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单位的特性就是只要满足条件，就能够进行批量生产。<br/> 哪怕是神灵寄宿的躯体也一样如此，所以不说现在，早在战场上遭遇阿戈尔的时候，林逸就想过可能会遇到更多被阿戈尔直接控制的单位，可是现在真的出现第二台被控制的机械单位，却还是有一种翻越山峰后看见一座更高的山峰时的颓败感。<br/> “林？”<br/> 脑海内缪尔赛思的声音变得很轻，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主任也很清楚现在的状态。<br/> 卡西米尔的提灯女士只是让“九尾”恢复到输入中央数据库指令前的状态，并没有帮助林逸驯服那些澎湃的情感，现在的“九尾”比起刚开始进入战场的时候甚至还要更弱一些，因为超过三成机体都已经在战斗中破损，现在全靠源石技艺形成的坚冰来代替那些破损的结构。<br/> 正面战斗不会有任何胜算。<br/> 林逸微微吐出口气，在脑海里回应了缪尔赛思的担忧。<br/> “抱歉，但是准备战斗吧。”<br/> 林逸的意志反馈到“九尾”的机体，望着一瞬间紧张起来的“九尾”，阿戈尔却并没有任何动作。<br/> “嚯，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打算主动接近我吗……”<br/> 阿戈尔的声音并没有掩饰它一如既往的讥讽，声音响起的同时，四周的浮游炮刃已经开始回应阿戈尔的讥讽，越过空间的涟漪，浮游炮刃缠上准备好战斗的“九尾”，像是驱赶猎物的群狼，空中的围猎就在阿戈尔的眼前上演。<br/> “你也明白的吧，这个战场的所有发展都在我的设计之中，多少有一些意外的变数，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变数能够动摇到我对于这片世间的统治。”<br/> 阿戈尔如同家常一般的宣言透过追逐“九尾”的浮游炮刃回荡在林逸的四周。<br/> 能够进行空间跳跃的浮游炮刃不可能被加速甩开，阿戈尔的计算力已经下放到这些浮游单位，指向这些浮游单位的攻击会很轻易地被发现，然后浮游单位就会跳跃离开原本的位置，想要击坠这些浮游单位也变得异常困难，倒也不是没有突破封锁的方法，但是沐浴着浮游炮刃的攻击，顶着破损的机体强行突破到阿戈尔面前有什么意义？<br/> “所以我说过的吧，你的选择没有任何意义。”<br/> 阿戈尔望着与浮游炮刃缠斗的“九尾”，比起先前失控的状态，现在的“九尾”要弱上许多。<br/> 失控状态下的“九尾”展现出许多先前没有出现过的源石技艺，多种多样的攻击方式以及无法预测的源石技艺都让那时候的“九尾”成为一个难以控制的变量，而在这个变量的影响下，整片战场也逐渐变成一个不可预知的舞台。<br/> 现在一切又回到原点，如果阿戈尔愿意，它甚至现在就能结束这一场闹剧。<br/> 问题是它不想就这么结束。<br/>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br/> 天空中的浮游炮刃一时停下了追击，转而只是呈现一个松散的包围网截断林逸离去的路线。<br/> 这一瞬的安静中，有阿戈尔居高临下的声音透过浮游炮刃传来。<br/> “我要你再一次回到先前的状态，你有办法主动进入那种癫狂的状态吧？”<br/> 林逸找到阿戈尔的位置，越过包围的浮游炮刃，他看到那一具完好的机械躯体。<br/> “我有观测到与那些泰拉人突破某种桎梏后出现的虚影，那种现象十之八九与中央数据库的计划有一定联系，而完全与源石技艺绝缘的我们根本无法触及到与源石技艺有关的这种虚影，但是你却不一样，我很好奇将源石技艺的虚影导入‘九尾’的躯体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用生命像我展现这一切。”<br/> 阿戈尔的声音收起了情绪化的讥讽，只是平铺直叙地下达了一个命令。<br/> 如同主人对奴隶一般的宣言。<br/> 林逸理都没理会这种无聊的挑衅，只是甩过去一个中指，然后就趁着浮游炮刃停下来的这一刻再一次选取一个适合突围的方向。<br/> 这一次浮游炮刃没有再追上来来接。<br/> 追上来的只有阿戈尔的一句话。<br/> “我可以现在就引爆天狼的残骸，改造后的爆炸波及范围能够覆盖整个叙拉古。”