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br/> 望着肩上的长剑，娜依兰迅速地从震惊中挣脱出口。<br/> 她从不认为沃伦姆德的人会来谈判，但是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做？<br/> 不会真有人觉得劫持了她就能赢的战争吧？<br/> 纹章院的确有可能给贵族战争的一方制造“俘获对方指挥官”的胜利点，然而纹章院是他们的人，给予沃伦姆德的所谓胜利方式就只有正面战场的胜利。<br/> 娜依兰看向霍恩洛厄家族新任的掌权者，洛洛·林德尔的肩膀上也在随后被压上长剑。<br/> “如你所见，就是这个意思。”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肩上的长剑，洛洛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已经料到这一切，不是吗？”<br/> “不，我没有想到人真的可以这么愚蠢。”<br/> “是吗？”<br/> 洛洛的话音刚落，帐篷外又传来一声炸响。<br/> 娜依兰皱起眉头，她一时想不到这样的爆炸的来源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十分清楚北境联军的素质，也很清楚这种巨大的响动很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士兵迅速地产生被攻击的危机感，进而引发营啸。<br/> 要迅速将混乱压下去，而且为什么还没有卫兵进来汇报情况？<br/> “罗伯特骑士长，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br/> 贵族少女刚刚开口，肩膀上的长剑就向内压了几分，一道鲜红的血线清晰地出现在白皙的脖颈。<br/> 娜依兰瞄了一眼卡涅利安，收回视线时直接对迟疑的内廷骑士说道：“执行命令。”<br/> 内廷骑士向帐篷外走去，果然，压在贵族少女脖子上的长剑并没有继续深入。<br/> 这不过是一场胆量的游戏，娜依兰根本不相信对方真的会对自己做些什么，那除了让沃伦姆德直接输掉战争的正义性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北境联军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撤退，相反会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br/> “不愧是和罗兰·沃珀先生在一起的人，我觉得你们还是珍惜一下自己的性命比较好。”<br/> 洛洛叹了口气，卡涅利安听见后移开娜依兰肩上的长剑，内廷骑士立刻迅速上前将没有反抗的卡涅利安控制下来。<br/> 这样的不抵抗让娜依兰一下子生出许多不安，而这不安几乎是立刻成为现实。<br/> “有法术结界，大人。”<br/> 内廷骑士罗伯特拉开军议帐篷的帘布，然而一层不正常的雾气遮掩住前方，虽然不断有外面匆忙混乱的时间传来，然而向雾气伸出手时，没入雾气中的手臂从雾气的另一处直接伸进帐篷内，就好像是雾气直接斩断了自己的手臂一般。<br/> 罗伯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是莱塔尼亚的技法，我们没有察觉到法术施展的回响。”<br/> 所谓的“回响”就是指施法之后留下的能量波形。<br/> 任何法术都需要能量来进行驱使，而在法术生效之后，推动法术成立的能量自然也会受到法术自身的影响，会议“波”的形式向外扩散，这种余波的扩散在莱塔尼亚就被称为“法术回响”。<br/> 在其余地方也常常对这种施法残留有各自的称呼，只是在莱塔尼亚对这方面有更进一步的研究，莱塔尼亚法术协会收集有几乎所有源石技艺施展之后留下的能量波形，也就是莱塔尼亚的施法者比起其余地方，甚至可以根据法术回响来确定对方施展了什么法术。<br/> 同一类型的法术留下的回响波形会十分相近，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两种法术的波形能完全重叠。<br/> 然而刚才内廷骑士却没能发现这样的波形。<br/> 他们的确感知到能量的波动，然而却并没有从这样的波动中找到莱塔尼亚记录下的法术波形，所以那一刻没有人意识到有法术同时启动，而现在通过这一点也可以确定这样的法术绝对不是莱塔尼亚的传承，因为莱塔尼亚早已将境内所有法术的波形完成收录。