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论起,在这片大地上,泰拉人曾建造出的最巨大的产物是什么,那么十个泰拉人里,至少会有八个说,是移动城市。
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钢铁巨兽,承载着人们生存希望的陆地之舟。
可以说,每一座移动城市,都是泰拉人为对抗天灾,而制造出的智慧结晶。
可以说,正是因为移动城市的诞生,这片大地上的许多人,才得以安居乐业。
天灾,以自己的意志,追上了——乃至是,捉住了移动城市呢?
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
四城联合之中,绝大多数民众,是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的。
移动城市自身的优秀机能和天灾信使们出色的专业能力,都很好的保证了移动城市可以在天灾真正发生之前,就早早的逃离危险区域。
而作为卡西米尔最重要的移动城市,大骑士领更是自建成以来,都从未真正遭遇过天灾的直接威胁。
所以对民众们来说,甚至是对许多高层的官员、商人来讲,他们也都不一定有几人真的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毕竟,谁又能想到……
这样的一天,真的会到来。
四城联合的最高处有多高?
有离地一千米高吗?
没有多少人去仔细丈量过,或许只有相关的规划部门,才会知道这具体的数据。
但每一个身处四城联合的人都看得分明……
那伫立在城市前方的庞然大物,分明是在俯视着他们。
哪怕是能站到城市的最高处,也依然无法摆脱那自天穹垂落的视线。
天……
对!
就是天!
——那庞然大物,根本就像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顶起了整个天穹一般!
大炎有句俗话,说做人要顶天立地,讲得是一个人该独立自强、光明磊落。
但那终究是种带有美好期望的比喻。
可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
顶天!立地!
六臂一展,断江排山。
双足一踏,震地覆海!
——这庞然,于当今世人所见,绝非人力可及。
唯有源于自然,源于天地,当得如此巍峨!
天灾、天灾!
是了。
这不就如天灾化作了人形,踏足了人间吗?
然后,对着城市中的人们,那天灾化生开了口。
“让你们能打的都出来吧,我等着。”
人人能听见这话语,人人能听懂这话语。
可,并非人人都能理解这话语的含义。
混乱,本该在这样的环境下孕育而生。
但或许是因为,那天灾化生在撇下一句言语后,便盘膝坐在了城市前方,并未真的对城市有所作为,城市之中,倒也没有爆发出足以摧毁社会秩序的动荡。
反应过来的人们,言行各异,有人恐慌,有人赞绝,有人困惑,有人惊叹……
而同样反应过来的掌权者们,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拿出了维稳的手段。
只是,以往那些好用的手段,例如转移视线,例如封闭视听,在这时候,效果全都不再如以往那般好。
因为,那巨大的【真相】,如今就在那,在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无论是商人引以为傲的财力,还是贵族用以自恃的权力,在那顶天立地的【真相】面前,都是无用。
那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人们想要知道答案。
可实际上……
被他们所追问、质问、喝问的商人、贵族,还有骑士,谁也无法站出来,给出一个回答。
因为他们自己,也正面对着未知。
豪骑士郑器?
不,那种、那种……那绝不是区区一个锦标赛的冠军,偪甚至不能当作是人来看待!
这种时候,当权者们的行动效率就尤其的好。
商人,贵族,骑士。
他们汇聚在一起,从最初的交换情报,到激烈的相互争吵。
有人主张应该先调查出那究竟是什么。
有人表示应该立即启动城市的对外防卫武装,并调动各地区的征战骑士团回援大骑士领。
甚至有人提出了,可以先将罗德岛分部,尤其是临光家的长骑玛嘉烈•临光拘捕起来,当作人——
遗憾。
提出这项建议的人,在说完之后,浑身就猛然爆发出了墨绿色的火焰。
就这样,当时,在议会现场,那位强硬派的代表性人物,就这么在墨绿色的火焰包围中,先是哀嚎了数秒,随即忽然高声呼喊。
“我悟了!哈哈!蓝染大人您说得对,我成了!我成了!!”
“血祭霸王!!魂献冥君!!”
——他就这样大呼小叫,又哭又笑。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那墨绿色的火焰散去,飞灰不剩。
一开始,没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大骑士长,那位大宗师伊奥莱塔•罗素出了声。
“他在等着。”
谁?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们,用惶恐和惊疑的目光,看向了她。
“郑器,他在等。”
郑器很护短,罗素知道。
此言一出,满堂无声。
“……关于郑器,我想,有一种可能。”
还是罗素打破了这种寂静。
她垂目说道:“他恐怕,是巨兽。”
闻言,在场的,有人瞠目,有人凝眉。
巨兽的存在,对站在了一定权力层次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卡西米尔的环境,卡西米尔的发展历史,让绝大多数人,是的,甚至是包括罗素在内,都从未真正意义上,见过所谓的巨兽。
在场所有人对巨兽这一存在的了解,都基于种种文献上的记载和口耳相传的故事。
甚至有不少人,一开始都未能反应过来,这巨兽所指为何。
因为他们几乎都只是把这种超乎想象的存在,当作一种纯粹的传说。
当作一种……不切实际的神话。
但现在,不切实际的神话成真了。
那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正在直面的对手……
是,神?
“唏……”
参会的人中,有谁没能忍得住,发出了惊声。
“可以和解吗?”
达尔议员拿着他的大烟斗,满面愁容。
“这恐怕是我们自作多情。”
然而罗素只是抬起眼,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将卡西米尔放在眼里,就好像是一只源石虫向你吐了一口粘液,弄脏了你的靴子……”
“你会考虑,低下身子,去跟源石虫和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