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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二十章 一切都在拉普兰德的算计中
         转过病房的通路,吉姆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
         “人就在里面。”他说,伸手推开门。
         房间很昏暗,在床头放着一盏点亮的油灯,染血后的的绷带,有着锈迹的简陋木床,被褥被掀开,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狼问。
         吉姆愣了愣。
         “人就在这里,我保证,我们是看着将她送到这里的。”吉姆急忙说:“我去问问米娅。”
         狼伸手拦住了吉姆的去路。
         她的眼神不善,嘴角带着浅笑,可笑容却让吉姆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我没必要骗你,我清楚你的能耐,在这里动起手来,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吉姆说。
         “我知道。”狼放下手,看着她:“但谁又清楚你是不是在故意将我引到这里,你在拖延时间,感染者。”
         “那你大可现在干掉我。”
         “你觉得我不会?”
         “我只求你放过外面那些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不,不对,从你们决定要对城里的家族动手起,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难道我们就该等死吗?等着城里那些人将我们活活困死!”
         “……”
         狼端详着吉姆的脸。
         几秒后,狼走到床边,她伸手在床上摸了摸,被褥内还残留着温度,她收回手,放在鼻尖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哈,你发现我了对吗。”狼笑着,低声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来了。”
         可你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不敢面对我。
         ……德克萨斯。
         狼没有任何停留,推开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的吉姆,朝着外面走去。
         吉姆看着她离开,犹豫着却终究什么也没敢问。
         格拉瓦镇东,布林斯克街22号。
         离爆炸中心300米外
         房屋的地板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悄悄探出头,在黑暗的房间内环视一圈后,手电的灯光亮起。
         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屋子简陋但是干净,兴许是偶尔会有人来的缘故。
         曹知将手电放在地面,从暗道内爬出,回身对下方伸出手,陈默抓着他的手,等出来后,曹知小心的将暗板放回原出。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默问。
         “距离我们刚才向东三百米的一间杂货铺,以前的杂货铺,现在是我们的据点之一。”曹知说,有些遗憾的看着地上的暗道:“可惜这条通道以后都不能用了。”
         “你们挖这条路,不就是为了以后用不上它。”陈默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你们有很多这种地道?”
         “不少,感染者有自己在城里的生活方式,我们尽量避免在白天出现在街头。”
         “包括通往城外。”
         “我们中有不少人,在染病之前,也曾有过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曹知说:“源石病改变了这一切,曾经的生活,工作,家庭,很多很多。”
         “……然后你就将这群人聚集起来。”
         “我帮他们,也帮我自己求条活路。”曹知没有否认。
         “活路也可能是死路。”
         陈默重新将包背在身后,他走到窗边,往窗外望去,深夜的街道上漆黑又安宁。
         从这里看不到爆炸的火光,在地道内时,他们连续听到了一连串响起的爆炸声,就算那两个家族的人没有全部死在陷阱里,今后想要再重新获得这座城市的掌控权也困难了。
         从某种角度而言,曹知和他的感染者赌对了,以几十条,或者上百条人命,给感染者换了一条可能的生路。
         “不这么做,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曹知回答:“起码现在来看,我们赌对了。”
         “对了一半。”陈默说:“还有一半,得等你有能力掌控这座城镇才算,当然那与我无关,我希望明天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了莱塔尼亚。”
         “我也希望。”曹知点了点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座城里两个本土家族的势力大损,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引起外面注意,我得提醒你,情况可能没你们想到那么简单。”陈默说:“一个新的敌人倒下,说不定另一个新的敌人会因此重新出现。”
         “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机会。”曹知回答:“我会抓住这个机会。”
         “但愿……不过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陈默提醒道。
         “我们会送你和那只鲁珀离开,就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给你们提供一部分宿营物资,但你那台车,我们暂时没办法还你辆一模一样的。”
         “能用就行,我很高兴你没反悔。”
         “老实说,你其实不适合太好的合作对象,陈兄弟,你太谨慎。”
         “谨慎不是坏事。”
         “只是对你。”
         “不然。”
         陈默没说什么。
         他看着曹知小心推开门,他们一起从这间杂货铺离开,向着曹知原本预定的感染者集合地点而去。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从遇到那只白色的狼开始,再到被路上追击,遇到这群躲在城里的感染者,半信半疑间参与了他们的计划。
         这座偏远小城里的小打小闹不知为何让陈默觉得有些疲倦了,兴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开始讨厌动脑子。
         这一路走过来,走的并不是太顺利。
         德克萨斯停了下来。
         停在不知道是城里的那个地方,她听到了远处的爆炸,伤口和疼痛和身体的无力让她再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她靠着墙缓缓坐在巷子深处的地面,巷子头顶狭窄细长的天空,天空是昏暗的,望过去时,一面墙上窗户亮着温暖灯光。
         那是巷子中唯一的光亮。
         德克萨斯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所以家族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被家族成员所熟悉的气味,在德克萨斯的印象中,那里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熏香夹杂着香烟的味道,昏沉而又令人不安,以至于后来她再难以找到一种气味和之匹配。
