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的源石技艺，这个东西林逸还真没看见过。<br/> 龙骑士格拉西亚似乎是并不擅长那样的东西，龙门的时候更多的是长剑与长剑的交流，即使是穿戴上骑士的装甲，后来也不过是从人与人的交手变成装甲与装甲的争锋，并没有看到龙骑士格拉西亚在剑术以外的造诣，甚至在后来莫斯提马的介绍中，似乎在卡西米尔的吟游诗人中，也没有见过描述龙骑士使用源石技艺的篇章。<br/> 林逸一直以为“源石技艺”这种像是法术的玩意儿大概在卡西米尔并不流行。<br/> 也许在那边战士比法爷牛逼呢？<br/>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得有一些离谱，仔细想想，能在卡西米尔混乱的土地上能成为一个时代的最强者，或许骑士王中有人不擅长源石技艺，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会？<br/> 所有感知手段，都无法确定碧洛迪丝的分身。<br/> 所有的感知系统中，捕捉到的是包括天空本体在内的八个完全相同的生命，甚至包括那超出常人的能量反应都一模一样。<br/> 碧洛迪丝，她竟然真的凭空变出来八倍的能量与物质。<br/>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br/> 一瞬间的错愕中，林逸看见面前的碧洛迪丝女士们中有三人举起长剑，若是这每一个人都有“森咏者”的强度，那么林逸立刻就能看见未来的画面。<br/> 挡下其中一剑，然后被另外两柄长剑贯穿身体。<br/> 这样的未来尚且在计算中还没有演变成脑海的画面，林逸就做出反应，他立刻尝试拉开距离，那是在那个时候却又听见一声弦响。<br/> 下意识地止住脚步，那一跟从天而降的箭矢比慢了一拍的脚步先没入地面，留下来一个深刻的孔洞。<br/> 林逸抬起头看向被群风托在天空的碧洛迪丝，后者再一次拉开弓弦时，天空有黑点一闪，却是投掷的短枪落向身体的两侧。<br/> 两侧？<br/> 林逸猛地一低头，三柄长剑已经递到身前，过于接近的位置失去选择的余地，倒是给了林逸躲闪的空间，但是这个躲闪的方向——<br/> 只有身体两侧！<br/> 咬着牙，林逸向前一踏。<br/> 三名分身立刻做出反应，长剑应着林逸的动作微微调整轨迹，却仍旧指向三个致命的要害。<br/> 空气中出现一个虚幻的环，凝结出来的冰晶将分开的三柄长剑束在一起，林逸伸手一按，三柄长剑从肋侧滑开一道伤口，而同时有一柄剑柄斩向正面三人的咽喉。<br/> 剑光落于空处，一闪而过的剑锋背后，无声的箭矢越过后退的三人身影。<br/> 林逸扭了扭身体，仍旧被钉入肩膀的箭矢带得退开好几步。<br/> ——果然这样的对应也已经被猜到了。<br/> 林逸从肩膀上拔出长剑，面前的碧洛迪丝女士们也没有抢攻，从逐渐酥麻的肩膀上可以得到她们没有冒进的解释。<br/> 箭上有毒。<br/> 体内的纳米机械立刻开始修复伤口与清理毒素，林逸捂着肩膀站起身，看向天空的碧洛迪丝，在脸上挤出一丝讥诮：“这可不像是骑士应有的行径。”<br/> “但是很符合一个反派该有的做法，不是吗？”<br/> 天空落下一句平静的回应，林逸心中微微一沉。<br/> 老实说，他更期待碧洛迪丝女士能有更加明显的情绪变化，那样至少可以指明有方法能让她进行情绪化的反应而做出错误的选择，可是这样的平静却只有在放弃一切幻想之后才有可能出现。<br/> 事情变得麻烦了啊……<br/> 利用超越常人的计算力，林逸自身能在一瞬间演算出数秒后的未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瞬间反应上超过自己，这一点大概碧洛迪丝女士也有所察觉，所以才会使用这样奇怪的源石技艺。<br/> 八人的协同进攻可不代表需要的计算量就单纯地变成八倍。<br/> 况且自己先前的交手中碧洛迪丝女士已经很清楚自己能够使用的剑术与反应的习惯，就像是刚才那样，她已经“看见”自己会怎么做，并作出无数预案来将自己逼到一个没有选择的死角，如同那原本指向咽喉最终却钉入肩膀的箭矢，她预料到自己的反应，于是干脆在箭上淬毒。<br/> 这就是立于卡西米尔顶点的骑士。<br/> 半空中，碧洛迪丝突然平静地拉开长弓，飓风汇聚的箭矢落在青色的弓弦，她看向林逸说道：“看起来毒素似乎没有很好地生效，我最后说一次，小马驹，我想要的只是一场交易，我们不必走到这样的地步。”