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缝隙,是不真实的梦幻泡影,但对于存活在夹缝中的人们而言,这些一戳即破的寄居所,却是他们仅有的全世界。]
天空,是犹如正在被燃烧一般的暗红色。
夕阳西下,黄昏的风透着一股清澈的冷意,径直打在了身着泳装的三人身上。
“嘶……”琪亚娜被吹得缩了缩身子,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景象,“这里,就是你想让我们看的世界泡?看上去似乎和平常的世界也没什么两样嘛。”
“……”
没有回应。
“薇塔?”琪亚娜转过身体,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
视野中,开朗率真的少女对着她们的方向轻轻地挥了挥手,在火烧般的夕阳下,薇塔的身体以根本无法被阻止的速度迅速地透化,并面含微笑地溶解进了附近的空气当中。
开合的唇舌,无声地述说着最后的嘱托——
——这个世界泡,就交给你们了。
太过于出乎预料的离别,让矗立在丛林当中琪亚娜、雷电芽衣、布洛妮娅都呆住了。
她们在原地呆站了一分钟左右,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这是……什么情况?”像是感觉难以接受一般,琪亚娜忍不住对少女消失的方向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别开玩笑了,薇塔!你人呢?”
雷电芽衣微微皱起自己的眉头。
将她们带到这个世界泡之后立刻就消散——尽管雷电芽衣依然没有将自己的全部信任都寄托在了这位表里不一的少女身上,然而,发生在眼前的现实,却还是让历经过数次离别的雷电芽衣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琪亚娜,你能感觉得到附近还有残存的意志么?”雷电芽衣转过头去,将冷静的目光朝向了琪亚娜的方向。
琪亚娜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久违地闪过了一丝惊惶的情绪:“没……没有……我看不到她……”
虽说主动抑制了和崩坏能之间的通路,以至于没办法在“克隆地球”当中使用终焉的权能。但是,首先,在她们抵达了量子之海的那一瞬间,琪亚娜就已经失去了抑制自身力量的必要性,其次,即使是不动用终焉的力量,单凭她的感知能力,她应该也能轻易地察觉到类似于意志、和灵魂的残存之类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她没办法看到那些残留物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种——
——薇塔的消散,实在是太过于彻底,以至于在肉身透化之后,就连本该残留在原地的灵魂和意志,都没有剩下半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在这个世界泡找找她想让我们看的东西吧。”布洛妮娅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无声地构建出了几架未来风格的无人机,“琪亚娜,芽衣,你们和休伯利安之间的联系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琪亚娜和雷电芽衣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力量可以正常使用,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也能随时通过回到休伯利安号上……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世界泡里的东西是我们三个应付不了的存在。”布洛妮娅淡淡地说,“当然,保险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在对这个世界泡进行探索之前,将我们所遇上的异常状况如实上报给休伯利安,琪亚娜,你能想办法在这里留下一个空间坐标么?”
“……好的,我试试。”有了外置头脑的帮助,不需要进行深入思考的琪亚娜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试图对掌控空间的权能注入力量——
——闪灭在眼前的画面,却让她一下子就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怎么了?”看到琪亚娜那混杂着惊愕与茫然的表情,雷电芽衣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到。
琪亚娜没有回答雷电芽衣的话语,而是将自己的视线朝向了西边。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琪亚娜抿了抿嘴唇,“要一起去么,布洛妮娅?”
被叫到名字的布洛妮娅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一沉:“你看到了什么?”
“……是失去了意识的希儿。”琪亚娜低声说,“而且,让她失去了意识的原因……似乎有点不妙。”
希儿?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布洛妮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但在想要赶过去的想法升腾起来之前,名为理性的冷水,却将她那冲动的想法浇灭了。
布洛妮娅长出了一口气,她先是将流淌在内心身处的动荡与不安强行忍耐了下去,然后以尽可能平静的口吻问道:“你看到的希儿,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泡的希儿么?”
“没错。”琪亚娜点了点头。
布洛妮娅立刻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她?”