<br/> “萨尔贡的东西，你做了什么？”娜依兰几乎咬着牙看向卡涅利安。<br/> 萨尔贡的黑山羊来自于萨尔贡的某个历史悠长的家族，这一点在莱塔尼亚不是什么秘密，霍恩洛厄家族的再度兴起与代表霍恩洛厄家族出面的异国顾问，凭借着这两点就足以让莱塔尼亚的各个家族，特别是北境的贵族体系进行深入调查，而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显示出这位黑山羊的来历特别。<br/>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br/> “我也可以杀了你强行中止法术。”<br/> 面对这样的威胁，卡涅利安笑了笑，直接摊开手一副“悉听君便”的意思。<br/> 控制卡涅利安的内廷骑士将视线投向娜依兰，后者却抽了抽嘴角，直接扭过头问道：“这样的法术能够破解掉吗？”<br/> 正在调查术式的内廷骑士没有立刻回话，他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提起长剑点了点地面。<br/> 泥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们涌动着累变成一个泥土的人偶，而失去大量泥土后的深坑里仍然能看到那一层深入地下的特殊雾气。<br/> 很显然，这一层法术结界并没有只维持在地面。<br/> 罗伯特脸色没有变化，他指挥尘土的巨人撕开帐篷走向外面，但是那巨大的身躯没入雾气之后却没有如同探过去的手臂那样立刻绕回来，而是在整体没入之后迅速失去响应，法术的联系被完全切断。<br/> 内廷骑士立刻意识到这样的反馈代表着什么，他再一次对雾气伸出手，这一次有朦胧的光围绕着他的手臂。<br/> 他再一次将手臂探进雾气的结界，这一次手臂却没有从雾气中重新出现，不过很快围绕在手臂上的术式就失去形状，能量被雾气吸收，一度伸出去的手臂再一次出现在雾气之门，由外向内地挂在雾气的门扉之上。<br/> “空间操控的法术，与莱塔尼亚的空间法术本质上是同一类的法术，只是施法技巧完全不同，想要找到破解这种法术的方法需要时间。”罗伯特看向娜依兰，“但我们应该可以直接走出去。”<br/> “我们是？”<br/> “内廷骑士。”罗伯特也没有掩饰，“这一层雾气会持续破坏术式吸收能量，超凡者以外的人走出去之前就算在全身笼罩能量也会被吸干了弹回来。”<br/> 超凡者与凡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br/> 这一层“鸿沟”的根源来自于“泰拉”围绕着整个凡人建设的包括源石技艺服务体系在内的某个巨大的循环系统，这个系统给凡人清晰地定下一个极限，只有受到认可的超凡者才能调用这个名为“世界”的巨大系统中更加丰富的资源。<br/> 同样的法术，超凡者与凡人施展出来完全就是两种东西。<br/> 内廷骑士可以给自己施加一个持续性的祝福来对抗雾气结界对于能量的破坏与吸收，但是凡人给自己施展的祝福与这一层雾气就根本不存在对抗性，就算是内廷骑士给凡人施加，需要凡人自己维持的术式也会如同遇到绝对的上下关系一般立刻崩溃。<br/>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娜依兰阴沉地看向洛洛。<br/> 她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的打算，这一层雾气的结界本来就不是为了限制内廷骑士才施展的东西，而是为了禁足他们这些联军指挥官。<br/> 失去最上层的指挥，营地中可能诱发营啸的变故……<br/> 若是再有一支足够强大的部队从正面压过来，最糟糕的情况下，没有进行过现代军事变革的北境联军就这么崩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br/> 最关键的是，沃伦姆德还真的有这样一支能给予足够压力的部队。<br/> “罗伯特骑士长，你留两个人在这边尝试破解结界，其余人立刻出去维持营地秩序，以及准备迎接敌人。”<br/> “敌人？”<br/> “维多利亚人要来了。”<br/> .<br/> .<br/> 营地中发生的混乱超出任何人的预料。