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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五十二章 龙门回忆录
         从来不曾有谁能真正的取代的另一个人,所谓的取代,只不过是前者被忘记了,而后者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
         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永远都是无可代替的,正因为无可替代,所以才显得珍贵,陈默成为了维娜的格尼威尔,可又有谁,能够取代他,去成为陈的朋友。
         去成为年幼时那个唯一被她曾深信的友人。
         他们那个时候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只觉得能一辈子这样陪伴着彼此生活下去,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可那种幸福是短暂,如今来看,却也让人留恋。
         陈默对维娜说的没错,陈默告诉她,爱情这种东西往往是萌发于友情,因为有了友情才能互相了解彼此,才能寄托,往往这种感情一经发酵,便会转化为人们最常见的爱情,那种爱情,叫做陪伴,也叫做依恋。
         陈默后来一直在想,如果陈没有接近,没有去找塔露拉,会不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会不会真的能够如他所愿,也许,那时候,他们真的能在龙门定居下来,也许那个时候,打开房门再见到门口出现的那个陌生人,会感到惊讶,会客气,也会礼貌。
         我们会成为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会成为最普通的那种朋友。
         但没有也许,也没有如果,就像陈默小时候打开的那扇门,打开后,就再也关不上。
         机车呼啸着驶过大街,冰凉的雨点打在头盔上,缓缓减速,陈默脱下头盔,迈下机车,却停住了脚步。
         又会是一次没有结果的争吵。
         陈默看着闪烁的酒馆招牌,心里不由冒出这个想法。
         可为什么要来呢,明明心里早就很清楚,和陈的见面,最大的可能最后会变成一场没有结论的争吵,可陈默还是来了。
         仅仅只是因为手机上,风笛那条只有短短几个字的信息。
         陈默心里很清楚,对于陈,他永远也放不下,如同小时候和塔露拉坐在孤儿院的门口翘首盼望着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陈,失去了她之后,少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可再见到她,却也笑不起来,反而会觉得麻烦。
         不论是翻出墙走上龙门的街头,还是呆在房间里玩着简单的游戏,又或者听她叽叽喳喳的讲着自认为有趣的事情,还是和她之间的互相打闹。
         陈,给他留下了很多记忆,很多陈默记得,又或者记不清的记忆。
         他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个新年的夜晚,陈牵着他的手,他背着塔露拉,也是在这样一个深沉的夜里,一起走了很长的路。
         回到本来不该属于他们,却成为了他们家的地方。
         陈默提着头盔推开门,陈坐在吧台前,背着他的身影,蓝色的长发披在身后。
         随着陈默脚步的接近,他也渐渐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左手枕在吧台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偏着身子,右手扣着酒杯的杯口。
         陈默停下脚步,陈发觉了出现在身旁的人,微微仰起头,看清了他的模样,又很快的低下,拿起酒杯。
         那双眼里早已不见了记忆中的坚定与精干,只剩下自暴自弃的颓废。
         陈默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有抬头。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我知道。”
         “呵,真是可笑。”陈默忽然停止了挣脱的动作,嗤笑出声:“你凭什么来过问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
         “……”
         “答不上来,你当然答不上来,你可以一声不吭的离开,也可以当做是不认识我,那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情,我想做什么,还需要提前向你打份报告吗?啊,陈先生!”
         陈默应该松开手,在陈的质问声下退缩,然后转身离开,可他心里在告诉我,当他选择松开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去拉住陈的手,而从此,他们真的会变成那种陌生人。
         也许,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松开。
         可看着陈此刻的模样,陈默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她望着自己,质问声后,看着自己的动作。
         陈默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陈,软弱这个词不适合出现在陈身上,同样的,也不该是孤独。
         可她就在告诉陈默,她是孤独而软弱的,在陈默的面前,倔强的仰起头望着他的陈,还是那样强势,尽管她心里也明白,等陈默松开手之后面临的选择是什么。
         陈没有说多余的话,像是辩解,又或者夹杂祈求,她只是看着陈默,话语依旧毫不留情。
         “回去吧。”陈默说。
         “回去哪里,龙门?”她我,像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又或者,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几秒后,陈松开了握着酒杯的手。
         “是不是,我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出来?”
         “不要任性了。”
         陈默知道陈的目的,可他还是来了,尽管这是陈故意的。
         “任性?是,任性,在你眼里现在我做的事情很任性?难道我就不能任性一次,非要等到看着你们一个个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嚎啕大哭才不算任性?”
         她偏过头看着陈默,急速的说完话后,微微喘了口气,胸口急促的起伏着,脸上满是醉红。
         “我这次来,不想再和你吵了。”陈说着,低下头:“你如果只是来劝我的,你可以走了,我之后会自己回去,不用你来操心。”
         陈已经给了我回答,就像是小时候德蕾莎女士让去劝塔露拉时一样,我又一次很好的完成了我本该完成的任务,可同样,心里没有一点欣喜。
         他放下头盔,坐在陈的身边。
         安静下来的陈。
         陈默不记得那天他们到底喝了多少,只是隐约的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说过,没有对话,只是喝着杯子里的酒,像是陌生人。
         后来慢慢开始谈论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又慢慢的说起一些很多年前的事情。
         有的陈默记不清了,陈却还清楚的记得,有的陈默并不知情,却从陈的嘴里听到了。
         “还记得那株四叶草吗?我回去过一次,现在后院已经长满了一大片的四叶草。”
         “那时候我们找了一个下午也只找到两株,我后来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忘了你的。”她说“我本来想再去帮你找一株。”
         “找到了?”