“大概是因为,外来的力量,全都被她手中的那个东西——记得是叫做以太奇点?给完全收纳了吧。”琪亚娜说,“事实上,在动用了权能的那一瞬间,我所能看到的东西只有那颗奇怪的核心,只不过,失去了意识的‘这个世界泡的希儿’恰巧在那颗核心的附近而已。”
“以太奇点……”雷电芽衣沉思了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舰长曾经对我们说过,所谓的以太奇点,其实是一种由律者核心所演化而来的产物,它的内部,通常都残留着世界泡仍旧是‘世界’之时的大量能量,同时,作为维系世界泡的核心,被打上了虚数烙印的以太奇点,反倒是能在量子之海里为浸泡在其中的世界泡争取不少对抗‘侵蚀’的时间。”
“身为终焉之律者的琪亚娜,在动用权能的那一瞬间能够立刻锁定以太奇点的状态……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确实是一件存在合理性的事情。”
说完,雷电芽衣将自己的目光朝向了布洛妮娅的方向:“你怎么看,布洛妮娅,就理性的判断而言,先让琪亚娜立刻回到休伯利安号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不过,虽说和你认识的‘希儿’不是同一个人,但这个世界泡的希儿终究也是希儿,如果你不放心,我们也可以顺着琪亚娜所感知到的坐标位置,先确认了一下这一位‘希儿’的状况。”
“等等,芽衣。”琪亚娜突然打断了雷电芽衣的话语,“我们不能先回到休伯利安。”
“?”雷电芽衣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泡留下空间坐标。”琪亚娜说,“不……硬要说得话,其实在这个世界泡留下坐标到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希儿’和以太奇点之间的联系,如果强行动用空之律者的权能,我没办法保证会不会对这个世界泡的‘希儿’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琪亚娜迟疑了片刻,“和我们那边的‘希儿’相比起来,这个世界泡的希儿,给了我一种很浓厚的‘律者’的感觉。”
目前,琪亚娜所认识的几位希儿,都是和幽兰黛尔要更加类似的“圣痕觉醒者”。
尽管外貌类似,能力也存在某些共同之处,然而,不管是圣痕觉醒者、律者、也许还要算上诞生自圣痕的“理型”,从本质上来说,她们却都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然而,对于琪亚娜所提出的疑问,布洛妮娅反倒是立刻就给出了解答。
“这很正常。”布洛妮娅淡淡地说,“如果薇塔没有欺骗我们的话,这个世界泡,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克隆地球’——也就是五万年前的前文明纪元映射在量子之海当中的投影,而五万年前的前文明纪元,原本就不存在所谓‘圣痕’这种东西。”
“既然不存在圣痕,那么,来自于前文明纪元的‘希儿’,当然也不可能会和我们所认识的希儿一样,拥有来源自圣痕的第二人格。”
“来自于前文明纪元的‘希儿’……”雷电芽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我没记错,前文明纪元的那一位‘希儿’其实是死之律者的素体,在第六次崩坏事件当中,被当时甚至还不是融合战士的凯文所讨伐。”
“所以,我所看到的这个‘希儿’,其实是前文明纪元的死之律者映射在世界泡当中的投影么?”琪亚娜挠了挠自己的一头银发,面色有些茫然,“那,我们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过去。”布洛妮娅翻了翻白眼,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琪亚娜的话语,“前文明纪元的死之律者,在如今的‘克隆地球’之上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而已,而且,要是布洛妮娅猜的没错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前文明纪元的死之律者,甚至可以算作是‘另一个希儿’的起源。”
“另一个希儿……你是说希儿体内的另一个人格?”雷电芽衣说。
“对于布洛妮娅而言,无论是哪一个希儿,都是布洛妮娅最重要的希儿。”布洛妮娅抿了抿嘴唇。
“那就……”正当琪亚娜准备动用空间的力量传送到目标地点的那一刹那,她的面色猛地一肃,“谁!”
质问声才刚刚落下,蓝色的电荷便蹦走了出去。
雷电芽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武装起了自己的太刀,她脚步一踏,整个人的身体瞬间被一层明锐的电弧包裹,接着往某棵大树的阴影下闪身而去。
“不许动!你——”
“啊——!”
“欸?”
听到那无比耳熟的尖叫声,凌厉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在了雷电芽衣的脸上。
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对视了一眼,往雷电芽衣的方向快速的奔跑了过去。
“芽衣,怎么……了。”
然后,在看到了以狼狈的姿态倒在地上的银发少女后,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也紧随这雷电芽衣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呆愣在了原地。
陌生——不,对琪亚娜、雷电芽衣和布洛妮娅来说,相当眼熟的银发少女抬起了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脸,冷傲的面庞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你突然之间冲过来做什么啊!!蛮……蛮横无礼之徒!身……身为魔法少女,居然刀刃相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明晃晃的刀刃十分扎眼的缘故,虽说银发少女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但她那不断闪烁的金色瞳眸和布满了冷汗的额间,却无声的昭示着少女的色厉内荏。
“呃……”
……怎么说呢。
分明长着和那位曾经带给了琪亚娜无数噩梦的空之律者没有任何区别的脸,但看着银发少女那心怀恐惧却依然强打起势的样子,琪亚娜她们却怎么都对这家伙生不起什么敌意来。
“可恶……你……”银发少女忍不住瞟了一眼雷电芽衣手中的刀刃,缩了缩脖子,“你……你快把那危险的东西收回去!”
那压抑着恐惧和胆怯的表情,莫名地让雷电芽衣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欺负小孩子一般的罪恶感。
出于谨慎,雷电芽衣并没有立刻就收回自己的武器,而是摆出了一幅冷酷的表情,用凛然的语气问:“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们旁边?”
她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银发少女突然就爆发了。
银发少女一边怒吼着一边从地上猛地站起了身体:
“这种事情应该我来问你们吧!你们这群人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的啊!?都快夜里了还跑到残星故城里来,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和Teriri那家伙一样活腻歪了么?!”
那无比充沛的气势,让贵为终焉、始源、真理的琪亚娜三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切……”破口大骂了一通后,银发少女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狠狠地咂了咂舌,“要是你们几个的脑子还正常,就马上给我回到新月弦区!好好的过该过的生活!而不是和和Teriri那家伙一样,一遍一遍地往火坑里跳!听明白了么!”
琪亚娜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问:
“所……所以,你之所以会跑到我们这边来,是因为担心……”
“谁担心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