<br/> 空中移动的“九尾”迅速停了下来，林逸猛地回过头看向远离的阿戈尔，而后者平铺直叙的声音依旧透过缀上林逸的浮游炮刃，不疾不徐地传了过来。<br/> “当然，拉特兰人利用源石技艺构筑的缓冲带如果足够坚实，大概能够阻挡下来爆炸的冲击波，毕竟爆炸的不是整个天狼残骸，而是内部改装的一部分源石结构，考虑到冲击波首先要粉碎整个残骸，其实向整个叙拉古扩散的余波会被残骸自身极大地削弱。”<br/> 最靠近林逸的浮游炮刃没有进行攻击，而是投影出神灵栖息之地的地图。<br/> 地图演示着天狼残骸爆炸后的场景，从那高耸入云的山脉中炸开的冲击波用一片鲜红淹没了整个神灵栖息之地，一直到边缘处的结界才被拦了下来。<br/> 但是整个神灵栖息之地内的一切都被这片鲜红完全吞没。<br/> “对你们而言最好的状况就是结界阻拦住冲击波的扩散，不过就算是那样，已经进入神灵栖息之地的部队会全灭，我没有去数那些蝼蚁的数量，他们进来了多少只？三万？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不重要，反正只要天狼残骸引爆之后，他们都会死。”<br/> 林逸从浮游炮刃的投影地图转过去看向空中不动的阿戈尔，后者的声音成为现在两人之间唯一的喧嚣。<br/> “你们的确足够努力，命运若是无主或许会被你们撼动，但是现在的命运有了它的主人，你们只不过是在我的剧本上起舞而已。穷途末路的挣扎第一次看激动人心，第二次看也就平平无奇。”<br/> 阿戈尔顿了一下，它的视线终于落向林逸这边，<br/> “所以我有些玩腻了。”<br/> 玩腻了？<br/> 林逸握紧拳头，或许是因为先前被那些情绪的影响，他感到机械的身躯中开始游走着一种不受控制的力量。<br/> 名为“愤怒”的情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将长剑与质问一起向阿戈尔投去，将大地上的生命都卷入末日降临的这一场神灾只是为了玩玩？<br/> 开什么玩笑！<br/> “现在到了做正事儿的时间，小老鼠，我命令你回到先前的状态，否则我会提前结束这一场游戏。”<br/> 天狼残骸中闪烁的源石光辉回应着阿戈尔话语的节奏。<br/>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阿戈尔真的能够起爆整个天狼残骸，可是林逸却没有办法去赌上这个可能性。<br/> 摆上赌桌的不是筹码，而是大地上正在反抗命运的那些伟大的意志。<br/> 林逸长长吐出口气。<br/> “喂，你不是真的打算再回到先前的状态吧？”<br/> 缪尔赛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林逸的打算，交织的思考让她明白这一刻林逸已经做出决定，于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个介入进来的卡西米尔信号已经消失不见，要是你再次被那些亡灵捉住，这一次可没有人来拉你一把了！”<br/> “嗯，我知道。”<br/> “你知道个屁啊！刚才已经将信号传递出去了，再加上现在天狼残骸的异常，指挥部的人可能定猜到其中的问题，他们会自己展开撤退的，你这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干什么！”<br/> “时间上来不及。”<br/> 天狼残骸爆炸的杀伤范围如果真的覆盖到整个神灵栖息之地，那么无论是南方的鲁珀人还是北方的乌萨斯人，又或者是现在介入进来的谢拉格部队，所有人都逃不过灭亡的命运。<br/>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有事情需要拜托你。”<br/> “你还要我加大投资？”<br/> “你的源石技艺作用的极限范围有多大，我希望你能将源石技艺推到极限。”<br/> “……那需要时间。”<br/> “没问题，阿戈尔会给我们时间。”<br/> “……好吧，我知道了。”<br/> 沉默的“九尾”再次动起来之前，阿戈尔就察觉到能量的变化。<br/> 以“九尾”为中心，源石的能量开始辐射向四周，空气中的水分子开始以无法理解的形式发生变化，在能量的拉扯下开始扭曲，凝聚，最终整个天空的水汽都在变成某种宏大之物。