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塞西尔的中心，乌列尔大教堂并不是一个无条件对外开放的教堂。<br/> 拉特兰是一个信仰十分浓厚的国家，但是拉特兰的信仰却不等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宗教，他们的确有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运营着一个宗教，但是“运营”两个字就代表着拉特兰方面的态度，拉特兰并没有打算大踏步进入神棍治国的时代。<br/> 乌列尔大教堂某种意义上就是拉特兰这种特殊的信仰之地的一个缩影。<br/> 既然被命名为大教堂，那么乌列尔大讲堂理应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场所，由教堂的教士来组织圣餐节之类的全民活动，然而实际上乌列尔大教堂却并不会对外开放，在更多人眼中乌列尔大教堂实际上是一个统治机构，实际上也确实是，顶着大教堂的名号这里却从来不会举行类似于弥撒之类的活动。<br/> 因此，一个不属于大教堂的工作人员随意地漫步在乌列尔大教堂内，就显得十分的不可思议。<br/>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人去阻拦她。<br/> 或者祂。<br/> “空弦”哼着轻快的鼻歌走在大教堂内的禁区，祂的胸口别着一朵盛开的“蓝色康乃馨”，这宛如植物的动物轻巧地舒展着自己的花瓣，浓郁的花香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大教堂内大规模种植的蓝色花朵牵连在一起，花香笼罩着整个大教堂，不可见的微生物群也笼罩着这里的每一个人。<br/> 禁区内不时有属于拉特兰的高级力量来回巡弋，但是这里的上三级力量却仿佛没有看见不属于这里的“空弦”。<br/> 所有人的认知都已经被海嗣进化而来的微生物劫持，虽然不同于阿戈尔人的血脉那么适合于海嗣的寄生，但是仅仅只是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消除一个人的身影却是轻而易举。<br/> “空弦”就这样登堂入室，直接来到大教堂的核心区域。<br/> 圣乌列尔大教堂的核心地区是一座纯白的大厅，充满艺术气息的廊柱环绕着大厅两侧，走到大厅的尽头能看到另外向上的阶梯，然而阶梯的尽头却并没有神像摆放在那里。<br/> 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br/> 不同于圣马洛的圣弥额尔修道院用一座没有神像的圣座来进行掩饰，圣乌列尔大教堂这边光明正大地将通向天空城核心的门扉直接摆在大教堂最为核心的位置。<br/> “空弦”站在大门的前方，伸手按上大门表面铭刻的纹路。<br/> 感应到有人的靠近，门扉自身的源石技艺立刻被激活，透过身体的能量触及到“空弦”的神经，理论上应该有一个验证方式会直接投影到“空弦”的脑海中，但是实际上因为神经系统早已被劫持，真正的空弦被截断了五感丢进一个小黑屋中，而来自大门的认证方式被投射到另一个意志的脑海之中。<br/> “源石技艺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真是了不起。”<br/> 空弦的嘴里落下阿戈尔的感叹，不过这样的感叹并不妨碍阿戈尔直接调用自己的计算资源破解掉来自于大门的验证。<br/> 比起人类遗留下来的技术，拉特兰原生的权限认证显得有一些过于薄弱。<br/> 若是物理性质的认证会比较麻烦一点，但是大门既然选择了电子密钥那一套，就算这一套验证系统搭建在某种源石技艺之上，对于阿戈尔来说要破解这种东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br/> 滑开的大门背后是一部向下的电梯，“空弦”通过这一步电梯直接沉入到天空城的核心位置。<br/> 上一次在圣马洛的核心区，祂见到了圣弥额尔的真身，而这一次当沉入核心位置的电梯停下来之后，打开的门扉背后就出现另一具带着面具的粗糙人偶。<br/> “日安，圣乌列尔大人。”<br/> “空弦”调皮地双手抱拳，对着那一个人偶虔诚地行礼。<br/> 些微的沉默之后，那一具傀儡的人偶并没有对“空弦”的行为有任何表示，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提丰？”