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皮肤了?”苏白瞥了眼无量塔姬子,摸着下巴说:“这身衣服不错,哪儿买的?”
真红骑士轻笑:“怎么?现在开始哄老娘了?没用的,哪怕你的小嘴上涂了蜜,也说不动我,欺负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算什么本事,想要玩点刺激的,不如让我这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大姐姐陪你玩啊……还是说,你只对小女孩感兴趣?萝莉控苏先生。”
嘴上说着少儿不宜的话,可那把神陨剑上的火光释放着惊人的高温。
众所周知,在崩坏的世界观中,大剑+火=自爆,这个公式一向十分明显,玩火自焚四个字可谓真实无比。
苏白也微微侧目,他其实看得出这一身弑神装甲和神陨剑对于无量塔姬子的负担之重,她本就不是S级女武神,既没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起步又比其他人更晚,能够成为老牌的A级女武神,全是靠着庞大的作战经验积累,这套装甲里植入了一颗律者宝石,威力比普通弑神装甲更强,她根本负担不起。
苏白正视着无量塔姬子:“你真的想跟我打?用这套装甲?”
“怎么,你害怕了?”红发御姐反手握住大剑的剑柄,黑色手套握着剑刃,火焰如同灵性生物般盘旋缠绕。
“有点……怕打到一半,你就突然把自己累死了。”苏白虚着眼睛,奉劝道:“你体内的生命力不够你燃烧几次,考虑清楚,姬子。”
“别叫的这么亲热。”无量塔姬子冷哼一声:“站在律者那边,还说什么信誓旦旦的话,老娘不需要你同情,把我的学生还回来,然后去庆功宴的酒桌上自罚三杯,老娘或许还能同情你,顺带给你一个香吻,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就不必再说什么漂亮话了。”
苏白苦笑:“你也认为律者非死不可?那你为什么不回头把那边的第一律者砍了先?”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默默往齐格飞背后退了一步。
“一事归一事。”姬子微微停顿,她的神色严肃起来:“我不明白那么多,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在乎空之律者,我更不清楚在十五年的战场中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我都不关心,不在乎……但是,但是啊,苏白,你现在要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空之律者,还是我的学生。”
她竖起几根手指:“这丫头还欠至少三个课时的作业没有上交,还有一场实技考试以及两张模拟试卷……再把这些算清楚之前,我是不能放她走的。”
她语气平稳的诉说着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学生逃课了,去把她抓回来,就是教师该有的责任。”
她扬起兵刃:“所以……这与对错无关,只是我的立场决定了我不能放你走,你必须把她留下来!”
苏白听这些话,心情蓦然平静了许多。
“这些话,听着让人舒服的多,至少比德丽莎说话中听,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苏白转而看向了另一侧,在姬子吸引众人注意力时,也有另一人也悄然踏入了战场之中。
他直白的问,也将众人的视线引向另一端:“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赤鸢仙人。”
身着黑色盔甲的影骑士扶起了德丽莎,覆盖着面容的三角面具开启,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我本该是为了消灭律者而参战,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
“那现在呢?你后悔了?”苏白问。
“我改变主意了。”符华静静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奥托,亦或者谁都不去相信,我有过片刻时间的迷茫,或许你所说的是对的,杀死律者不能改变什么,只会招来更可怕的结果,所以现在……我想试一试。”
苏白不明所以,他本以为已经劝退了符华,没想到她转头就想通了:“你想试试什么?”
“人的意志是否可以超越崩坏。”符华静静的说出自己所思所想:“我想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琪亚娜,若是她能遏制住空之律者的思念,或许一切都不会如同过往那样,好比你曾经提到过的那场惨剧,固然人类的做法是可悲的,但律者的杀戮难道就不可恨了吗?”
苏白微微沉吟:“所以,你这是和奥托达成了共识?”
符华摇了摇头:“如果失败了,我还是会执行律者的扼杀,这只是一次尝试,我曾经失败过无数次,也见证过无数生死,这种事对我算不了什么,只是一种尝试,你便当做心血来潮吧……若是我错了,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错了,如今悔改,也不过觉今是而昨非。”
赤鸢的话音落下,整个休伯利安号的甲板上一片安静,安静的过分。
苏白环视四周,却见众人的眼中皆是怀疑、忌惮、无奈、叹息,种种情绪在灵魂波长之中释放着奇妙的律动。她们所想守护的是名为琪亚娜·卡斯兰娜的少女。律者,是敌人……
终归,还是无一人站在他的一侧。
罢了,不过如此,那又如何?