         “会有的。”
         “你去了哪里?”
         “很多地方,哥伦比亚,莱塔尼亚,玻利瓦尔,萨尔贡,卡兹戴尔,雷姆必拓,弯弯绕绕的走了有大半个世界。”
         “那么多地方,你在那些地方都做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想好像也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时间停下来好好逛一逛,一直都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来。”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她忽然张开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上一次说回龙门了。”
         “回去了?”
         “见到……魏彦吾没有?”
         “我才知道他是魏彦吾,那能啊,城主大人可没那个时间来见我。”
         “也没见到塔露拉对不对?”
         “她不在龙门。”陈默说。
         “找过了?”
         “是啊。”
         “真的?”
         “真的。”
         “你想知道她去了哪儿吗?发生了什么。”陈忽然问。
         “不重要了。”
         “可你从来不会讲老实话,从来不会。”陈竖起食指摇了摇,伸出手搭在陈默肩膀上,轻轻地贴过来,在陈默的耳畔小声说:“我问你的事,十句话里有九句你都在乱嘚。”
         “你喝醉了,陈。”
         因为你问的总是问在我的心上,如果你问我明天早饭吃什么,我肯定想也不想就能回答,保证是真话。
         陈拉住了陈默的衣领,他们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他和陈之间,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接近过。
         “你还瞒着我什么?!你身上的那些伤,你就不能和我说几句真话,非要我逼着你和你吵起来你才高兴。”
         “……”
         “到底是什么!”她缓缓抓着陈默的衣领缓缓凑到他眼前。
         那双红色的眸子泛着迷离,让人分不清现在的陈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可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喝醉,有一点陈默很明白,她不会让自己就这样轻易离开。
         这也是,我自找的。
         陈向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然后来就不会在人才鼎盛的皇家近卫学院还能以全科A+的成绩和所有任定教官的推荐从学院毕业。
         陈默不难想到,她已经猜出了很多事情,即使他没有向陈解释过,即使他不愿意对陈说,可她已经知道了,所差的只是亲口从陈默嘴里听到答案。
         “很重要吗?”
         “至少对我,很重要。”
         “我感染了源石病……有些年了。”
         出乎陈默意料的是,陈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轻易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相反,她抓的更紧了,抓着陈默衣领的手,从肩膀后忽然将他抱住,就像是怕他再像是上一次那样突然跑掉。
         陈默的身体忽然因为她的动作而僵硬,很快便重新放松下来。
         “不怕吗?”
         “这么多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陈垂着头,陈默看不到她的表情。
         没进黑钢的那几个月,人生地不熟言语不同尚且年幼的陈默就过着这样的生活,身上发臭的不像话,秋天的河水太冷,偷过也抢过,不偷不抢饿着肚子没法活下去,比如他去参加黑钢的面试,那身衣服就是借来的,否则连大门也进不去,还要躲避警察的巡查,因为是个没登记过的感染者,如果被发现,下场想也不同想。
         “我这个人啊,就算是孤孤单单也能混的很好,好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点。”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
         “我想比起成为感染者让你疏远,我还是更想做一个许久不见慢慢被忘掉的过客。”陈默说。“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因为源石病而破碎的场景,我不确定……”
         “那会让我们都容易接受的多,不用自责,陈,这不是你的错,你看我现在哥伦比亚不也说的挺顺,身手也不比你差,你这些年也一定过得很累,可我们还是要向前走,没有谁会喜欢被落在身后。”
         也没有人,会再出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很庆幸,陈,我并没有被你们落在身后,我想跟上来,于是,我跟上来了。
         “……我把你弄丢了,陈默。”
         她抬起头,陈默看到那双眼里的泪水就这样再也不受控制的从他面前滑落,一直落在他的衣领。
         陈默以为会是温热的,可事实上,很冰凉。
         “我把你们都弄丢了……”
         陈默再也无法回答陈的这句话,只能任由她抱着,就好像,找回了很久以前不小心弄丢了玩具而哭泣的陈。
         也是唯一一次哭泣的陈。
         “没关系的。”
         陈默轻轻拍着陈的后背,许下了又一个不能完成的承诺:
         “我回来了……晖洁。”
         尽管是在异国他乡,尽管我没能如约而至。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我们还活着,这就很好。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原谅我的谨小慎微,原谅我无法告诉你诸多潜藏在我心底的秘密。
         晖洁,我曾在龙门有过一段至今向来不算美好却依然值得我去怀念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曾有过你的身影,那段记忆早已被埋葬在厚重的岁月里。
         一个言不由衷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谎言,都曾是实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