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像还有救？”<br/> 无尽的防护术式之外，龙骑士格拉西亚看了看手中的断剑。<br/> 他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斩断了对方的咽喉，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不出意外，那样的存在很难从生物学上去找到定位，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与生物等同的死亡。<br/> 这样的事情，经历过第一次惊讶之后，第二次也就不会惊讶了。<br/> 过去公主殿下为了向他们证明让全泰拉数据化进行保存才是唯一的出路，向他们展现过类似的姿态与力量，正是那份压倒性的力量与公主殿下向他们坦白即使那样的力量也无法对抗最终苏醒的“泰拉”，他们才会同意执行现在的计划。<br/> 与那时候的公主殿下比起来，现在的玛利亚·临光至少还能让人看到胜机。<br/> 况且……<br/> 龙骑士格拉西亚看向那完美地将能量圈禁起来，以至于没有造成任何二次灾害的各种顶级防护，说实话，想要限制他的行动其实有更加隐秘而效率的方法，这种防护与其说是在限制他的行动，不如说是在限制玛利亚·临光自己。<br/> 限制她对这座城市造成更多的伤害。<br/> 见到玛利亚·临光的状态，龙骑士格拉西亚原以为她不会在乎这座城市的存亡。<br/> 因为对于那种程度的力量集合体而言，哪怕只是展现力量的一角，都有可能对城市造成无可挽回的破坏，比起毁灭这座城市，保护这座城市显得更加困难，就好比要在一群爬来爬去的蚂蚁中间找到落脚点却不踩到任何蚂蚁那样，根本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br/> “夏尔，计划变更，收拢部队后不要进行反击，一旦继续造成伤亡，你们可能会被某个了不得的东西盯上，你们想办法引导并驱散卡西米尔国家竞技场馆为中心，周边九个街区的所有平民，包括结构层中的感染者，你知道那些感染者的位置吧？”<br/> 龙骑士格拉西亚看着球形的防护罩开始崩溃，同时脑海里也想起副手的回答。<br/> “如果不是您要放任不管，结构层的一切早就纳入管理了，不过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br/> “没什么，过家家的阶段结束了，接下来要全力以赴而已。”<br/> 话语落下的瞬间，一条漆黑的手臂从龙骑士格拉西亚背后伸过来，那墨色的金属手臂好似一条大盾将他完全罩在身后，而迎面而来的某种射流装载那漆黑的大盾，随即像是水流般分散，落向四周残缺的大地。<br/> 噼啪！<br/> 射流像是某种水渍一样拍碎在四周，随即不管是沾染在什么样的物质上都直接渗透进去，而那些被渗入的物体在龙骑士格拉西亚的眼中立刻崩解成肉眼无法直视的基本粒子，然而它们迅速发生重组，从原子层面的特性都被完全改变，最后重新出现在龙骑士格拉西亚眼中的是各种超越泰拉科技领域的旧人类文明中的动能兵器。<br/> 就在一瞬间，所有武器都已经锁定空中的龙骑士。<br/> 动能虽然也是能量的一种形式，但是比起热能光能之类的形式，依附于物体存在的这种能量形式很难直接被直接改变流向，而龙骑士格拉西亚并不能控制能量的转化又或者使其凭空消失，只是能改变能量流向的他在应对单纯的动能攻击应当会比较棘手。<br/> 防护术式消失后的玛利亚·临光注视着这一切，它衷心希望接下来的展开会如同自己最乐观的判断。<br/> 只是事情的展开也的确如同它的计算，不那么好的方面。<br/> 所有动能武器都在龙骑士格拉西亚身侧被截停，那数十倍音速的速度带来的能量仿佛凭空消失了一半，无数弹药停在拥抱龙骑士格拉西亚的那个漆黑怪物身侧，随后无力地坠向失去大地的街道。<br/> “动能吸收立场，先前应付超凡者的时候也用过，不过这一次的动能攻击理应能够击穿立场才对。”<br/> 它看向龙骑士格拉西亚的位置，半空中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天才，而是一具漆黑的骑士装甲，围绕着骑士装甲的无形立场拘禁住所有的动能武器，在立场内的所有指向龙骑士格拉西亚的武器在速度上都被归零，变成完全没有危险的玩具。<br/> 至于消失的动能……<br/> 咔嗒！