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巨人伸手往天,鬼舞辻无惨怒吼咆哮。
它支撑起身躯,足足十多米之高,或许在他看来,力量的表现形式就该是这幅模样,动一动手指就能震碎大地,碾碎岩石,全身布满了可怕的肌肉,没有皮肤,只有血红的血肉,这幅姿态看上去像极了巨大化的暴君,又或是巨大化的血肉僵尸。
它抬起头颅,血红的眼瞳盯着半空展翅的背影。
苏白停滞于半空,他抬起手臂,轻轻摊开五指,复仇之焰,血气之火,掌心之上,仿佛漆黑的云层下压,覆盖方圆上百米的能量漩涡在流动,血色的火焰突破了漆黑的云气蔓延在表层,暗沉的火光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血色般的岩浆流动着。
连天色都暗沉下来,建筑被犁庭扫穴般摧毁殆尽。
在黎明将要破晓的前一刻,苏白垂下刀刃,如告死天使,顶着足以将大地烧灼的杀意,背负着连自身都要燃烧殆尽的复仇烈火,他呼唤着最终的毁灭降临。
低垂凝视的血色暗裔。
仰头咆哮的千年恶鬼。
低敛燃烧的疯狂目光与滋生增长的疯狂目光互相碰撞。
血肉巨人腾空跃起,无数骨刺破空,血肉化作撕裂的獠牙巨口,扑向上空。
烈火蔓延,苏白托举着赤红的云火,仿佛单手撑起了一片天空,他握着刀,地藏御魂高举,没有闪躲,震动双翼,冲向了不共戴天之敌。
破空之声清脆,苏白化作赤红色的流光,宛若一颗流星,燃烧起熊熊烈火,握紧手里的漆黑刀刃,刀身微微一震,仿佛地藏御魂也被这血气和杀意唤醒,恐怖的气机正在疯狂的凝聚,一瞬间,好似整个天地都在朝着他为中央坍塌压缩,超乎尘世的绝世锋芒在火光中淬炼成型。
鬼舞辻无惨也动摇了一刹,但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赤光,陨落。
一闪之中,苏白在逆风中挥刀,淬炼着复仇之火,增幅了赐死剑气,叠加万千杀意——罗生门!
血红色的线在血肉之躯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一闪而逝的残光好似一笔苍劲,勾勒出了致命一线,几乎将整个天地都划分开来。
但这还不是结束。
苏白回身,五指一握,天空的黑云坠入大地,漆黑的火焰龙卷坠入地面,将被一分为二的血肉巨人卷入,火焰将会把它的每一寸血肉都燃烧殆尽,这是最残酷的刑罚,堪比千刀万剐的痛苦,因为鬼舞辻无惨的血肉会不断增殖恢复,他不会立刻死去,在不断的重生和死亡中轮回,才是最适合他的死法。
凄惨的叫声在烈火中传来,每一块组织,每一根神经都在烈火中炙烤,在坚韧的意志也很难承受这样的摧残,更何况这千年之鬼实际上一点也不坚强,他根本不是强者,也没有那般强韧的意志,吞噬他者生命逃避死亡,玩弄生者自诩高贵……终究只是丑恶一物。
结果,就如同眼前这般。
若是敌人,苏白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就像曾经面对黑死牟一样,纵使死去,也是怀抱着尊严消逝。
但他不是敌人,是仇人。
看着他静静的燃烧成灰,苏白的目光如同看着潮汐起落般静默。
很快,连惨叫声也不再有了,血肉烧成灰烬,来不及重生,接下来就是骨头,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几乎死透,连意识也不再残存。
就这样,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然后……背后传来了声响,在一片废墟中央,唯有一块地方完好无损,地面上静静躺着的女孩的遗体,她竟然坐起身来,胸口残存着碗口大小的伤口,但是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苏白看见了她,眼瞳深处的赤红浮现了瞬间的动摇。
意识迅速上浮,象征着暗裔力量的血色双翼也开始颤动着无法维持。
……千叶还活着。
靠着杀意和疯狂支撑的力量源头似乎被抹除了,他将要恢复理智,被憎恶掩埋的意志正在从血海中急速的上浮,就将即将恢复清明的瞬间,一只眼睛即将褪去血色时……他注意到了。
少女的意识没有回复,她仿佛人偶般支撑着身体立起,但是眼瞳没有生气,肌肤仍旧苍白。
饮下了血液后,她的确成为了鬼,但那部分的血液没有将她完成转化成鬼,需要时间来让诅咒蔓延,诅咒藏在她的心脏中,因此当诅咒被释放后,她也不再是鬼了,而是人类。
人类失去了心脏,绝对无法活下去。
千叶的确是死去了,那为什么她还会动弹,还在起身挣扎着。
仅仅一秒,血色再度浸染了双眼,得出了答案。
鬼舞辻无惨还没死,哪怕残留着一丁点的细胞组织也可能会重生,当意识消亡后,作为具有意识的病毒,它转移了意识,寄宿在了最近的另一具身体上。
所以死去的千叶站了起来。
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苏白将尸骸举起,眼中蓄积着更加鲜艳的赤红色苏白声音低沉,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有多么卑劣……”
“别,别杀我……”鬼舞辻无惨无法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枭雄气势,虚弱无比的他甚至连控制说话都说不好,只能低声的恳求着:“我们来做一笔交易,一笔交易怎么样……”
“交易?”苏白的话音很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呢喃。
“对,交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替你拿到……绝对不会再增殖任何鬼,也不吃人了!我会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永远不在出现!”它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端的小人,并没有任何坚韧的意志,支撑着他活着的理由,只是纯粹的怕死。
“那你告诉我。”苏白冰冷的话音中是压抑不住的疯狂杀意:“你对千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是怎么折磨她的?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我……”声音颤抖了,它能回答什么?说一直手拉手做朋友,和谐友善萍水之交吗?这怎么可能?但若是一五一十的全部说清楚,后果是什么,毋庸置疑。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苏白静静的说着:“我不该问的……”
