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时代的夏季风物诗便是烟火大会了,烟火原本是运用军事上狼烟的技术所制作的。
江户时代初期,德川家康和伊达政宗曾有成功发射的记录。然而因为江户时代,房屋大多木质,导致火灾都非常多,因此在市区内禁止发射烟火。
到了八代将军宗吉的年代,为了祈求疫病退散,才开始在隅田川发射烟火,而这也是第一次的两国地区烟火大会,在那之后,施放烟火的规则逐渐放宽,于是江户的富商和大名也开始争相施放烟火,因此夏天期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烟火……如今已经是江户时代幕府末期,烟火大会已经成了盛大祭典的一部分。
苏白即便足不出户,也已经略微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
他理应是不讨厌热闹氛围的人,只不过越热闹越是有些寂寞了。
靠在门框上,想了想明天的烟火大会,不知为何总有些莫名的惆怅。
“不想去,能鸽了她吗?”苏白嘀咕了一句。
“答应的事就要做到,放人鸽子可是要被炖的哦。”珠世替苏白整理着衣领说:“好好去看看烟火吧……难得千叶小姐主动邀请你了,女孩会这么主动,是不常见的。”
苏白看了眼阿荣:“这妮子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以去,但没必要。”阿荣跟着苏白学会了某些话后,俨然快变成毒舌萝莉了。
“我就不去了,还要留在这里研究药理。”珠世松开手,打量着苏白这一袭蓝黑色相间的衣装:“嗯,这套衣服倒是挺合适,挺适合你的身材,看上去也不至于太年轻,倒也符合你的气质……如果将头发绑起来,就更像是浪客了,但这样不太好看。”
“我又不姓绯村。”苏白摇了摇头:“重点不在这儿,头发长了……该剪了。”
“留长点不好看么?”
“你考虑过长头发打架会被扯住的问题么?”苏白惆怅的说:“而且……我留长头发,在我长成货真价实的猛男之前,一定会被当做妹子的。”
“……啊哈哈。”珠世心虚的移开视线,她倒是从一开始就是把苏白当女孩看待的……这是实话,总是下意识的这么想,就连这套衣服也是她当初穿过的男装,为了躲避鬼杀队和鬼们的追杀,她也并不缺乏各类装束,有时候也会假扮男性在外行走。
阿荣悄悄拉了拉珠世的衣角,眼神中透着些许疑问。
珠世也张了张口,看向苏白,话到嘴边,却又闭合,她抿着嘴唇,又问起一些别的琐碎小事:“话说起来,江户城南有一家不错的店铺……”
她还是没有提起那封书信,不知为何,内心有些压抑。
阿荣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说清楚,但珠世不提,她也没有主动说起这件事。
交谈就在这里结束了。
苏白将祭典上的新衣换下,重新回到庭院中挥刀。
今晚冲田总司与千叶佐那子都没有前来,反而让他有些闲暇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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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苏白独自挥刀。
房间之中,珠世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苏白,苍白的手指按在窗户上,但当视线瞥见自己尖锐的指甲,她立刻垂下手掌,冰冷的触感没有半点温度。
阿荣望着伫立着不动的医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珠世低着螓首,左手按着右手肘,无意识的收紧五指:“是啊,为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或许说了会很轻松,但是……轻松就一定是好事吗?”
她说着复杂的话,连自己都未必听的懂,说得清。
但珠世不愿将这幅丑态暴露在阿荣的面前,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女孩的面颊,温和的说:“去休息吧,明天你可还要去烟火大会呢。”
阿荣点了点头,她走出门外,回过头将房门关上。
门扉闭合之前,她看见了珠世的面色上闪过一缕哀伤和挣扎,那是她不懂却很清晰的神情。
……
热闹的氛围从白天便开始延续。
直至傍晚时,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行走的居民。
试卫馆中也有着些许热闹的氛围。
土方岁三斜眼看着打扮的花哨的近藤勇,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作为下一代流派当家,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放飞自我了?”
“是吗?”近藤勇摸了摸脑袋:“我觉得还行吧,带个面具,拿个苹果糖而已,要吃吗?”
“不用,只是作为武者,应该严肃……”
浴衣是和服的一种,但要便宜很多,也要简易许多,随随便便收藏几十套和服的都是有钱人家,大多人家是穿不起和服的,倒是浴衣相对便宜,祭典大会上大多女子都会穿上浴衣外出。
浴衣搭配木屐算是正常的衣着了。
不多时,终于准备完好的冲田小姐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袭浴衣的她的风格产生了微妙的改变,更加强化了她作为瀛洲女性的柔弱之美,樱色的服饰与她的淡樱色长发相得益彰,加上她有些不习惯而显得扭捏青涩的动作,更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试卫馆里的弟子纷纷刮目相看。
“惊了……”
“绝了……”
“硬了……别拔刀,哥们我开玩笑的!”
一阵哄闹声中,冲田小姐更加红了脸,她轻咳一声:“冲田小姐今天状态绝佳,就不随同你们一起了。”
土方岁三和近藤勇面面相觑,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试卫馆唯一的妹子居然被人拐了?谁有这个胆子?
“哦?你这妮子还约人了?难道是北辰一刀流的千叶佐那子?”近藤周助老爷子也走了出来。
“那当然是,是……”冲田总司突然愣住,她瞪大眼睛,后退三步,抱头蹲防,陷入自闭:“我,我居然忘……忘记去邀请了啊!冲田小姐大失败……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试卫馆众人看了看彼此,都是没良心的笑出了声,像极了某位陈宫幸灾乐祸的笑声。
“唔唔唔……”冲田小姐委屈的抹了抹眼角。
……
同时,天色暗沉下来,当夕阳下落,月亮升起。
雪华庄门前,两人一鬼伫立着。
苏白不太习惯的松了松领口:“你真的不去?”
“这次便不去了,我还有事。”珠世摇头:“你们好好享受烟火大会吧,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在江户这里规模也是最大的,错过了反而可惜,我以往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早已没了新鲜感。”
即便是他这般钢铁直男,也能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珠世的精神本没有这么脆弱,她能独自坚持活过百年以上,一定有着极高的心理承受能力,当她的表现已经从外在都看得出不对劲时,一定是思想方面出了问题。
“珠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苏白尝试着问询。
这一句疑问说出口,珠世温柔的微笑立刻僵硬,她微微张口,声音有一瞬哽咽停顿,继而平静:“我……之前是有事要说,但是……我已经忘了。”
一瞬间的波澜涟漪,尚且没有来得及扩散就已经被抚平。
她静静微笑着,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那双眼瞳宛若初次见面时看不透的深邃。
“真的?”
“真的。”珠世仿佛是不想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她让阿荣和苏白的小手牵住,细心的叮嘱着:“路上你要照顾好阿荣,不要让她走丢了,好好牵着她的手啊,阿荣也要听话,不要擅自到处乱跑。”
女孩点着头,她听得出这些话中的关切程度已经超过了以往的嘱咐……她想说什么,却在珠世温柔的注视下化作无言。
苏白点了点头,他终究还是没能看出什么,扭扭捏捏不是他的风格,对于情感的缺失让他寻求合理性而不是感性的直觉……轮回者转过身:“那我们走了。”
“一路小心。”珠世轻轻抬起手,站在雪华庄的门前。
顺着道路前行,苏白没有回头,直至两人走到道路尽头,即将转过拐角时,阿荣终于忍不住,她回首望去。
黯淡月辉与明亮火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女子过分白皙的侧颜,那是一张仿佛没有温度却那般温柔的脸,她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无声的传递着一句话。
“嘘……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