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月没急着离开，而是驻足在原地，看着格蕾修抬起画笔，一点一点在画面的中央绘出一个人形，随后一点一点地用色彩给予这个人形丰满的细节。
林秋月也是懂绘画，不过她更多的还是借用数位板以及不同的绘画程序来进行电子绘画，而油画光是用调色板调色就是对画手的艰难考验，林秋月可以在电脑上鼠标一点就完成颜色提取，但格蕾修却需要用几种颜色来进行调配——这倒是难怪格蕾修的裙摆会沾上不少染料。
就在林秋月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白色的鸟笼内，不知何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科斯魔就在距离林秋月不远的位置，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盯着林秋月。在发现林秋月终于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抬起手，将一条项链递到林秋月的面前。
“这是？”林秋月问。
听到林秋月的提问，科斯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原地，继续盯着林秋月。大概沉默了几分钟，科斯魔才指着某个位置开口道：“那边的草地比较软。”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林秋月始料未及：“什么？”
“这里的染料不会沾染到身上的。”科斯魔继续解释，同时摆摆手，示意林秋月接过项链：“不用担心。”
“呃……我甚至有点无法理解你到底在说什么。”林秋月接过项链，略有些古怪地拎起来看了看：“所以你说的是……”
在接过项链的瞬间，林秋月忽然觉得脑子猛地混沌了一下，紧接着，在科斯魔的注视中，她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在思考能力极速消退以前，她总算是明白了科斯魔的意思。
——你就不能让我先过去，再把项链给我吗？
林秋月闭上眼，彻底昏睡过去。
在一片混沌之中，林霜月重新找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种感觉先于意识清醒之前产生，把林秋月搞得头昏脑胀。她捂着脑袋，踉踉跄跄地维持住了平衡，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说是黑暗并不准确，黑暗是这里的主色调，但依旧有些微的光帮助林秋月看清四周。这些光映亮了存在于虚空之中的走廊，也映亮了前进的方向。但除了这些之外，林秋月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黑暗。
恍惚间，一个声音传到了林秋月的耳中。
“你终于到了这里，陌生又熟悉的人啊。”那声音不徐不疾，语调温柔：“你所寻求的答案，就在此间。来吧，到我身前……”
“我拒绝。”林秋月在原地站稳，十足用力地开口：“我不去！”
“……为什么？”
“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做？我好像没有理由信任你吧？”林秋月撇嘴，脚下一动也不动：“而且我就算站在这里，你也能和我对话，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走过去，然后再和你聊？我们就在这聊不也是一样的吗？”
似乎是因为林秋月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那个声音居然没有提出反驳。就在林秋月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时，从黑暗中传出一声幽幽叹息。
“如果你真的想得到问题的答案的话……【请】过来吧。”
仿佛是这一句话语终于多了些诚恳，又像是林秋月真的被打动。这次，林秋月终于迈开了不情愿的步子。
这段路程算不上有多遥远，莫约走出百米以后，林秋月总算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大老远过来，你该不会只是让我站着和你聊吧？”林秋月果断抢先开口：“阿波尼亚，你这就没有多余的凳子什么的吗？”
阿波尼亚没有回答。
如果说林秋月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迷茫，但在看到阿波尼亚的衣服时，她心底就已经没什么恐惧了。
不过她之前折腾了半天，眼看着都快要杀到至深之处门口了，阿波尼亚反倒是一个项链主动把她拉到了这里聊天，这种感觉还是让林秋月有点不爽的。
——我在看格蕾修画画诶！怎么绘世啊你？
“抱歉，我原以为你可以在这里获得一些心灵上的片刻宁静。但现在看来……也许你并不适合在这里休息。”阿波尼亚的语调倒是没有因为林秋月的话语而产生什么改变：“但在正式见面以前，我想，像这样提前进行一次谈话，也许是有必要的。”
“……我不理解。”林秋月说得很直白：“明明我已经在至深之处的门前了，你完全可以直接和我见面聊的，不是吗？难道说，你怕我伤害你？”
“现在见面，也许早了些。”阿波尼亚说。
“原因呢？不愿意说？”
“你有权得知真相，但应当是在合适的时间点上。”阿波尼亚这次倒是非常痛快地给出了解释：“而现在，我认为为时尚早。”
这话让林秋月大为不爽：“什么都是你们决定的，那我岂不是又成了你们计划的一部分？有没有可能，我是个活人，是有自我意志的人。你们在打算盘的时候能不能先提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
阿波尼亚的话语忽然停止，在进入这片黑暗以后，她第一次表现出了情绪上的波动。片刻过后，她有些悲伤地再度开口：“你……不该这样做的。”
“是你不该这样做，阿波尼亚。”林秋月知道，这是自己在昏迷之前留下的东西发挥了作用：“但我才是更有资格发泄情绪的一方，不是吗？”
“你这样做，有可能毁掉格蕾修的画室。”
“这片乐土内值得你关心的东西有很多，但我想，身处‘至深之处’门前的格蕾修，对你应该还有些特殊的意义。”林秋月没有退步：“让我进入至深之处，真正见到你，我就会撤掉留在格蕾修画室的死气。”
林秋月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昏迷前撤掉了自己对律者能力的压制。而在失去意识以后，这些死气自然也就开始按照本能开始进行扩散。对格蕾修或者科斯魔来说，这些死气可能算不得什么威胁，但若是这些死气继续从林秋月的身体扩散的话呢？
“……【请】恢复清醒吧。”阿波尼亚的声音证明了林秋月的胜利：“我会按照约定，在至深之处等你的。”
“欢迎你来到这里，林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