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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轮回者一败涂地 >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万华镜第五话·游戏玩家续 狗头
         很意外,的确很意外。
         苏白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和莲华再度相见,还是在梦境里,以这种形式。
         只是当他走近时,却发现莲华并不是过往他见到的那副模样和姿态,过往的莲华总是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穿着华贵的和服,行走时每一步都显得得体,虽然外形娇小样貌稚嫩,但神色中有着超乎常人的成熟。
         以她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年纪来计算,说一句萝莉老太婆其实也没太大区别,但毕竟是美少女万华镜的人物,注定是个永远长不大的美少女,关于她的过往有太多神秘。
         而此时的莲华,衣衫褴褛,穿着破旧且单薄的衣着,衣服大小明显并不合身,只是勉强蔽体,穿着破旧的草鞋,身体瘦弱,面黄肌瘦,头发也显得干枯,再如何漂亮的美人,如果没有经过细细打理、生活在困苦的环境中,也只是平常人眼中的一个脏兮兮的流民。
         她似乎吃了很多的苦,眼睛里没有光,虽然年龄和外界的莲华大抵相差仿佛,但她的模样着实有着不小的变化,用可爱点的形容词来说,是流氓猫和家猫的区别。
         事实上,她的遭遇比流浪猫还要惨烈一些。
         随着苏白的走近,一行武士们入场,四周人群自动散开,许多民众窃窃私语着。
         “奉行大人……”
         “是奉行大人来了。”
         “让奉行大人快点把这女孩关进牢笼里吧,谁知道是不是灾祸。”
         苏白停下步子,扫了一眼人群,淡淡道:“留下发现与案件相关的人士,其他无关人等可以离开了。”
         奉行所的武士们开始呵斥驱赶人群,有些民众想看热闹也不能忤逆奉行所,只能老老实实退远了。
         等待闲杂人等离开后,留下的人立刻变得清朗了许多,苏白扫一眼人群,留下来的只有三两名人证,一名涂着红唇的年轻女子,还有一具尸体,以及被武士扣押的莲华。
         苏白问:“谁来解释一下?”
         一名巡逻队员上前:“奉行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大人,你可要为我家主人做主啊!”巡逻队的武士还没开口,那名涂着妆容的女子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拉出苏白和服的袖子,开口哭诉道:“他是被害死了啊。”
         女子的哭诉声有些尖锐,并且低着头试图挤出眼泪,奈何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干嚎声使得苏白皱起眉头。
         他抽回自己的袖子,冷漠道:“你先冷静点。”
         女人似乎还没干嚎够,还要在扑上来,这时候志村抬起臂膀,拦住了女人:“这可是奉行大人,你给我放尊重点!站直了说话!”
         女子见到身宽体胖壮硕的武士,下意识一哆嗦,急忙低下头:“小女子知错了,我失去了丈夫,所以有些不冷静,还望奉行大人不要见怪。”
         “你是死者妻子?”苏白问道,他看了眼草席上的尸体,是个样貌老沉的中年人,老夫少妻……倒也不少见,毕竟是古代的大和,几乎人人控萝莉。
         他又问:“叫什么名字?结婚多久了?”
         “是的,我们结婚已经有五年了。”女人回答:“我名为惠子,丈夫是家中长子,名为太郎。”
         “你丈夫做什么工作的?”
         “家境如何?”
         “拖奉行大人的福,还算不错。”
         女子回答的都很自然,苏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他看了眼尸体,旋即略过,暂时没有检查。
         因为从伤口来看,致命伤无疑是心脏上的伤口,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正常人都活不成。
         随后苏白来到莲华跟前,在数位武士的包围中,面黄肌瘦的可怜少女跪坐在泥土的地面上,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杀人者,却被当做嫌疑犯看管,因为时代的偏见,没有谁会对这种沦为流民的女孩抱有同情和怜悯,反而将其视作蟑螂和蝗虫,唯恐避之不及。
         “她就是嫌疑犯?”苏白看向巡逻武士。
         “是的,大人,她被这里的居民们抓住了,米店老板的妻子以及其他人证都说她是嫌疑犯,而且我们确实在她手里看见了这把凶器。”巡逻队的武士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苏白望着被手帕包裹的锋利剪刀,这把剪刀很新,做工锋利,上面还染着新鲜的血迹。
         “先把凶器收起来。”苏白吩咐了一句:“她说了什么吗?”
         “大人,她一直没有开口过。”巡逻队的武士说。
         “我来问问吧。”苏白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让开,来到莲华的跟前,语气轻快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女孩听到这句话,眼睛稍稍抬起了一小段角度,又重新放下。
         “我是这里的奉行,你是从哪里来的?”苏白又问,尽可能让语气表现的和善一些。
         “……”她还是没有说话,表情有了微微变化,但还是十分陌生。
         “好,这些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苏白最后提问。
         “……”第三次提问有了点成果,她微微张开口,有些干涩的嗓子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这平民,敢对奉行大人不敬!”一旁的巡逻武士突然拔刀:“胆敢拒而不答!你这是自寻死路!”
