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示文件。”巴比伦出口，有个门卫对着苏白伸出手：“证件也拿出来。”
“好的。”苏白将证件呈了上来。
“处理点东西。”苏白平静的回答：“你也明白，总会有点不方便的，有的实验体也得咱们自己去看看，才觉得心里踏实。”
“你这车里的？”门卫看了眼他手里的推车。
“我建议你别看，看了心里会不舒服。”
“我总要检查清楚，上次有个研究人员偷运材料出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巴比伦的情报管制很重要，门卫这么说着，苏白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掀开一小截白布，从中扯出一截人类的手臂，手臂上布满了紫色的结晶化，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构造了，俨然是被崩坏侵蚀的实验体。
门卫的表情微微变化，露出嫌恶的表情：“尸体不应该会直接处理干净么？”
“这还没死，不过也快了，撑不过下一次实验，丢到外面埋了。”苏白问：“还要再看看？”
“不了。”门卫也怕出心理阴影，挥了挥手：“把她们埋到指定地点，地方你知道在哪，开车过去一会儿就到，去车库里取雪地车，路不好走，别摔河里，不然大主教都救不了你。”
苏白点了点头，将证件拿了回来，推动着推车继续往前，随着一路颠簸，他来到了车库，找到雪地车，打开车库，将推车送上了车厢，确认在监视器视角后，再把白布掀开，从这里开始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四个小女孩被冻的瑟瑟发抖。
“把衣服大衣穿上，车厢里没有空调和暖气，会越开越冷，你们至少得坚持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弃车徒步走了，对你们的体能是个考验……”
“没，没事……”西琳牙齿都在颤抖着，虽然冻的嘴唇苍白，但她是在笑着：“我能坚持住。”
苏白递过去一盒绿色的东西：“冷的不行就吃一点……但别吃多。”
“这是？”
“芥末，研究室内有个瀛洲人，喜欢吃着这玩意，相当于强力辣椒吧，吃了会有热感，能御寒。”苏白走出车厢：“记得，前往不要出声。”
他关上车厢，发动车辆，打开暖气，开车离开，一路上经过了三道检查口，但都顺利通过了。
原本也不该这么轻松就过去，毕竟天命组织的第二研究基地，会有什么检查的黑科技还不清楚。
或许是这里的研究基地常年没出过问题导致门卫松懈，也或许是他假借的‘掩埋死亡实验体’远不止一两次，守卫们已经完全习惯，也根本不在乎几个实验体的死活，他们担心的反而是资料的转移和盗取，但苏白连一件机械元件都没佩戴，反而不再怀疑队列中。
就这么一路放行，苏白来到了最后一道关隘，已经能看得见西伯利亚平原的风雪。
检查的是个穿军大衣的毛子，苏白随口说了句‘乌拉’，惹得毛子一愣，随后也‘乌拉’了一句，莫名的交流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通行。”栅栏升起，穿着军大衣的毛子歪着脑袋，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苏白开车驶向风雪之中，离开了这里，他本该平静，但内心却无法安定，一个高难度的任务不该这么轻松就过去，可他的的确确离开了巴比伦塔，还是说困难都在这之后？
刚刚离开了巴比伦塔不足一公里距离，迎面驶来了一辆黑色的车。
并不是四轮轿车，而是近似于运送武装人员的车辆，外部装甲厚实，底盘高，双重防滑车轮。
驾驶座和副驾驶上都是一名女子，年纪绝不到二十五岁，她们穿着黑色的大衣，但都看得出那漆黑的大衣根本不足以隔绝冰冷的温度，并且车内的气氛相对沉闷。
两辆车交错驶过。
驾驶座上的女子瞥了眼仪器盘微微挑了挑眉毛，她立刻换挡，同时打转方向盘，踩下刹车，在布满积雪的路上一个刺激且精准的漂亮飘逸调转了方向，转而迅速追上了无法提速太快的雪地运输车。
苏白不得已踩下刹车，他打开车门，对方也推开车门，一共四名年纪相仿的女子走出门外，披着黑色大衣，模样肤色人种各异，但目光里都没什么情感波动。
为首者亮出漆黑的三角纹章，站在苏白跟前的雪地中：“我们是隶属于天命欧洲总部的清理者第三小队……现在要求你停车接受检查。”
“那个，我已经在巴比伦塔中经过了检查了，没带什么违禁物品啊。”苏白试图说服过去。
“刚刚经过时，检测了车内的崩坏能波动，并且较为强烈，这是以防万一造成什么额外污染，增加女武神的工作量。”一位清理者走到后车厢：“这车里运的是什么？”
“是实验体，快死的实验体。”苏白回答：“因为崩坏侵染太严重，肉体几乎要崩溃溶解，所以就带出来去老地方掩埋，这种事过去也不止一次了。”
车厢吱呀被打开，苏白沉默着，一位清理者走进去，她待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走了出来：“的确都是实验体，一共十多个，有的还活着，不过都要拖去掩埋，居然还准备了衣服。”