<br/> 一旁的库亚祭祀听见这样的说辞走上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开口前却看见林逸阻止他的手势。<br/> “碧洛迪丝小姐，我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是我看不见你们这条道路走下去的希望。”林逸用手按住伤口，用冰霜止住出血，等待纳米机械的后续修复，“或许你们已经找到研究的方向，但是研究的结果呢？”<br/> 碧洛迪丝没有说话，而林逸替她说出了打烂。<br/> “想必是没有结果的吧。”<br/> 若是有一个可以预见的成果，那么先前碧洛迪丝就不会在说完话之后选择动手。<br/> 按照这短时间的相处，碧洛迪丝跳脱的性子大概就是直接死磨硬泡地拉着林逸加入这一项研究，而她却选择施展源石技艺，真正地施展出使用骑士装甲外的全力。<br/> 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br/> 卡西米尔的守梦人向那个方向做出过研究，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br/> “那样的话，我们注定会走上不同的道路，既然如此，在这里举起长剑与在以后举起长剑，我想没有任何分别。”<br/> 碧洛迪丝看着重新举起长剑的林逸，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战斗的准备，而是说道：“也许下一次的战斗，你会更有胜算。生前与死后，我所见到过的所有人中，只有格拉西亚那个小家伙的天赋能够与你媲美，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你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强。”<br/> “所以，碧洛迪丝是在期待什么吗？”<br/> “期待？”<br/> “既然我会变得更强，那么放过现在的我，碧洛迪丝小姐是在期待自己的失败？”<br/> 碧洛迪丝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令人十分意外地开口：“或许有那样的意思吧。我知晓我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知晓我需要付出什么，知晓我会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所以我或许也在希望有谁能够来阻止我，就像所有的普通人，谁还没有软弱的期望呢？”<br/> 碧洛迪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言语，轻风将叹息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br/> 莫斯提马表情出现微微的变化，捏紧的法杖稍稍放松一些，碧洛迪丝的话让她看见消弭冲突的希望，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有彻底落下来，她却发现这番话并没有让林逸的表情有半分的变化。<br/> “但是骑士的道路就是要客服软弱。”<br/> 碧洛迪丝重新拉开长弓，这一次不只是长弓自身，围绕着碧洛迪丝的四周，有无数风旋开始凝聚，厚密不一的大气让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支离破碎。<br/> 只有她的言语还如此清晰。<br/> “若是作为人的正义使我软弱，那么我会连正义一起杀死。”<br/> 松开弓弦的那一刻，无数无形的风矢带着如歌的尖啸指向林逸。<br/> 碧洛迪丝很清楚林逸拥有超出规格的“敏锐”，而作为卡西米尔的骑士王之一，碧洛迪丝十分清楚这种敏锐从何而来，无非是久经战场之后身体记住了各种危险的征兆，一旦现实中发生遭遇过的危险，身体会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进行示警。<br/> 想要尽可能使这种“敏锐”失效，只要尽可能减少身体能够接触到的情报就好。<br/> 响彻营地的轻歌将破空的呼啸完全隐藏，那一瞬林逸无法根据捕捉到的声音来判断风矢的位置，他匆匆离开原先的地域，只有在风矢抵达身前时才捕捉到那肉眼不可见的空气流动来分别攻击的方向，然而攻击中却不只有这些无形的风矢。<br/> 任何其余人都不可能踏入这不可见的箭雨，唯独碧洛迪丝自己可以例外。