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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四十八章 一颗名为信任的火种
         【我是否值得信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看来,她选择了我,而我没有拒绝,我向她伸出了手,于是她握住我的手站起身。
         没有承诺,也没有誓言。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手,却比那些话语更沉重,也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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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娜对于这座城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就算闭上眼睛,她也能记得这座在人们眼中看来巨大的屋子中的每一条路。
         偶尔看到摆放的装饰或者墙上挂画时,她的目光会停留一小会,那目光仿佛是在轻声诉说久违的怀念。
         让陈默想起了半年多前,自己刚刚回到龙门的时候,走上曾经那条街道,街头对面的菜市场早已建成了新的公园,而对面,那幢本该熟悉的旧公寓处是一片空地。
         只有他依稀还能记得它曾经的模样,但就算是记忆也渐渐变得朦胧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本该改变的事早早就发生了改变,可也有一种时候,你以为它已经改变了,但回过头时发现它还在那里。
         心里多少会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怀念,却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留恋,也无法去留恋。
         他跟在维娜身旁走进古堡,穿过长廊,从高大的窗台落进细碎的阳光,窗外是一片平淡的草地,更远处能看到那个不大的湖泊,湖边有一个码头,白色的小舟系在码头边。
         陈默没有参与进维娜与老人的谈话,而他也很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不是自己能够参与进去的,至少不是现在。
         但他多少猜到了维娜回来这里的原因,流落在外的阿斯兰,她是如何在伦蒂尼姆隐姓埋名苟延残喘,又是如何稀里糊涂成为了格拉斯哥帮的首领,生活和安全有了基本保障。
         维娜仿佛无声的告诉了陈默答案,但陈默却没有告诉她,他又是为何会刻意接近这只流落的阿斯兰。
         古堡里的佣人不多,甚至很少能够看见佣人,和陈默印象中的城堡有着不小差距,好像这座硕大的城堡里,只住着眼前这老人一个人。
         他在摆放着收藏品的大厅了促足了很久,看着玻璃橱窗内放着的那些带着古老气息的铠甲和刀剑,细长的剑锋边缘已经磨钝,依稀还能想到当初锐利光洁的模样,就像是人一样,时间久了,总会生锈,不同的是物品看起来要明显很多,也留下了刻痕。
         “七世纪前城堡的主人康沃尔大公留下的佩刀,有些年头的的物件了。”
         陈默回过头,伯爵站在身后,陈默没在他身旁看到维娜。
         “她想去处理一些事情。”
         伯爵似乎看出了陈默的想法。
         “比您还重要?”
         在陈默看来,这座城堡里最重要的就是眼前这个老者,但此时来看,不是这样。
         “我确实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没错,但在维多利亚,我们都是客人,我不过是比你来的要早一点,格尼威尔先生,姑且就称呼你为格尼威尔吧。”他抬起脚步走到陈默的身旁。
         “你对于古董有兴趣?”
         “稍微是有一点,对于陌生的东西会有一些好奇。”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伯爵微微颔首,他的目光没有看我,看向眼前的玻璃橱柜。
         “什么意思?”
         “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没有听说过,有名的人死了就叫做名人,他的一言一行则会被人纪录,而他曾用过的物品,则被人称做古董,也就被赋予了价值。”伯爵的目光看着玻璃内摆放的长刀。
         “或许有一天等我死后,用过的物品,也会被人摆在里面。”
         “那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但我这一生似乎没做过什么值得被人铭记的故事,仅仅只是因为出生就带着的这个身份。”
         “您不希望如此?”
         “不管我愿不愿意,不是我能选择的。”
         陈默猛然想起魏彦吾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愿不愿就能决定是否能这样做,身份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同样,也不是你随意就抛弃的。
         “……”
         陈默差点以为伯爵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潜藏的秘密,但他会想起来,这句话指的应该是维娜。
         “你看起来已经明白了,很好。”
         伯爵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陈现在的表现。
         “她既然没有对我提起过你的事情,按理我不该逾越,但作为一个快死的老头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请不要见怪。”
         “您多虑了。”
         “你从什么地方来?”
         “……卡兹戴尔。”陈默回答。
         伯爵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但你并不是一名萨卡兹?”
         “以前住在龙门,准确的来说,我是一名龙门人,后来移居到了哥伦比亚。”
         陈默坦言的说,脸上并没有被拆穿的惶恐,他与老人交谈用的口语的确是哥伦比亚语,与维多利亚相似却依旧有些分别。
         “龙门啊~”伯爵微微仰起头,有些感叹:“那座城市现在的主人是谁……魏彦吾?”
         “是他,您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以前见过几面,好多年了,我想如今维多利亚应该没几个人不记得这个魏的名字。”
         伯爵没有说更多,但陈默隐隐感觉他话里所蕴含的意味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想起了德拉克的故事,他很想追问,可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起这个话题,而老人也必定不会轻易告诉他。
         龙门这座城市,一开始来自维多利亚与炎国,直到如今的龙门,依然留着维多利亚的影子。维多利亚对于龙门的影响已经暗了很多。
         “龙门现在如何?”
         “变化很大,我离开很久了。”
         “回去过了?”
         “是啊。”
         “怎么不留在龙门。”
         “不想了。”陈默说,“龙门以前是我的家,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总是这样隐晦而含蓄,因为人一但长得大了,就再也不再单纯,而往往有时,需要照顾到对方的想法。
         龙门再没有值得陈默去等待的人,唯一一个人,在这座异国的城市里,陈默已经与她重逢,也就断掉了最后的念头。
         小的时候,他望着那边新城区的工地,偶尔会幻想,长大后自己能走进它的高楼大厦,融入它,成为它的一份子,而等到真正长大后,他才明白,幻想终究是幻想。
         “原来如此。”
         “我刚才听您说格尼威尔这个名字时似乎想到了什么?”