         房间中向来是昏暗的,即使有阳光从窗外探进也会立刻被房间内的幽暗所遮蔽,与之相对的是所有家具和墙纸压抑的暗色调,似乎透不出半点生气。
         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而肃穆,看不到半点笑容,令不小的会客厅因此显得拥挤,狭隘,在德克萨斯的记忆中,家族中的鲁珀男人们聚在一起,烟雾缭绕的客厅永远拉紧的厚重窗帘,她名义上的亲人,她的父亲,也曾在其中。
         那个还不到五十岁的中年鲁珀,脸上的一年年加深的皱纹却显得他年过半百的老态,不变的是他脸上的沉重,那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的肃穆。
         夏季的夜晚算不上寒冷,可德克萨斯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德克萨斯轻喘了口气,舒缓着从伤口传来的疼痛。
         女孩琥珀色的眸子渐渐重新回过神。
         她听到了脚步声在巷子口响起,德克萨斯无力的扶着墙沿站起身。
         脚步声很轻,不急不缓,却逐渐清晰,说明有人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德克萨斯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斜着眼睛看过去。
         靴子上沾着星点泥泞,不快不慢,那双腿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黑色刺目的源石附着在白皙的皮肤,但毫不影响她的脚步。
         她踏进巷子不平整的地面。从灯光的阴影里,出现在德克萨斯面前。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
         银灰色的尾巴垂在身后,拉普兰德望着对面的德克萨斯,目光落在她腰间的伤势上,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动手,甚至没有露出笑容。
         那张脸上是罕见的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
         “我知道是你。”
         德克萨斯说,从蛇回来起,她就闻到了在蛇身上残留的味道,那是狼故意留下的,德克萨斯心里清楚,她不会轻易犯这种错误,所以那个信号是留给她的。
         但德克萨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没有提起。
         “我们还是这么有默契。”拉普兰德说:“你走的很急,一个人,你闻到了我的气味,对吗?为什么要从那群感染者那里离开,你怕我会对他们动手,什么时候,你变得会顾忌别人了,这可不像是你……德克萨斯。”
         “我们的事和他们无关。”
         “但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拉普兰德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出笑容:“你知道吗,我给他们一个选择,他们决定把你交给我,你顾忌他们,他们可没想过要关心你,他们要把你交出去,用你的命换他们一条活路,现在,你还觉得和他们无关吗?”
         “……就算是我,也会这么做。”
         德克萨斯并不怪那群感染者的选择,因为即使是她,她也会这么做,她很清楚拉普兰德的手段和风格,也许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也许她这么做的缘由在等着找到她的时候,亲口在那些感染者和她面前告诉她。
         她向来喜欢玩弄自己的敌人。
         “哈哈哈,就是这个回答,就是这个。”拉普兰德笑着说:“你当然会这么做,你是德克萨斯,我认识的那个德克萨斯,可你想逃到哪儿去?”
         “我没想过要逃。”
         “那就留下来,和过去一样,和我们过去一样。”
         “……”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拉普兰德,互相凝视着彼此。
         “你没回答,你在害怕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了?”拉普兰德问:“因为带你离开的那个家伙,你也能闻到吧,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你在等他吗?他来不了的,德克萨斯,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掉,你也清楚。”
         “你说的没错,的确让我意外,不过你知道叙拉古现在有多少人出钱想买你的命吗,德克萨斯,那些曾被我们教训的家伙,他们也配这么做了,那个女人毁掉了叙拉古,包括你的家族,我们可以联手杀了他们,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只要你想,我……”
         她的话语忽然停了下来。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握紧了从感染者们藏身处拿走的小刀。
         “……你要对我动手?”
         “别逼我,拉普兰德。”
         “哈哈哈,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忘记了,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从我们的过去,从你家族的阴影里,不,永远不,那些死在你我手上的人,那些属于我们的恩怨,你永远也没法避开这些。”
         拉普兰德伸出手。
         “回来吧,德克萨斯,就像过去一样,我们还在一起。”
         德克萨斯看着她伸出的手。
         过去……过去,她们并肩而战,她们曾将生死和后背托付给对方,她们曾同生共死,在德克萨斯,在那个家族下,她们曾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过去的鲜血,过去的危险。
         可从什么时候起。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得有些厌倦,有些疲惫在这种争斗不休的恩怨里,不,或许从家族覆灭的那刻起,她心里除了复仇之外,还有解脱,从这种她以为一辈子也无法停止的争斗里,从这座为家族而活着的使命里。
         她的人生早已注定。
         德克萨斯默默抬起了手里的刀。
         “已经结束了,拉普兰德,都结束了。”
         “结束?这就是你的回答?”
         拉普兰德缓缓收回手,她抽出腰间的利刃。
         “就凭你手里的那把可笑的玩具,就凭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连站都站不稳吧,德克萨斯,你就这么想死在我手里?”
         “多说无益。”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她拔刀相向。
         或许我也想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将刀挥向彼此,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一同沐浴在鲜血和死亡里,为了家族,为了德克萨斯。
         可这些都结束了。
         拉普兰德是个特别的人,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告诉我该怎么活下去,她很危险,但也很孤独,曾经我以为自己也和她一样,我是她的同类,她将我当成了她的同类。
         可后来,我发现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终究不是同类。
         也许就像她说的,我变得怯懦了,我开始对这种生活感到厌倦和疲惫,但我却无法体会到她那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