         在阶级制度森严的大和,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嘘寒问暖是下层阶级的巨大荣幸,武士有着无条件斩杀平民的权利,因此面对奉行的提问,平民并不具有所谓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这样的基本人权。
         苏白作为奉行,这样的嘘寒问暖甚至不算是礼贤下士、三顾茅厕,而是一种自降身份的做法,即便如此女孩还是不回答,表现出了一种极端的不尊重,是一种以下犯上的冒犯,所以一旁的武士才会表现出奇的愤怒。
         当然,这种愤怒虽然合乎法理,但并不合情理,他突然的爆喝显得毫无道理。
         苏白见到拔刀的武士,楞了两秒后有点傻眼。
         关你什么事啊?你又懂了?我这还没做什么,你就急着唱黑脸了?
         莲华听到了呵斥声和拔刀声,终于是有了点反应,她下意识低下头,抱紧了双手,似乎想要逃走,但刚刚起身就再度跌倒,眼神里透出恐慌无助,本就没有光亮的眼神更加灰白。
         巡逻队武士咵的一下拔出了简称太刀的太原火焰刀,似乎随时都可能手起刀落把这美少女变成学姐。
         一旁的苏白短暂愣神后立刻抬起手制止,扣住了武士的手腕:“住手!你再骂!”
         刀势下落却中途被阻断,巡逻武士也不敢真的伤了苏白什么,急忙撤手:“奉行大人,恕在下唐突,但她这样拒而不答的行为会令奉行的权威扫地……”
         “权威扫地?我说话了?你就这么着急展现自己的权威?”苏白淡淡问:“你在教我做事?”
         “不,不敢……”武士立刻流出冷汗:“我只是认为她本就是嫌疑犯。”
         “嫌疑犯是嫌疑犯,没有证据,没有事实,就不能做出定论,你能确定她一定杀了人?”苏白反问:“还是说你看见她亲手杀人了?”
         “不,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可证据……”
         “剪刀不能作为确定的证据。”苏白淡淡道:“我作为奉行,还没得出结论,还不确定谁才是杀人者,你这么着急想要得出定论,是为了维护所谓的权威,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巡逻队武士在苏白审视的目光之中有些坐立难安,低下头,目光躲闪道:“属下,属下只是……”
         他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但怎么说都有些苍白,当着奉行的面强杀嫌疑犯失败,这是没办法一笑置之的小事。
         他的反应太过度了,以至于其他武士的眼神都逐渐不对劲,染上了怀疑的色彩。
         “你累了。”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你可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名武士顿时抬起眼睛,流露出惶恐之色,他的阶级是世俗相传的,但有的差事不是:“属下不累。”
         “不,你累了。”苏白将他的刀按回了刀鞘里:“我给你一月的时间休假,回去待着吧。”
         “可……”这名武士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志村扯住脖子:“走吧你,我送你回去。”
         其他人都不清楚突然间这是怎么了,放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苏白表现的过于专制蛮横,下属主动维护奉行的权威,反而被要求停职一月,然而实际上,有些人能看的明白。
         俊美的青年来到苏白身侧,土方说道:“这巡逻队员是有点问题,毕竟不属于我们这边的体系,属于过去奉行所遗留下来的老人,以权谋私这件事没怎么少做。”
         “是。”土方点头。
         “这次案子倒也有趣。”苏白又说:“如果我刚刚反应慢上一排,流民的嫌疑犯若是被武士杀了,倒也是以命偿命,传出去也只会有好名声,可以说是算计的很巧妙了。”
         “不得不承认,贿赂武士是一个好的办法,能让一切死无对证,并且能让所有当事人都满意,唯一会不满意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所以余下的所有人都很满意,可以说很精妙。”
         “因为很少有人会在意真相是什么。”土方瞥了眼莲华:“也没人在意一个流民的生命,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活的更轻松一些,会少很多的麻烦。”
         “我不是人吗?”苏白这么问,突然他自己想了想,好像他的确已经不是人了。
         “所以奉行大人不一般。”土方俊美的脸流露出浅笑:“没人在乎死活的人,唯有你会在乎。”
         苏白心说自己也并不是这么良善,他笑了笑:“有趣的还不只是这样而已,对方的贿赂成功了,但计策失败了,这更加表明了这个案子存在某些猫腻,否则何必贿赂巡逻武士?”
         “这算是主动露出了狐狸尾巴?”