<br/> 空中的漆黑骑士将完全没有出鞘印象的长剑归鞘，而那剑鞘正是消失的动能去向。<br/> 行于时间之前的剑术。<br/> 如果说光速是衡量时间的标尺，那么只要超越这个速度，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可以存在行于时间之前的剑术？<br/> 当然，龙骑士格拉西亚的这一剑远远达不到那个标准，它只在吟游诗人的美化与夸张中能够行于时间之前，可是在吸收众多动能的加持下，这一剑的速度仍旧将声音与人的思考完全甩到一个看不到的位置。<br/> 没有任何术式能够在这一瞬来得及响应。<br/> 然而剑锋仍旧被剑锋阻挡下来。<br/> 玛利亚·临光的身后，那在柔和的光幕中一直被描绘形状之物如同先前护住格拉西亚的龙骑士一样伸出手臂与剑锋。<br/> 临光家族的骑士装甲，自光中而生。<br/> 漆黑与纯白的剑锋一度撞击在一起，能量的暴风撕扯着两人的身形，而很快纯白的光就没过玛利亚·临光的身形，而漆黑的装甲也覆盖格拉西亚的身影。<br/> 源石技艺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决定胜负，这里是骑士的国度，那么如何决定胜负已经不用赘述。<br/> 失去破坏性的华丽，战场一下子变得单纯了起来。<br/> 贯穿结构层的巨大废墟之中，两台骑士装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展开交锋，骇人的能量寄宿在彼此的剑锋，然而相交时大部分能量却又彼此抵消，一时间只剩下闷雷一般的巨响在那坑洞中不断反复，好似大地的心脏正在剧烈搏动。<br/> 但是这样持续下去，情况会对龙骑士格拉西亚十分不利。<br/> 剑术方面毫无疑问是龙骑士格拉西亚更为擅长的领域，实战经验也是他更为丰富，然而一旦这两样东西无法在短时间内决定胜负，那么这些可学习的东西会飞快地被玛利亚·临光解析并吸收，最终成为它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br/> 技巧与经验的差距会被迅速抹平，然而玛利亚·临光那足以解析一切的能力却无法被复制。<br/> 龙骑士格拉西亚有些想起在龙门面对那个天灾信使的时候。<br/> 这一次的战斗与那一次类似，对手都是在计算领域出类拔萃的个体，常人只能无奈称之为天赋的某种东西在他们的身上是完全可控的变量，人们必须反复练习才能掌握的技巧对他们而言只需要记住几点关键就行，时间似乎永远是他们的朋友，因为在时间的彼端，你的一切都会是他们的一部分。<br/> 单纯从计算能力来说的话，现在的玛利亚·临光比她的剑术老师更厉害，龙门时的那位天灾信使可没办法解析自己的剑术。<br/> 直觉之外的一个角度有剑锋刺出来时，格拉西亚就知道自己的天赋已经开始落后于对方的计算。<br/> 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br/> 这意味着有人通过他的试炼，若是她能粉碎公主殿下的计划，那么最后会有比他们更加厉害的人去面对“泰拉”，不过现在玛利亚·临光的状态却让他并不放心由这样的人来决定这片大地的命运。<br/> 所以他主动将剑锋错开。<br/> 这一个破绽立刻被玛利亚·临光捕捉，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计算的它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br/> 沿着这个破绽，它能立刻结束战斗，令67.14%的概率变成100%<br/> 但同时也会发生另一件事情。<br/> 失去自己的阻拦，龙骑士格拉西亚手中的长剑会形成一道脱离长剑的斩击，从下而上的穿透结构层与街道，引发至少波及连续五个街区的超大型塌陷事故，而考虑到此刻卡瓦莱利亚基的特殊状态，人们都聚集在自己的房间中根本来不及逃难，只是粗略的计算死伤者就会超过五万人。<br/> 一个选择，此刻的玛丽亚·临光最不愿意面对的选择。<br/> 从理性出发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舍弃那五万人的伤亡，确实地把握这个机会将面前的龙骑士格拉西亚击杀，因为另一个选择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险，知道自己会优先保护其余人肉体存活的行动逻辑之后，龙骑士格拉西亚绝对会以此为中心重新设计行动逻辑。