他的下一句话几乎确定是对死亡的宣告。
“我可以让她活下来!我有办法!”鬼舞辻无惨只能这么惨叫着,但事实上,他不能……他不是吸血鬼,没有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的能力,停止活动的尸体强制激活的后果,他尝试过,无一例外制造出的是活尸。
“你或许有办法,但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了。”苏白平静的说着,一一细数着他应该去死的理由:“你活的足够久了,因为你想活着,死了多少人,没谁会谅解你,多少人为了杀你终其一生,最终也没能做到,你一定很得意吧,明明作恶多端也不会遭受惩罚,但现在……你要死了。”
这平静的宣告容不得半点的质疑。
“千年前,我送来了黑匣子,导致了扭曲的产生,理所应当,由我亲手来结束一切,你喜欢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那就好,既然人世间的道理在你这里说不通,那就按照你的道理来吧。”他眼中的血色没有褪去,但话音竟如此淡然:“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报应。”
“我是,你也是。”
他举起荒凉如水的刀,刺进了少女的心脏。
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再死一次,但是寄宿在破碎心脏中的濒死意识被击碎了。
伴随着一声残留着的惨烈嘶吼声,消亡终将到来。
【鬼舞辻无惨已死亡】
【受其支配的鬼全部消亡】
【因果清算】
【轮回记录】
【第一世界】
提示声回响在耳畔,系统的声音这一次仿佛是在轻轻叹息。
苏白无声的站在一片焦土之中,杀意和疯狂散去,浸染着血色的眼瞳恢复清明,血色的双翼缓缓散去,而支撑着他的源动力已经不再了。
他重新冷静。
怀抱着少女的尸体,却无法释然。
独自伫立许久。
苏白轻声说:“我会遵守约定。”
他将遗体横抱起,取出轮回之书,拿出一张空白的物品卡。
将遗体封入卡片,放入轮回之书。
他是守信的人,不会说谎,只要说过的承诺,一定会达成。
他说过会治好她,那就一定会治好。
即便她已经逝去,但遗体还在,也必然会有办法让她复生。
苏白举起手里的漆黑刀刃,地藏御魂。
崩坏世界中,有个奥拓大主教,想尽一切方法让某个女武神复活也未曾如愿,但至少他已经在这条道路上尝试了很多次,走在了复生可能的最前端。
也许……会有机会吧。
因果连锁中有这把地藏御魂,她的灵魂是否能在崩坏世界中复苏?
苏白不清楚,但只能去尝试了。
“这里,已经没什么遗留了。”
“道别的话,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
苏白仰起头,望着青空无垠,轻声说:“系统,跳跃前往第二世界。”
【开始传送】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冰冷。
随着一声微光,苏白的身躯化作透明,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去。
轮回者,无处归乡。
……
时间一晃已是三年之后。
冲田总司从道馆中走出,从青涩的少女成长为亭亭玉女的大女孩,看上去更加成熟了一些,但可爱依旧。
近藤周助望着她,眼中有着几分关爱:“不去送行吗?”
“不用啦,近藤大哥土方先生是去京都成就一番大事的,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可不好。”总司摇了摇头:“而且道别的话,昨天就说过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又要去雪华庄了?”
“嗯,毕竟最近不够太平,珠世也吩咐我要过去做体检的。”总司微笑着挥了挥手:“那我出门咯!”
女孩走过大街小巷,最近伴随着尊皇攘夷的活动加剧,她的活动倒是越来越不方便了,路面上也危险了许多,多了好些浪人剑客。
来到雪华庄,珠世正在太阳下给收拾着药材,自从鬼舞辻无惨死去,她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虽然还保留了一部分的奇怪体质,但已经没有那么强的恢复力,也能够见阳光了。
她也经常说笑,这次再捅一刀就一定会死了。
阿荣在大厅里画画,她已经成了雪华庄医馆的看板娘,随着年岁增长,出落的越发水灵可爱,甚至有几分媲美吉原花魁的气质。
来到雪华庄,她正抬手打了个招呼,就见到了客厅里坐着一个奇怪的客人。
她正在和阿荣有说有笑的谈着什么,手里捧着一大碗乌冬面,吃的津津有味。
她有着一头樱色的长发,衣着红色紫色为主,看上去行动很方便,但是十分华丽甚至有些花哨时髦,声音听着十分年轻,不施粉黛,但是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
但是令总司关注的并不仅仅只是她的样貌,而是她腰上的四把刀。
……好漂亮的人啊,也是一名剑客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女子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第一时间,也是落在了对方腰间的兵器上。
冲田小姐此时已经配了真刀,并且还是相当的名刀,加州清光。
她端起碗,将乌冬面的一口汤饮下,回头看向冲田总司:“你也是剑客?”
“嗯,略微学过一些。”总司点了点头。
“要来交手吗?”女子说:“我其实也是在旅游中精进剑术呢,对于江户的各种流派很感兴趣。”
总司想了想没有拒绝,两人来到庭院中站好,她按照礼仪报上名号:“天然理心流,冲田总司。”
女子同时拔出了两把刀,自信一笑:“我流,宫本武藏……叫我武藏就好啦。”
这之后发生的事,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留到以后再作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