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总以为无不可为,岁月蹉跎,终感人力有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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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人总是无法想象龙门的繁华与强盛,林立的楼宇与发达交错的通路不过是这份繁华下的冰山一角。
夜幕的灯光足以遮蔽整处天空,这座城市没有夜晚,向来没有。
维多利亚的金融大资本,商业巨鳄与异国他乡奔涌的人流,豪商,投机者在龙门现有经济政体的支撑下将之打造成了整片东部有数的现代经济文化中心。
封建贵族,工厂主,资本家,奴隶主,无数的金钱与利益源源不断涌入其中,交汇,纠缠,又诞生出新的产物滋养着它的生长。
理所当然的黑暗,背向而生的繁荣,阴影中的泥垢,无限可能的机遇。
这里能找到来自世界各国的商品,无论是具有悠久历史的毫奢,还是某个偏远部落的特产,无论是被人推崇备至的绝品,还是早已销声匿迹的古物。
一些传统城市所禁止的产业,在龙门都有着专门的实施渠道。
纸醉金迷不足以用以形容它的万一,一夜暴富是夜世界的常态,在夜幕下它的存在本身流淌的权欲就是对这个词语最好的阐述。
民众的高度自由,高层的集权管理一直是龙门的常态,龙门没有明显的政治立场,以经济发展为主要规划方向,因此成为了很多爱好自由,厌倦政治的个人和民间团体所选择谋生的最好栖息地,也吸纳这感染者的到来,远离炎国权力中心的地位,一直使得龙门在对外贸易方面取得了天然的便利。
就像许多刚从荒野上从检查口进入这座城市的外来人一样,在亲眼见识到它的繁华的那一刹那,便会深深为之折服,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时代的错乱感和恍惚,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它包容,自由,稳定,独立,昌盛,是在理想不过的栖息之地,它也强大,迷人,繁华,它的高楼和街道,它的人声鼎沸与络绎不绝,无不令人向往,无不令人沉醉,想要长居于此。
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生活,比起在荒野上四处流浪,一个安定和谐并且繁荣的家园才是所有人都向往和追求的目标。
陈默也是如此。
他站在酒店高楼的窗前。
十年的时间让这座在记忆里变得越发生疏陌生的城市渐渐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但又好像似是而非。
除了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过往,一切都变得模糊苍白。
倒映在黑色瞳孔中那些高楼的轮廓,下方交错的街道,驶过车辆的繁华,远处宽大的河流,遥远广阔又灰暗的天空,还有雪停后呼啸着吹过的冷风,风中依稀带来城市烟尘,市井的喧嚣。
他心里确实感到了一丝怀念,怀念这座与哥伦比亚极其相似的城市,怀念那些操着他记忆中最先熟悉话语的同乡人,怀念这座城市空气中流淌多年未见的生疏。
龙门的繁华让人感到惊心,尽管早有准备,但繁华也意味着面对这座城市的统治者该有多艰难,尤其是以他现在孤立无援的身份。
他该如何将自己与对方放在对等的天平上,来获得他想知道的一切,靠武力,靠谋略,靠城府,还是靠所谓的一腔热血,去自寻死路。
对于这座城市和它的统治者而言,他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尘埃,融入这座城市的众生后,泛不起半点涟漪。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还不了解自己的能力】
狗蛋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
“我当然明白你说的能力,但它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不是现在。”
【你直接说自己在害怕】
“回龙门之后你就变得安静了许多,为什么?”
【你想知道?】
“你怕他们找到你。”
【你在犯险。】
“可我们已经回来了,狗蛋,我们始终要去面对,与其等他们找上门,或许我们可以做的更好。”
【你不明白你的对手,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只渺小的爬虫。】
“但我这只爬虫却曾和一位君主谈笑风生。”
【别傻了,他们不过是在利用你。】
“总好过连利用的余地也没有,我们会一起面对的,狗蛋,如果连一座龙门都能留下你我,你以后也没脸再在我脑海内吹自己天下无敌的牛皮了。”
【你还是想依靠那些萨卡兹。】
“炎会成为很好的帮手,我和魏彦吾之间的问题并非不可调和,卡兹戴尔的问题比我预想中还要复杂,那些势力需要压力,我们也需要借力。”
【可笑,你真觉得自己有本事控制住局势,覆水难收,看门狗。】
“我死了不正如你的意,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别怕。”
【……】
可笑吗?