<br/> 玛利亚·临光并不怀疑龙骑士格拉西亚会这么做，他先前就已经从肉体上结束了诸多人的性命。<br/> 他们的目的原本就是将全泰拉的人灵魂数据化，现在不过是提前将卡瓦莱利亚基的人送进数据空间，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不会成为对方行动的阻碍，反倒是自己要是必须保护这些累赘的肉体进行战斗的话，此刻维持的优势将立刻当然无存。<br/> 它和龙骑士格拉西亚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大到能让它被拖着后退轻松战斗。<br/> 那么舍弃这些人？<br/> 它当然想要这么做，可是它体内那个怎么都找不到存在的某种事物却一直在影响它的选择！<br/> 叮！<br/> 双剑再度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玛利亚·临光看见龙骑士的眼中亮起鲜红的光。<br/> 那一瞬间漆黑的装甲爬满鲜红的纹路，剑锋上的力量一下子超越玛利亚·临光的计算值，一直未曾依赖数据水晶的龙骑士格拉西亚在这个时候选择利用数据水晶带来虚假的力量，直接重新定义龙骑士装甲的性能，使骑士装甲的各方面性能产生数倍的增幅。<br/> 玛利亚·临光立刻被推开，随后它发现这场战斗的胜率从67.14%掉到49.32%<br/> 那不是数据水晶作弊的原因。<br/> 它早就知道对方是信息实体，所以推算出这个概率数字的时候就已经将对方会利用数据水晶强行提高自身能力的展开考虑在内，它甚至能推算出承载龙骑士格拉西亚数据的数据水晶型号，依旧支持的最大数据修改和持续时间，然后在这些数据的基础上才得出67.14%的概率。<br/> 它漏算的是自己，或者说自己内部那不可名状的某种东西。<br/>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将自己完全解析，那些构成自己的冰冷算式中还会出现这种无法被计算的冲动。<br/> 冲动？<br/> 自己怎么还会有如此幼稚的行为！<br/> 那一剑之后，利用数据水晶强行修改自身能力的龙骑士格拉西亚果然变换了行动逻辑，他不再主动以自己为目标展开进攻，而是开始主动攻击周边的建筑。<br/> 如同自己推算的那样，他已经抓住自己的弱点。<br/> 保护别人永远比保护自己要难得多，别的不说，只要龙骑士格拉西亚向相反的方向同时展开攻击，为了挡住方向相反的两次攻击，自己就不得不以更快的速度在两个方向先后挡下攻击，而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自己还必须警惕龙骑士格拉西亚的袭击。<br/> 同时，只要自己一有主动攻击的想法，龙骑士格拉西亚必然会攻击周边的街区。<br/> 或是直接出手，或是提前布置的某种攻击手段，只要自己去救那些被他攻击的街区，自己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掌握的攻击机会。<br/> 一度压制住龙骑士格拉西亚的交锋几乎是立刻就被对方重新颠覆回来。<br/> 它开始重新计算这场战斗的胜率，然后重新代入现在的情况进行计划，于是它不出意外地看见最后的数字在不断降低。<br/> 自己取胜的概率切实地被那无聊的想法拖了下去。<br/> 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肉体的存活？<br/> 它好几次都想要无视保护无辜者肉体的想法，或者说服自己尽快击杀龙骑士格拉西亚才能拯救更多的人，然而每一次都有不是从外侧，而是从内侧的干扰让它主动放弃原先的想法。<br/> 自己的体内绝对还有东西没被解析。<br/> 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必须先找到那个东西，然后消除它！<br/> 没办法舍弃城市的玛利亚·临光再一次让战局陷入僵持，而在习惯这种僵持之后，它立刻重新扫描自己的全部，再一次引入“提灯女神”系统，试图将那只能将自己引向失败的冲动彻底解析。<br/> 自己不需要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