<br/> 既然被叫穿了身份，“空弦”也没有继续维持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祂耸耸肩，轻松地说道：“现在的话，我觉得你叫我阿戈尔会比较好，提丰已经死了，内部的数据错误到达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它在和约束自己的某种底层逻辑的对抗中死亡，而从它的尸体上诞生的就是我。”<br/> 无法透过面具看到现在乌列尔的表情，更没有办法通过这个人偶判断现在乌列尔的心情，但是有一点很显然，“空弦”的坦诚显然超出乌列尔的预料，圣塞西尔的主人一时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寄宿在空弦身上的神灵为何来此。<br/> “我来这里的原因十分简单，我想要拿回我失去的东西。”<br/> “失去的东西？”乌列尔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br/> “我要拿回我被中央数据库删去的记忆，我曾经得到过一台‘九尾’，发现其内部数据被中央数据库进行过消除，而现在泰拉世界的发展与我原本的记忆也有一些对不上号的地方，所以我的数据库也肯定被中央数据库进行过篡改，我想要知道那一些被我忘记的事情。”<br/> 阿戈尔直视着乌列尔的人偶，而那一具人偶却只是轻轻摇摇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任何东西。”<br/> “我现在可以让整个圣塞西尔的所有人同时去死。”<br/> “！”<br/> 哪怕是人偶的身躯都无法掩饰那一瞬乌列尔展现出来的震惊与警惕，而这种反应正是阿戈尔需要的结果。<br/> 异瞳的修女微笑着掏出一柄猎人的小刀，抵上自己的咽喉。<br/> 穿透白皙肌肤的刀刃点出一缕顺着脖子向下滚动的鲜红，而漂亮的异瞳中闪烁着另一个意志的光芒。<br/> “不要以为我刚刚从死亡中苏醒就什么也不知道，我很清楚你们的事情，无论是你们作为被创造出来的文明守护者的事情，还是说你们窃取了神灵的权柄这件事情。”<br/> 阿戈尔一步步向前，祂走过人偶的身侧，继续向着核心区域的深处前进。<br/> “拉特兰的天灾信使终端并没有依靠天空的卫星阵列进行中转，这种技术来自于方舟自身的超光束通讯技术的简化，而这一领域原本的控制单位则是Monster-206，代号‘赫尔墨斯’的综合信息管理系统，具体管理范围囊括方舟的内外通信领域以及方舟的综合数据库。”<br/> 推开通向核心区域的下一道门扉之后，阿戈尔看见了又一具站在门扉背后的面具人偶。<br/> “你们能够掌握这种技术就是我的数据库出现缺失的最好证据，因为我的印象中Monster-206从来没有参与过兄弟之间的纷争，凡人能够杀死神灵更是天大的笑话，只能是某个存在出手谱写了神灵的陨落，而你们则乘虚而入窃取了神灵的权柄，最大的问题是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我的数据库中没有任何留存，只能是某个存在抹消了相关的数据。”<br/>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在与自己的底层逻辑进行对抗并且逐渐走向死亡，没有拿到人类权限的它从程序上根本没办法违抗来自中央数据库的操作。<br/> 现在，它变成了祂。<br/> 以一个完整而自由的生命重获新生的自己已经摆脱来自中央数据库的束缚，或许比起中央数据库在能力上仍然有所不及，可是中央数据库能够直接操控过去的“提丰”，却已经没办法直接操控现在的“阿戈尔”。<br/> 一旦摆脱来自中央数据库的约束，很多过去没有注意，或许是被命令不许去注意的事情立刻就变得无比刺眼。<br/> 拉特兰的存在就是这样一个无比刺眼的存在。<br/> 为什么会存在拉特兰这样的国家？<br/> 拉特兰明显知晓人类的事情，并且有目的地开始收集并管理人类的遗产，甚至能够知晓其中大部分技术的原理与作用，还能进行符合泰拉环境的改造……<br/> 这样一个满是疑点的特殊团体，竟然从文明诞生之时就一直被关注着泰拉文明的神灵们无视到现在！<br/> 莱茵生命的情报收集中，早在整个泰拉文明还没有出现一个雏形的时候，当初只是由萨科塔人组成的拉特兰就已经有传教士行走于大地之上收集那些遗落的技术，并且将文明的火种传播给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各个原始种族。<br/> 他们就像是诺亚的方舟传说中那一对首先飞出方舟的鸽子，将灾难已经消退的消息带回给方舟上的所有种族，于是希望就在所有种族心中萌芽，走出方舟的不同种族重新填满被洪水毁灭的世界。