陈默不介意将自己也视为对垒棋盘上的棋子,他相信那位远在卡兹戴尔的棋手能做出比自己更高效的决断,哪怕对方有着许多别人看不懂的怪癖,但他的才能是毋容置疑的。
上午10点
太羯区丽都酒店
来人的打扮称的上随意,橙色短发,头顶的双耳有着很明显的沃尔珀族特征,牛仔裤,短靴,黑色的棉衣外套下,白色衬衫领口敞开,手里提着一个黑色长盒。
身材中等,170公分左右,相貌清秀,年轻的脸始终带着温和的浅笑,配合俊俏的外表很容易引起女性好感,就如同现在对面的酒店前台小姐一般。
遗憾的目光随着他走进电梯的身影缓缓收回。
电梯持续上升,在十七楼停下,电梯口两旁的绿植,靴底踩着柔软的地毯几乎听不见脚步,停留在1705室前,他抬起的手犹豫在空中,叩响了房门。
几秒后房门被打开。
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开门的青年,抬起的五指展开,嘴角扬起轻快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刺眼的虎牙。
“哟,你好。”
自来熟的不像个陌生人。
对面的青年没有回应,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秒,那目光让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不好意思,我很穷,请去找别人吧。”
淡淡的回答,作势就要关上门。
“等等!”笑容消失,他急忙伸手按住想要关上的房门,抬起头看着青年解释:“我不是上门搞商品推销的。”
预想中完美的重逢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搭档,你可以叫我猎狐犬。”
他顶着门,能看到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蹙起眉,门后的手松开,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遗憾。
“搭档?”
“是啊,搭档,不请我进去吗。”
对方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黑色长盒。
“进来吧。”
猎狐犬走进房间,视线在酒店内环视了一圈,很常见的布局,披在座椅上的外套,半开的窗户让房内的温度稍冷,能清晰从窗外看到对面楼顶的信号塔和空调机组。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随便坐。”
猎狐犬转身,陈默越过他坐在单人沙发上。
长盒放在桌上,猎狐犬坐在陈默对面。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短暂的沉默后,猎狐犬开口问。
“我知道可能会有人来,长话短说,你来的目的和搭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有人希望你能帮他处理一些事情,而我作为你的联络人今后负责配合你的行动,简单来说我们暂时是搭档。”
“具体?”
猎狐犬耸肩:“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具体要做什么会有人通知我们,当然,联系方式只有我知道,你不要介意。”
陈默没有说话,猎狐犬又问:“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蛇。”
“代号嘛,真名呢。”
“你会不知道?”
“开个玩笑而已。”猎狐犬笑了笑:“陈默是吗,以前是龙门人,三天前刚回来,海关登记资料是哥伦比亚,访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你想说什么?”陈默蹙眉。
“只是对新同事的身份合理的好奇心。”猎狐犬说,无所谓的摆摆手:“听说你才从外面回来,家乡话没生疏嘛,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发现龙门变化特别大,要不要我陪你去逛一逛,好好熟悉一下今后的工作环境。”
“不用了。”
陈默摇了摇头,面前这个自称猎狐犬的家伙自来熟的脾气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别急着拒绝嘛,作为同事,咱们今后还得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你的意思是你得和我住在一起?”
“反应很快嘛,不过是你得和我住在一起,方便我监视。”
猎狐犬说的很随意,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来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到来毫不意外,可你却不知道我来的目的,并对我抱有警惕,我猜在见到我的时候,你就有在考虑是否要动手了吧。”
“那又如何?”
“我没有恶意,陈先生。”猎狐犬直视着陈默的双眼,气氛在微寒的温度中弥漫着紧张,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如果我对你有恶意,来的就不单单是我一个人了。”
“你是在警告我吗?”
“不,我更喜欢将其称为坦诚相见。”猎狐犬淡淡的道:“你的态度将决定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及你今后的处境。”
“所以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你的目的告诉我了?”
“我认为一定程度的坦言是双方之间建立初步信任的基础,我的坦诚也有利于省掉我们之间不必要的麻烦让你配合我的工作,何乐而不为。”
猎狐犬摊手回答,提起那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这是有人嘱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他解开锁扣,盒内是一柄有着近卫局制式的赤红色长刀,赤红的刀身宛如凝固的鲜血,锋利的刀锋反射着摄人的寒光。
“一柄刀?”
“不是普通的刀,赤霄。”猎狐犬将长盒关上,推到陈默身前:“现在它是你的了。”
陈默收回视线看着猎狐犬。
“几个意思?”
“你怎么觉得我会知道用意?”猎狐犬理所当然的反问,又伸出手:“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了,陈先生。”
两个毫不信任彼此的人握住了对方的手,成为搭档。
“合作愉快,猎狐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