         老人稍稍有些意外,对陈默转移话题没有任何不满,而是笑着说:
         “那孩子有时也会做出这种任性的事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这段时间在格尼威尔先生你那里过得挺好。”
         “我只是比较走运而已。”
         “也许运气是其中一部分,不过即使如此,能被她承认为朋友的人也并不多。”伯爵说的很认真。
         “我的荣幸。”
         他告诉了陈默格尼威尔是谁,不如说是叫做格尼薇儿,一个很久以前的人,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玩伴,十多年前曾住在这里,十多年前那场阿斯兰的剧动发生之后,维娜也曾被寄养在这里。
         陈默才忽然明白,维娜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并不是脑海里突然想起,只是从未忘记。
         “她现在在哪里?”
         “不在了,一场刺杀,她一直记得。”
         老人是康沃尔家族的最后一名现存末裔,他没有后人,也就是说,康沃尔家族的历史到了他这一代已经走向了尽头。
         而这种人,对于权力与争斗理所当然并不向往。
         也许,这也是他值得维娜信任的地方,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至少陈默已经能够稍微放下戒心,而他愿意对自己说这些,或许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面前的老者,兴许咱维娜心里是她所承认的长辈。
         维多利亚隐藏着很多陈默所不了解的事情,而在陈默选择接受维娜的时候,就注定有一天他会了解这些东西,会明白某些真相,一如当初在孤儿院时,魏彦吾摆放在面前的两个选择,只是现在,是我自己的选择。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人想要向前走,总要抓住些东西,走的越远也就知道的越多,肩上也越加沉重。
         可若是想要停下脚步,就像他说的,已经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了。
         他和老人谈了很多事情,但大多都是闲谈,陈默没有对他提起自己和维娜的相遇,也没有对老人说明自己的来意,而老人应该已经很清楚。
         卡兹戴尔正在发生战争,三权共立的体系早已名存实亡,伦蒂尼姆王位高悬已久。
         德拉克以被证实消亡,阿斯兰饱受挫折,德拉克的残余蠢蠢欲动,受益的独角兽们独揽大权却漠不关心,伟大的维多利亚国土正面临着分裂的阴影。
         年老并不代表愚昧,而年轻也不意味这聪敏,陈默面前的这个人只是看上去苍老,可岁月不仅给了他这样一副面孔,同样他也得到了智慧与博识。
         但在维娜选择带陈默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已经不值得再去计较,因为该计较的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们只有遵从这个选择。
         可老人还是有些不同,或者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出于一个老人的私心又或者快死的人话不免会太多。
         “下城区那些人,你们已经接触过了吧?”老人忽然问。
         “您安排的。”
         “不,或者说,不仅是我,是有人替她准备好的,我只是其中之一,她们很安全,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老人并没有隐瞒,轻叹道:“他们有的人还希望她能走上那个位置,将希望倾注在她身上,或许他们会对你的到来有所意动。”
         “……您呢?”
         “我只希望维娜能按照自己想活的方式活下去,希望她能找到她想要的。”他说着轻笑道:“不过那些生来就注定的事,想必没有那么容易就摆脱吧,她是个好孩子,但有些时候未免会因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而无所适从,想要逃避。”
         “你就这么放心我?”陈默忍不住问:“您知道我从卡兹戴尔来,您就放心让我带着她离开,就像您说的,伯爵,如果她去了卡兹戴尔,阿斯兰和你们这些人必然也要做出选择。”
         “如果你能做的到,格尼先生,维娜愿意和你离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发生什么,都需要她自己来承担,好也罢,坏也罢,既然她选定了萨卡兹,都是她的决定。”伯爵笑着看向陈默道。
         “……我现在能确定您的确不是一名萨卡兹了,萨卡兹人可没你这么好说话,或者说,您和现在的萨卡兹并不是同一类人,对吗?”
         “我服务于巴别塔与特蕾西娅。”陈默说。
         “特蕾西娅啊,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提起过了,萨卡兹的君主,被赶出王庭的王。”伯爵感叹着,某种程度上而言,维娜的处境像极了特蕾西娅。
         “是她的话,兴许会有所不同,只是不知那位君王,又会如何看待她的国与民。和您聊天很愉快,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但就到此为此吧,格尼先生。”老人忽然说:“我得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毕竟这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他微微像陈默致歉,转过身,走了几米,陈默望着老人的背影,老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杵着手杖转过身。
         “格尼先生。”老人说:“恕我冒昧,不知我是否能拜托您一件事?”
         陈默不知道的是,老人这句话其实在心里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要说出来,正如陈默面前的这位老者,在那一刻,并非只是单纯的一名贵族伯爵,而是一位有着私心的老人。
         “您请说?”
         “那孩子今后该如何走,我们谁也不清楚,但她前行的路上必定会遇到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她选择了你,我不知道你是否值得她的信任,到那个时候,如果可以还能请您能给予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至少……请不要放弃她。”
         “恕我直言,她不是一个会让别人失望的人。”
         陈默印象中的那个维娜,或许懒散,淡漠,甚至称得上懒惰,冷淡,但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轻易失望的人,这得益于陈默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给自己的感觉,不过也许只是错觉。
         “当然,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会的。”
         陈默的这个保证,就像是几年后他带着维娜杀回伦蒂尼姆时一模一样,他从不轻易许诺什么。
         “万分感谢。”
         老人对着陈默这个‘普通人’微微鞠躬,如当初面对维娜的时,可那有着些微佝偻的背脊,却比陈默见过的所有人还要挺拔笔直。
         来自一名“父辈亲人”的请求与期望,陈默在那天见到了维娜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