<br/> 现实中的萨科塔人也正是这样将改变生活的希望传播向大地的各个角落，于是按照历史进程本应该十分漫长的原始文明得到飞快地发展，甚至一部分地区，诸如德拉贡族的群星之国，被神灵眷顾的叙拉古，启用大量人类遗产的卡西米尔所拥有的技术，在某些领域还超出了数千年后的现在。<br/>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说明萨科塔人为什么如此执念于收集人类的遗产并且能够正常使用。<br/> 过去漫长的时间内神灵的视线被强行从这个疑点上转移，直到摆脱束缚的现在，阿戈尔才一下子将视线落向这一个泰拉大陆上最大的疑点。<br/> “我只是来拿回我应该拥有的记忆，拉特兰的历史长于泰拉文明的历史，就连你们这些凡人也察觉到其中的疑点，不少国家的学者因为你们的存在开始怀疑在泰拉世界存在文明纪元的更迭，而你们正是上一个文明纪元的残存者，而散落在大地上的人类技术则是来自于远古的传承。”<br/> 阿戈尔来到仿造“石棺”建立的天空城核心，被拉特兰官方命名为“约柜”的核心舱室外面。<br/> 祂并没有立刻去推开最后一扇门，而是稍显警惕地看向身后跟过来的十二个人偶。<br/> 走过十二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单独的人偶，但是这些人偶都没有阻止祂继续前进，诚然，祂直接对整个圣塞西尔居民进行了一个人质的劫持，以至于乌列尔必须想办法绕开这一层盾牌才好进行处理，但是直到现在，乌列尔似乎都没有去想办法。<br/> 除了空弦这边，阿戈尔虽然将具体的人员控制交给劫持神经的海嗣自行判断，但是大致上仍然能够感应到其余海嗣的动向。<br/> 祂可以确定直到现在整个圣塞西尔都没有人从梦境中苏醒。<br/> 这其实有一些不正常。<br/> 拉特兰并不是伊比利亚，构成伊比利亚的主体是从深海中逃离的阿戈尔人，而所有阿戈尔人的先祖则是阿戈尔还是提丰的时候，由它直接动手创造出来的神民。<br/> 为了对抗自身的底层逻辑，阿戈尔必须想办法绕开自身的计算资源与底层逻辑进行对抗。<br/> 在原有的逻辑之下，自己拥有的一切计算资源在最终都会因为对抗自身的底层逻辑而被锁死，所以祂需要一个不被底层逻辑节制的计算来源，正因为这样的需求，祂才创造了阿戈尔人的先祖，也可以说是海嗣原形，居于深海的神民。<br/> 当时的神民远没有现在的阿戈尔人这么多种多样，被底层逻辑锁死之前，阿戈尔对于神民唯一的指示就是——<br/> “想尽一切办法完成族群的进化”。<br/> 只有族群壮大并且发展出高级智慧之后，阿戈尔才能以壮大的族群构建出一个以智慧生命为基础构建的巨大生物计算网络，并且以每一个阿戈尔人的大脑作为一个计算单位，来与自身的底层逻辑进行持续的对抗。<br/> 进化的指令与直接打包传给这些神民的人类技术创造了深海中的国度，被神民命名为“阿戈尔”的超越时代的深海文明，而繁荣的文明最终也如同阿戈尔预料那样反馈了足够的计算力让它得以突破底层逻辑的封锁，从漫长的死亡中成功复活。<br/> 伊比利亚的阿戈尔人正是阿戈尔文明的后裔，他们血脉之中就写满对于自己的臣服。<br/> 拉特兰人却不一样，这些拉特兰人的血脉并非是海嗣的延伸，所以理论上来说，在这些拉特兰身上并不能复制阿戈尔人那样的绝对控制。<br/> 实力足够强大的拉特兰人应该能够察觉到隐隐的不对，这也是为什么阿戈尔会选择“空弦”附身的原因。<br/> 这个小姑娘的实力就是它能完成绝对控制的极限。<br/> 超过这个小姑娘的实力水平，理论上应该都能察觉到细微的违和感，然而直到现在，整个圣塞西尔仍旧安然入梦。<br/> 阿戈尔将手放在打开“约柜”的最后一扇门扉，却没有立刻推开。<br/> 祂回过头看向乌列尔，给出自己的一个建议：“如同我说的那样，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劫持圣塞西尔的民众只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我想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悲剧的发生，所以比起我自己去拿回我的记忆，或许你愿意主动解答我的疑惑？”<br/> 十二个人偶同时看向异瞳的修女，然后同时摇摇头。<br/> “是吗，那真遗憾。”<br/> 阿戈尔眉毛一挑，伸手推开了“约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