<br/> 被收缴了所有施法单元，只留下一些被确认无害的冷兵器之后，北境联军对于来自沃伦姆德的使节护卫也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br/> 一直有人持续监视着这些护卫的动向，但是直到一个大火球直接照着监视人员的脸上砸过来之前，倒也确实没人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手。<br/> 区区十几个人就敢在五六千敌人的营地之中主动展开攻击，这不是嫌命长吗？<br/> 若是如同北境联军预想中那样，这十几个人只有冷兵器，那么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他们全部慷慨激昂地战死在这里，恐怕直到结束之时整个营地都是该干嘛的干嘛，甚至都察觉不到这十几个人做了什么，然而当第一个比人脸还大的火球直接砸向监视者方向时，一切都变了。<br/> 他们怎么做到离开施法单元施法的？<br/> 一瞬间由十几名伪装成普通护卫的感染者法术献上的铺天盖地的法术轰炸直接将四周的北境联军完全打崩，就算他们有人数与装备的优势，然而在气定神闲五火球之前不想死就得先退一下。<br/> 他们珍惜生命地退了，然后就彻底失去在混乱扩大前掐死源头的机会。<br/> 那些感染者法师像是自杀一样高强度施法，不少人体内作为施法媒介的源石结晶都已经开始活性化，进而开始疯狂生长，已经有倒霉蛋直接被蔓延的源石结晶在身体内戳穿内脏，就那么死在北境联军的营地之中，然而也没有任何人停下攻击。<br/> 北境联军的施法者都集中在能量高塔附近，而同样是为了保护能量高塔，这些沃伦姆德护卫又被安排在一个远离能量高塔的位置，北境联军的施法者更是被反复强调不能离开能量高塔附近，所以一旦最开始监视的人选择避让之后，冲出包围的感染者术士立刻将脸盆大的火球公平地给予所有人。<br/> 北境联军的营地一下子从中军的位置开始乱了。<br/> 上面没有任何命令要求他们同样拿命去阻止混乱，大部分基层指挥的第一反应都是保存有生力量，确认现场情况，请示上级如何对应，然而当混乱随着那些疯狂的感染者术士一起从中军位置开始向四周扩散时，这些被“薛西斯”背后的莱塔尼亚贵族之一，林德家族的长子“葛温·林德”培养出来的基层指挥官也迅速意识到不能让这样的混乱继续下去。<br/> 没有上级指挥的情况下，基层指挥自己完成沟通：<br/> 混乱由中军附近的近卫团来解决，其余各团保持镇定，等到进一步的命令。<br/> 中军附近有集合北境贵族私兵中的精锐组成的近卫团，这些人虽然不是超凡者，但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或者术士，度过最开始被突然袭击的混乱之后，从惊慌状态下挣脱出来的近卫团能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解决掉这混乱的源头。<br/> 如果没有隔壁更进一步的混乱发生的话……<br/> “那是什么？”<br/> 北境联军的重步兵团阵线，不少人还在忧心忡忡地议论先前从中军位置传来的几次爆炸，但已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下的人群中，也有眼尖的人抬头看向天空。<br/> 第一个人出声之后，如同涟漪的扩散，越来越多的人也看向天空。<br/> 一只大白鹅在天上飞。<br/> 虽然这样的形容有一些古怪，但这的确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的直观反应。<br/> 泰拉大陆上没有出现过空艇以外的大型人造飞行物，相似体型的只有一些类似于双足飞龙之类的巨大飞行生物，当然，维多利亚的空骑士的确能在天上飞，可是莱塔尼亚没有维多利亚的驻军，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认识那种飞行造物，更别说空骑士的体型也没有那么大。<br/> 一时间，那东西究竟是生物还是造物引发了剧烈的讨论，但是随着那东西的持续靠近，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br/> 联想到中军刚才传来的来源不明的巨响，也由不得这些士兵不紧张。<br/> 然而紧张又有什么用呢？<br/> 那个高度根本不是剑与盾能够触及的距离，就连法术恐怕也会在触及之前被狂风吹散，所有人就那么紧张而茫然地注视着那一只大白鹅飞到自己的上空——<br/> 随后天空便有“火山”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