却让这位见多了大场面的大骑士长，也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器会带来很多，纷争、和平、绝望、希望、变革……而带来这一切的，会且只会是属于郑器的意志。”
说到这里时，罗素似乎听见玛嘉烈叹了口气。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您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罗素奶奶。”
罗素时常会希望能听玛嘉烈称呼她的方式更亲近些，但玛嘉烈的性格与立场，让她即便再怎么表示亲近，也往往只是会恭敬的称一声宗师。
这是自玛嘉烈回到卡西米尔后，罗素第一次听玛嘉烈叫自己一声奶奶。
可其中的含义，却让罗素高兴不起来。
“……即便真能如此。”
罗素沉声说道：“这对卡西米尔来说，也操之过急了，孩子，作为卡西米尔的骑士，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混乱爆发，作为临光家的孩子，你当真认为，这样好吗？”
“骑士。”
玛嘉烈看了一眼薇薇安娜。
“自我回到这卡西米尔以后，很多人询问过我，骑士，还有骑士的精神，到底该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郑器说过。”
“每个人的骑士道，都无需去寻求他人来定义。”
“对我来说，所谓骑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我愿意永远践行我的骑士道，我愿意永远以身为临光家的骑士为荣。”
“但如今的我，不能再仅仅是卡西米尔的骑士，更成不了卡西米尔的军人。”
“因为在我心中，我愿意永远将正义，凌驾于天职。”
“而郑器……”
“他心他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我，相信他。”
玛嘉烈的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罗素默然。
“非常抱歉，宗师。”
玛嘉烈低声说道。
而通讯的那一头，只传来了一声长叹。
罗素挂断了通讯。
她没有迷茫。
都这把年纪了，哪怕正在发生的，是她过往数十年的人生中都未曾遭遇过的大事，她也不至于因此茫然无措。
罗素只是感到了无力。
就像这么多年里，她一次次眼见那些牺牲，除却痛惜，便无可奈何一般。
事到如今，她已然无法预见到结果会是好还是坏了。
年轻人之间的信赖是如此纯粹。
超越了情欲，超越了常识。
因为是郑器，所以玛嘉烈相信。
如此单纯的信赖关系，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过。
可随着青春与热血，在往事的沉淀中，如今的大骑士长伊奥莱塔•罗素，已经很难再做到像这样去信赖一个人了。
所以，无奈之后，罗素的心中，便是忧愁。
而她的忧愁，也在下属的一声急报中，来到了最顶峰。
“宗师！确认到郑器的踪迹了！”
年轻的征战骑士火急火燎的冲刺到了罗素跟前，匆忙行礼后，嘴上不停。
“是商业联合会的总部大楼！”
他说道。
“郑器，袭击了商业联合会的总部大楼！”
——
在商业联合会的历史中，联合会大楼不是没有遭受过袭击。
但大楼顶端像是被某种质量兵器直击，这种情况，还真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
那能轻松俯瞰到大半个区块的最顶峰，联合会辉煌的伟大象征，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在一声巨响中，分崩离析。
而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样的直击，居然没有造成任何高空坠物的情况发生。
那些在碰撞中炸裂开来的残垣断壁，竟是在飞散的过程中，化为了灰烬。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在那短短一瞬，这些破片便历经了漫漫岁月，纷纷老化、腐朽，最后随风而逝。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大抵都是难以理解的状况。
但对此时身处联合会大楼顶端的这些人来说，他们压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那【质量兵器】的正体……
扶着插进楼层断面的巨柱，郑器俯视着在场的这些人，一眼就找上了那个被武装人员团团护住的身影。
“有了。”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