<br/> 统一的思维让所有分身都十分清晰这些不可见的箭矢游过的轨迹与落点，她们在箭雨落下的那一刻就冲进来，长剑在雨中跳跃成光！<br/> 乒！<br/> 乒！<br/> 乒！<br/> 清脆的打铁声在雨中起落，每一声都意味着无形的雨逐渐变得鲜红。<br/> 每一声的背后都是一条伤口。<br/> 碧洛迪丝原本在剑术上就已经登峰造极，哪怕是应对一人林逸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落入下风，七个人的连携配合本来就十分难以应付，再加上风歌之矢的干扰，往往在找到最优处理方法之前，那窥见的未来一角就已经被剑光斩断。<br/> “切！”<br/> 凛冬一下子从原地站起来，二话不说拿起一只呆在身边的一柄金属斧头。<br/> 真理微微皱眉，但是却没有插手，而是越过担忧的空和古米，看向莫斯提马——<br/> 莫斯提马将法杖藏了起来。<br/> “力量与荣耀！”<br/> 凛冬的怒吼中，金属的战斧被投向天空的碧洛迪丝，后者向这边落下一眼就收回眼神。<br/> 有风在空气中凝聚。<br/> 致密的风形成一道将世界扭曲的墙，凛冬使出浑身力气投掷出去的战斧在空中撞开一声脆响就被弹开，却是连碧洛迪丝的眼神都没能吸引。<br/> 那柄战斧崩飞的同时，真理果然感受到一阵诡异的能量流动。<br/> 她打开随身的一本书，然后拍了拍凛冬的肩膀：“做你现在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犹豫。”<br/> 她只拍到了一下，第二下拍下去时，凛冬已经跑进决斗的现场，连大衣都落在身后。<br/> 跃进决斗现场的凛冬在战斧落下的时候高高跃起，乌萨斯人令人惊愕的身体素质让令人惊愕的画面变成现实，她踩着无形的风墙向上跃起，然后抓住空中被崩飞的战斧，再一次向碧洛迪丝的方向丢了过去。<br/> 碧洛迪丝向真理的方向看了一眼。<br/> 眼光落下来时，风歌之矢在真理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截落真理的一缕头发，而她低下头，用来伪装成源石技艺发动媒介的书籍更是被风歌之矢贯穿，近乎完美能的能量控制没有让真理受到什么伤害。<br/> 比真理见到过的任何乌萨斯术士都要强得多。<br/> 对碧洛迪丝的实力做出自己的真理看向身边的莫斯提马，就在碧洛迪丝动手的同时，莫斯提马也同时出手。<br/> 隐藏在真理用作伪装的源石技艺波动之下，有光芒从源石法杖的尖端商量。<br/> 苍蓝色的光将风墙溶解，一轮战斧旋转着就要切断碧洛迪丝的身躯。<br/> 骑士王向后一番，她从空气中坠落，不过翻身而落时她就避开这一斧子的攻击，而双脚点落在地的瞬间，一面盾牌就在她手里浮现。<br/> 乒！<br/> 剑光在盾牌的前方溃散，露出林逸的脸庞。<br/> “有场外人员的干涉，如果是决斗的话，你已经输了。”<br/> 林逸将长剑向下一压，同样也开口回话：“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假设性的问话呢？”<br/> 碧洛迪丝使用源石技艺的时候，一对一的规则其实已经崩溃。<br/> 决斗的确没有否决使用源石技艺，但是碧洛迪丝的源石技艺却已经是规则擦边球，诚然并没有违反规则，可是对于碧洛迪丝来说，她从来没有打擦边球的打算。<br/> 所以她才会用上“如果”二字。<br/> “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从一对一变成多对多，每一个碧洛迪丝都是我，但是不是每一个进场的人都是你。”<br/> 能量聚集的闪耀中，两人撤剑分离。<br/> 莫斯提马已经从场外正式进场，空气中还能听见她未曾消失的声音。<br/> “以拉特兰的规矩来说，守护天使与被守护的对象是二位一体的存在，他的生即是我的生，他的死即是我的死，所以我的入场没有违背规则。”<br/> 库亚祭祀没有回话，莫斯提马就算不解释大概也没有问题，因为库亚祭祀甚至没有则被凛冬的乱入。<br/> 林逸掏出怀中的银色手铳，面对想要冲上来的碧洛迪丝扣下扳机。<br/> 砰！<br/> 意外的枪声让碧洛迪丝脚步一停，她看向林逸手中的银白色手铳若有所思，而林逸再次向后推开，却撞进一个平坦的怀抱。<br/> 身体一瞬间紧绷后放松下来，身体先一步认出这个怀抱的主人。<br/> 林逸抬起头，看见莫斯提马垂低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