“……都是废旧衣物，用完就扔的。”苏白也的确特意挑敛的一些洗衣房中的旧大衣：“也就顺手丢在里面了。”
“嗯，很合理。”清理者头领阿尔法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苏白正要点头，却听见对方冷哼一声，陡然间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一把锋利的匕首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清理者首领将苏白压在冰冷的车厢上，她视线中满是轻蔑：“你真以为能糊弄过去？”
“……你这样言行逼供不好吧？”苏白干笑着赔罪：“我只是一个研究人员，这里有我的证件。”
“研究人员知道崩坏能多么危险，是不会擅自解除的，并且男性对于崩坏能的抵抗力低下，稍稍感染一点就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清理者阿尔法亮出手里的仪器，橙红色的警告闪烁不止：“可从刚刚开始，这里的崩坏能感染程度最深的是你！而不是车厢里的那几个实验体。”
苏白骤然握紧拳头，他的确是感染了崩坏能，毕竟做了那么多次试验，侵蚀率维持在并不算低的水准。
“除此之外，你还有很多破绽。”清理者阿尔法看了眼驾驶座：“你故意将车辆温度打的这么高，自己却不流一滴汗，你站在这么冷的环境中，不可能不觉得寒冷，可你完全没有犹豫就主动下了车，也并没有畏惧寒冷的表现，这还真是矛盾……”
她伸出手扯住苏白的头发，将虚假的头套掀下来，露出令人印象深刻的盛世美颜。
清理者阿尔法将目标记得很清楚：“实验体233号……果然是目标人物，主教说的不错，你的确很棘手，如果不是运气使然，这次还真的会让你逃走也说不定，可惜你的运气不好……”
“你的观察力挺强。”苏白看着她：“做女武神浪费了，怎么不去干间谍？”
“我以前是隶属于法兰西，活动于英国的间谍，也是王牌，后来遭遇了崩坏才成了天命的女武神，可我战斗力不出色，怎么都升不到A级，只能成为清理者来处理一些脏活，譬如你这样的人还有后面车厢中那群不能被人知晓的实验体……”
清理者阿尔法握着苏白的衣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让任务失败过，你也不会成为我履历上的一个污点，这次不是要你的命，而是将你转移去天命总部……感到荣幸吧，你有机会见到主教大人。”
“天命大主教啊，那还真是贵不可言……”苏白流露出几许讽刺的笑容：“你刚刚说，清理者就是用来处理脏活，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巴比伦塔里的情况？”
“怎么？想用爱与和平的口号来说服我？这些道德之类的哲学，我高中时就已经看透了。”清理者阿尔法用极其侵略性的目光盯着苏白：“这套对我没用……我以前是间谍，早就习惯了用人命去换情报，人命不值钱，而我们也不是寻常的女武神，我们为了向崩坏复仇，会不惜一切代价。”
“也就是说，你们都知道。”苏白淡淡的说：“知道，却任由无辜的人去送死。”
“那又如……”
阿尔法甚至没来及说出那个‘何’字，她的腹部就挨了一记猛烈的膝撞，整个人宛若烤熟的虾子般凹起身体，倒飞而出，一路在雪地中飞驰，仿佛打起水漂的石子，撞上几人合抱的松树，咳出一口鲜血。
她虽不是罕见的A级女武神，但作为B级女武神已经有了出战资格，哪怕不擅战斗，至少也有着和普通崩坏兽角逐的实力，可这孱弱的人一击就几乎让她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经过崩坏能强化的身体，穿着了强化战甲，明明一瞬间她已经启动了防御，却还是被轻易贯穿。
阿尔法倒下，其他三位女武神立刻进入战备状态，手持各种不同的兵器，但几乎都是轻形武装，双枪、刺剑，唯一一个重武器是火神炮。
她们是清理者，并不是专门用来和崩坏兽作战的队伍，反而配置的武装是用来针对人类的，就好比进击的巨人中专门用来对抗调查兵团的对人机动装置，她们经过这一类特化，打崩坏兽不在行，反而擅长狩猎人形大小的生物，简而言之，就是外战拉跨，内战幻神。
“你们，赢不了我。”苏白仍然是虚弱状态，可即便虚弱，被强制削弱百分之五十属性，也并不是一群B级战力能随意打压的强者：“别逼我动手。”
“三号战术，上！”
双枪女武神首先冲上来，她手中两把长枪挥舞，一长一短，一攻一守，攻击错落有致，搭配着独特的步伐移动，颇有种双枪英灵迪卢木多的风采，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数据空间的记录之中，从某个历史上的女武神手中学到了这一套枪术，得了几分精髓的双枪挥舞更是无比凌厉。
因而她担任近战主攻手，面对手无寸铁之人，哪怕双枪术哪怕无法击破，也绝对足以限制……
可她没预料到，论冷兵器，苏白的战斗经验和发力技巧，在她十倍以上！