苏白坦然接受,没有抱怨,没有憎恶,只是平静一笑,坦然听任之,微笑着说:“那就动手吧,打到你们服气为止,如果言语不能论断,那就让拳头来决定……虽然你们占有人数优势,但也未必赢得了我,最好考虑清楚,你们将要面对的是谁。”
他指尖缓缓抬起,推动了刀颚,这一次,地藏御魂全数出鞘。
黑刀刀鞘浮现,冰冷的寒气四散,刀刃上释放着不祥的煞气。
可令人不安的并非是这把刀上的煞气和恐怖,而是苏白,他静谧的立于原地,剑客将剑出鞘,锋芒毕露,剑道之极致,不同于蹂躏天地的崩坏之能,不同于天赋异禀的律者,他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剑,千锤百炼终得现,这一缕锋芒便可斩尽三千世界。
武道极致,是改造自身,胜过和压倒这片天地,一剑破万法。
苏白轻挑剑锋,视线如挨个点名般看过她们:“你们……谁先来?”
谁先来,都一样……
这言语里的潜台词狂妄至极,也自负到了极致,实力之强何须言语,对付寻常女武神,哪怕不需兵刃,一个眼神也能教她轻易败退。
能应付苏白的只有一人,只有符华,所以她上前了,赤鸢仙人知晓自己或许赢不了,却也必须迎上,否则无量塔姬子也好、德丽莎也好,面对穷极武道的纯粹强者,只怕走不过十个回合。
饶是符华,也知晓如今的她根本不足以和苏白相提并论,一个半残废的仙人,一个不靠外力踏入剑道极境的剑客,没有一星半点的可比性,所以她想要拖住苏白,单靠武艺、剑术,皆无半点可能,也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招,也只有一次机会。
她的掌心浮现出一片羽毛,当这片羽毛浮现的同时,苏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其他人的眼中皆双目失神,唯有他靠着极端凝练的精神力抵抗住了羽渡尘的催眠,但清明的意识终归失神一个霎时,这和过去的羽渡尘的效果不同,要强力一百倍以上。
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他已经被符华拉入了一片意识的战场。
眼前的符华,也不再是影骑士月轮的外观,那一身漆黑色的装甲在衣着上缓缓消融,被一层赤红色的火焰所覆盖,火焰燃烧了黑色的盔甲,留下了一层薄弱蝉翼的红色衣着,仿佛一袭华丽的霓裳仙织,衣裳好似凤凰的羽毛,赤红神鸟附着在她的躯壳上,化作熟悉的战袍。
长发亦不再是三千青丝,染上了丹红之色,白色为底,越靠近发梢末端越呈现出朱红色,双眸亦与发色相同,双手上的胧光圈套也随即融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金色的拳套,太虚之握,它覆盖了双手,也遮住了掌心纹路,指尖的岁月痕迹被洗练一空。
赤鸢仙人此时此刻褪去了漫长岁月中煎熬的疲惫之色,恢复到了曾经无欲无求的仙人之境,心中早已蒙尘多年的太虚剑心也重新淬火洗练,洗尽铅华,素色毕现。
这不是真实世界,而是符华在意识海中,在精神层面开篇的战场。灵魂和意志的交锋,这里是她最熟悉的战场,也是最容易抹平双方之间差距的战场。
她将自己的巅峰状态留在了记忆里,通过羽渡尘定格着仙人时期的精神。
靠着神之键的力量,在这里,她能够取回自己早已逝去多年的巅峰之境界。
若非如此,她知道自己一定赢不了,为了赢下苏白,哪怕多消耗几片羽毛,也并不可惜。
她凝视着苏白,凝视着这位便是巅峰时期她也无法轻言能获胜的强敌。
上仙拱手道:“太虚派赤鸢,请阁下指教。”
苏白回礼:“轮回者苏白,领教高招。”
和和气气的武礼之后,下一刻迸发的便是天崩地裂的交锋。
……
苏白和符华的交锋已经开始,然而其他人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手。
哪怕精神世界的流速和外界的流速不同,但交锋过程也不可能压缩到一弹指的之间之类。
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只是失神了一瞬间,而苏白和符华都立于原地不在动弹,不同于的在于苏白无法离开那片意识战场,但符华可以,可她也只来及说了一句话,就被迫再度回归意识海。
“我已经暂时封住了他的行动,趁现在……”
战局瞬息万变,她根本无暇分神,在意识之中的交锋正在不断升级。
其他人反应略迟了一步,无量塔姬子却立刻反应过来,她提前和符华有过商量合计,只要分割了苏白和西琳,胜算还是有的,接下来的目标是趁着这宝贵的短暂时间……镇压律者!