<br/> 阿戈尔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干涉大气中的能量流动。<br/> 它重新看向“九尾”，可以确定这种变化的源头来自于“九尾”，而这种变化应该是源石技艺的一种，它也无法追踪这种完全黑箱的技术。<br/> 干涉与不干涉之中，阿戈尔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br/> 它能够查阅希琉瑞斯的数据库，自然也知道小老鼠的来历——被封印在源石之中的特殊生物体。<br/> 将这样的发现与到目前为止这只小老鼠引发的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不难推测出来这只小老鼠很有可能与中央数据库的计划联系紧密。<br/> 他是第一个如同它们这样能够完全洞悉人类的技术产物，同时又能够使用源石技艺的个体。<br/> 如果源石技艺真的是中央数据库为了那些泰拉人专门开发出来的技术，那么这只小老鼠很可能就是将人类技术与源石技艺联系起来的关键。<br/> 人类义体内如同阿戈尔预料的那样有一个比它们更高的权限，这个权限直接对标以前的人类，可是“石棺”内的那个终端系统要求的权限却比人类更高，也就是说在中央数据库的整个计划中，这个计划最后的产物在进化的道路上应该超越了人类。<br/> 那么，在人类的技术之上融入源石技艺的个体，是否能算是超越了人类的生物？<br/> 这就是阿戈尔想要验证的可能性。<br/> 所以它最终还是没有去干涉小老鼠的所有动作，而是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自己记录在自己的数据库之中，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br/> 于是阿戈尔再一次观测到“黑骑士”的虚影。<br/> 如同方舟大陆上的那些泰拉人一样，小老鼠的身后再一次出现了朦胧的虚影，与大地上那些生物代表种族起源的虚影不同，漆黑的骑士没有任何种族特征。<br/> 那一道虚影出现在“九尾”的周围，然后慢慢融入那一个躯体。<br/> 咚！<br/> 天空中似乎想起雷鸣一般的心跳，虚影与机体重合的那一瞬，阿戈尔看见“九尾”抬起了头。<br/> 血色的复眼仿佛再一次拥有了灵魂，阿戈尔看见其中有汹涌的癫狂起舞。<br/> “要来了吗？”<br/> 先前的交手阿戈尔已经适应了癫狂“九尾”的战斗方式，不过拥有人类义体的那一具身躯直接用来与卡西米尔骑士同归于尽之后，现在的这具量产化身躯稍微显得有些迟钝，按照“九尾”先前展现出来的强度，它必须全力以赴才能——<br/> 嗯？<br/> 警惕的态度被微微打断，阿戈尔看向空中一动不动的“九尾”，机械的躯体中出现些许的违和感。<br/> “九尾”真的回到先前的疯癫了？<br/> 那么为什么还没有攻击过来？<br/> 阿戈尔狐疑地看向空中一动不动的“九尾”，然后发现“九尾”展现出来的那种癫狂感正在迅速衰弱，骇人的气势被收敛入机械的躯体，就连血色的复眼都亮起水蓝色的清澈光芒。<br/> 不是？<br/> “九尾”有给自己的光学观测系统装变色灯？<br/> 阿戈尔不记得“九尾”有这样的设计，拿到“九尾”的残骸时它就完成对于“九尾”的扫描，那一具试验机的光学观测系统根本就没有变色的设计！<br/> 怎么回事？<br/> 稍许的惊愕中，阿戈尔看见“九尾”举起长剑。<br/> 平平无奇的进攻姿势。<br/> 那一瞬间，阿戈尔的计算核心就从这一个姿势推算出无数进攻路线，每一条路线的都展现出一个未来。<br/> 这无数的未来之中，阿戈尔都有办法阻拦下“九尾”的剑锋。<br/> “九尾”动起来的瞬间，演算中的无数未来迅速开始坍塌，根据“九尾”进攻的轨迹，无数的未来坍塌成唯一的一个可能性，而阿戈尔的长剑已经处于这个未来中截断“九尾”攻击的位置。<br/> 那一刻，“九尾”甚至在思考该如何更进一步地去引导局势发展。<br/> 直到本应该截住“九尾”剑锋的长剑被绕过，长剑的锋芒吻过咽喉，高高飞起的头颅在旋转的视野中注视着交错而过的“九尾”时，阿戈尔才从自己谱写的命运中回过神来——<br/>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