他甚至不需要拔刀，只是空手动作，反手钳住她回枪的间隙，找出力道流转的脆弱平衡点，不需要多用力的一震就将她的双枪架势摧毁殆尽。
“正手无力！反手不精！”他拉住双枪女武神的衣领，一个毛利侦探亲传背摔将她砸入雪地，地面直接凹陷，白色的积雪被震得都蓬松起来：“回去再练十年！”
又一位女武神被击溃，手持刺剑者，这时候甚至还楞了一秒，这一秒后，即便她反应了过来，也还是避无可避的挨了一嘴巴子，晕倒在地。
阿尔法低声的呢喃着：“这怎么可能……这家伙的实力……又不是卡斯兰娜家族，怎么会……”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位拿着火神炮的女武神，她也慌了，作为最后加入者，她很年轻，也缺乏战斗经验，苏白轻松撂倒三名女武神，在她眼中都快成为恶魔了，手里的枪械都有些握不住了。
“开枪！”清理者阿尔法挣扎着站起，她说：“全力扫射！”
“是！”
头脑没能清醒，火神炮管开始旋转，加持着崩坏能的子弹倾泻而出。
一刹那间苏白眼瞳收缩。
他不是畏惧这火炮的威力惊人，而是它的覆盖范围太大了，火神炮的攻击范围并不是游戏中的单体，它是不折不扣的aoe范围打击，而苏白就站在车辆前方，如果他避开，后方的车辆会直接沦为炮弹的目标，这种加持了崩坏能量的弹药能够撕裂崩坏兽坚硬的表皮，轻易击穿钢铁，并不是说着开玩笑的！
如果他让开，后方车厢中的西琳、贝拉、阿加塔、加莉娜都会立刻变成一具尸体。
但如果不躲开，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挡下这样的金属风暴。
几乎来不及思考的这一瞬间，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枪林弹雨呼啸而至，苏白最终还是没能挪动脚步，他在这一刻都为自己的本性感到了厌烦倦怠……如若没取回感情，自己一定毫不犹豫的闪身规避，原来我是这个的人么……
未免也太可笑了。
呼啸的金属风暴持续了十五秒以上，全弹发射之后，火神炮炙热到烫手。
枪口覆盖的攻击范围只留下遍地狼藉，连积雪下的地面都被削平了二三十厘米，高温令雪溶解成蒸汽，蒸汽在冷空气中凝结成冰粒，仿佛钻石粉尘。
在那片白色的雪尘中投出一个雪团子，团子直接命中了女武神的脑袋，看似并不沉重的一击直接将她砸飞了三米多远，脑袋撞在了树干，被掉落的积雪埋住，一时半刻没了动静。
“全灭……”阿尔法擦拭着嘴角的血渍，这个队伍绝对不算弱，放在天命的清理者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队伍，四个b级顶尖的女武神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彻底横扫。
不甘心的清理者望向雪地中央，地面上有一抹鲜红……他受伤了，他没躲开么？
苏白按住伤口，擦伤至少二十多处，最严重的伤莫过于左手的穿刺伤口以及小腹的伤，腰子即便少了一个也不是不能活……他拿起积雪压住伤口，靠低温止血。
这一幕被阿尔法见到，她知道这是好机会，却没无法起身，她的内脏大概都移位了，骨骼也不知断了几根，动弹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苏白这边处理好伤口，他步履蹒跚的走向车厢，阿尔法认定他想逃走，出声讥讽：“你走不了多远的，我已经发出求援信号，很快就有A级女武神抵达，你这样的伤势，很快就会被追上。”
苏白没有理会，只是拉开车厢的大门，四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捂着耳朵，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但恐惧感随着时间倍增，见到开门的人是苏白后才松了口气，可见到他半身染血的模样，也仍然被吓住了，呆愣在原地。
“你，你没事吗？”西琳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他的手臂。
苏白只是摇了摇头，撤回了布满血痕的右臂，说：“这辆车已经坏了，无法乘坐，我们换一辆车，必须想办法离开西伯利亚，只要去往有人烟的地方……”
西琳没来及说什么，苏白转过身，走过的地面被血色染红。
年幼的女孩看向四周，看向这变得惨烈的地面，心惊胆寒，步伐艰难，但她比其他三个孩子勇敢，她拉住朋友的手，跟上苏白的脚步，坐上了清理者们的车。
当女孩坐稳，苏白打开了车门时，他听到了阿尔法的呼喊声。
“你逃不走的！只要你还带着她们，就永远也逃不出去！”清理者的话既像是威胁，又像是提醒，她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她们是实验体，天命不会允许她们返回人类社会！她们离开了巴比伦塔就会一定成为威胁！你这样的做法只是自我满足，你会害死她们，也会害死你自己！”
苏白瞥了她一眼。
“……至少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