西琳扶住了苏白的身体,神色有些慌张,他突然陷入沉默,不再说话,也僵硬着不动弹,这令西琳有些慌张,她盯着极东支部的女武神们。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你可以猜一猜做了什么。”姬子并不打算解释清楚,她需要靠着这个来分散西琳的注意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准备?好一个准备。”西琳冷笑:“果真是狡猾,一边表面和睦,一边暗中已经准备好了刀刃。”
“这就是人类的做法,我也不否认人类种族存在的劣根性,只是这些由不得你来嘲讽。”姬子直视着西琳:“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崩坏是,律者也是,若是你们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变的一团糟,我与你无仇无怨,可你理应就这么沉睡下去。”
“说的真好听,我就该这么沉睡下去,然后让那个软弱的、可笑的、白痴的人格来主宰身体?只要做个缩头乌龟就能好好的活着,至少不用被你们狩猎?呵呵,哈哈哈哈哈……”西琳垂下面容,一只手扶着额头,紧接着笑出声来,笑声中满是压抑的愤怒,女王的大笑声渐渐平息,她质问。
“凭什么?”
“因为过去你们比我强,就能将我作为实验材料肆意撕裂我的身体,那么现在呢?”
“我明明拥有比你们强一千倍的力量,却还要接受你们的支配,听从你们的拆迁,仰仗你们的鼻息而活?”
“别做梦了!凡人们,我恨不得将你们都杀光撕裂,恨不得这个世界永远沉沦于地狱之中,而我之所以能忍耐住,不是因为我不憎恨,而是因为我情愿放弃复仇也想要和大叔待在一起……我从不在乎你们怎么想。”
姬子踏前一步:“你暴露心声了律者……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可能会害怕么?我们只会更加忌惮,忌惮你离开了这里会不会改变主意,你越是如此声张,只会令我们更加坚定讨伐你的决意。”
“那就试试看吧,为了你那可爱的学生了,你对崩坏的憎恨。”西琳轻蔑至极的说:“可你做得到吗?明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你的这套装甲,这把兵器,都是旁人赠予你的,你只是被驱使着往前走,可笑的是你认为你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那你又如何呢?空之律者!”无量塔姬子大步流星的往前一步,迎着狂暴的崩坏能,逆风而进:“你以为你不是被摆布的可怜虫?你的身体是谁给你制作的?你为什么会苏醒?就连你的仇恨也被利用,你的大叔因为你而被卷入这场风暴……谁才是可怜虫?你我不过都是雪崩中的一片雪花!不要以为你自己就多么高贵。”
姬子低沉的说:“够了吧,律者!为了你自己,还要将多少人拖入地狱里!你已经身在地狱,你已经无法解脱,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渴望而发生改变,它不能完成你的渴望,不能替你实现梦想,只会给你一个残酷的……现实!”
“现实就是,为了你,他要跟整个世界为敌。”
“或许他不在乎,可你在乎他吗?”
西琳的神色产生了一瞬间的变化,她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我当然在乎,可你们不在乎……你们在乎的不是他,而是这幅躯壳中的另一个人,只是说的冠冕堂皇。”
“可你们,到底又明白什么?”
西琳咬着牙齿,眼中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本就是同一个躯壳,同一个灵魂,最终却分裂成为不同人格,她本是有意和另一个人格重新融合,成为完整的新的自我,但琪亚娜拒绝了,如若不是琪亚娜始终抗拒着她,抗拒着身为西琳的过往,这一切又何必会如此?
她连承担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与其唤醒,还不如让她一辈子沉睡在美梦里,这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你们这群外人,你们又不是我,又不是琪亚娜,你们懂什么?你们明白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谁给你们的权利做决定?谁给你们的肆意妄为?谁又需要你们自以为是的帮助了?
“你们,真是可笑……”
她的视线变得冰冷,变得空旷,遏制不住的崩坏能释放,伴随着雷鸣轰响,空间曲率变得扭曲和不稳定,天地间仿佛升起了恐怖的虚影,沛莫能御的崩坏能在少女掌心压缩,紧接着被她缓缓捏碎。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她?”
“你们,只是在将她重新拖入这个人间炼狱。”
西琳居高临下,一头白色长发在风中舞动,她的双眼中再无半点犹豫,狰狞如罗刹,恐怖如魔神。
“我已经无法忍耐了,我恨不得将你们全部在这里碾碎成灰烬,我已经一再忍让,可你们只顾着得寸进尺。”
“女武神们,凡人们,蝼蚁们,你们还不懂什么叫做可怕,什么叫做敬畏,什么叫做恐惧……”
话音掷地,声如弦惊,伴随着轰鸣的雷光,空间的扭曲,她在指尖碾压着这片虚数空间。
西琳愤怒了,遏制不住的愤怒了,她不是躲藏在苏白背后一言不发的小女孩,亦不是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被庇护者,她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孩子了,她是空之律者,是君临天下的女王,支配着空间的力量,历史上最强的律者,天命的毁灭者,又何必对这群人屈膝?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并非身在地狱。”
“我……即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