         “然也。”
         苏白点头微笑,暂且结束了交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莲华身上。
         他蹲下身,凝视着女孩翡翠色的眼瞳,再度问道:“放心,恶徒已经被赶走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不想说也可以,我们慢慢来,还有时间。”
         他的语气放缓,极富亲和力,刚刚拯救了女孩的举动货真价实,加上他和土方岁三的交谈也并未避讳,女孩听的清清楚楚,她或许已经朦胧的意识到苏白是唯一一个愿意救她,并且在意真相的人。
         黯然无光的眼瞳亮起了些许光芒,她灰白色的表情活络了些许,身为流民,她孤苦伶仃四处漂泊,再也没有谁可以信赖,因此对谁都怀抱着警惕之心,但若是她开始相信别人,便会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变成强烈的希望和祈愿,催促着她张开口,用沙哑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
         “不着急,慢慢来。”苏白不急不躁的问:“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ren,咳咳……”女孩嘴唇干裂,很久都没有喝过水了,她不是不想说,可能是已经没办法说了,可能是之前说了也无人相信,如今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水袋拿来。”苏白拿来水袋递过去:“先喝点水。”
         女孩仰起头,小心翼翼的喝了几口水,还是有些急躁而被呛到了,苏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巧妙的用力,让她把呛进气管里的水刻出来,同时手上沾上了衣着上的泥土和灰尘。
         “慢点喝。”苏白吩咐。
         “谢,谢谢奉行大人。”女孩的小脸被水染后浮现出一层黑色的污渍,可见是很久没好好的洗过了,但仍然看得出轮廓,将来必然是个能迷倒无数lsp的漂亮女孩。
         “你的名字?”苏白第三遍,不厌其烦的问出这个名字,这嘘寒问暖的态度也令四周人都有些嫉妒了,可从未有过大人物对待他们这么温暖细心过。
         “莲华(罗马音renge)……”她答出自己的名讳,却说不出姓氏,只有名,连姓氏都没有。
         这时苏白已经彻底了然……她果然是莲华,也果然不认识自己。
         那么这个莲华可能是梦境中的人物,也就是说,这里的记忆可能是莲华的梦境,她是在等待自己的到来,这或许证明她的过去和隐藏的轮回是绑定在一起的,也可能证明,早在这次轮回起始,她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有过一次交织和碰撞。
         但这或许也是万华镜的考验呢?梦境的记忆空间却宛若真实,毕竟虚假的梦境和现实的真实,在这万华镜的魔力下本就很难分得清。
         苏白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以耐心来对待莲华,不论她是真是假,他不会错过这个抓住主线剧情的机会。
         “很好听的名字。”苏白微笑,将后半句话藏在了心底——这一听就是个令很多人会心一笑的名字。
         “谢谢……”莲华微微红了脸颊,小女孩第一次被这么夸赞,因为她的名字只有名没有姓氏,明明相较于眼前的奉行大人,她是如此的自惭形秽,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开心。
         “接下来的问题,你从什么地方来的?”苏白继续问。
         “山里。”莲华小声说:“不知道是哪座山,家人都不在了,很早就不在了,一直逃,一直逃……”
         “于是成为了流民么?”苏白说:“真亏你能走到这儿来。”
         “认识一些野果子,偶尔偷些食物……”莲华说完才发现,自己当着奉行的面说偷窃?
         “放心,不抓你,这只是小事,但以后就别再偷了。”苏白拍了拍她的头发,上面还染着一层灰尘。
         “嗯……”她倒是并不排斥这种摸脑袋的行为,换做高冷的莲华,早就抬起手给他打掉咸猪蹄了。
         “下一个问题有点严肃,先深呼吸一下。”苏白竖起食指:“你是不是凶手?”
         莲华听话的深吸一口气:“不是,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会拿着这把剪刀?”苏白竖起中指:“你不是凶手,却拿着凶器?”
         “我是……”莲华有些畏缩的说:“为了自保和防身。”
         “自保?从谁的手上自保?”苏白继续问:“谁要伤害你?”
         “他们。”莲华指着米店老板的妻子:“就是他们说要杀了我,我逃出去后,撞见了武士。”
         “哦?”苏白看了眼惠子:“此言属实?”
         “奉行大人,你不能相信她的话!”女人立刻尖锐的大声反驳:“她杀害了我家主人,所以我才这么说,呼吁其他人帮忙抓凶手,我一个弱女子可抓不住她啊!”
         “嗯……”苏白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你们认为她是凶手,所以才要抓她?”
         “是的。”一旁的目击者也跟着点头。
         “但你们最初驱赶她的时候,她手里并没有剪刀?”苏白反问。
         “这个,我们记不清……”
         “但我听得清楚。”苏白继续说:“是因为你们发声,驱赶,追逐,所以她才把剪刀从尸体上拔出来的。”
         “应,应该是这样吧。”一个目击者不确定的说。
         “别问我啊,我哪儿记得,我看到尸体都怕了。”
         “我倒是记得,应该是这样……”其他几个目击证人面面相觑。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了。”苏白托举着染血的剪刀:“明明她当时没有握着剪刀,可你们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断定……她就是杀人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