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东南
戈洛巴夫
炎国的士兵占据了这座小镇,但他们明显来迟了一步,原本驻守在这里的乌萨斯第三集团军中队现在只留下满地尸体。
“看出什么来了?”
从不远处小型塔楼走过来的炎国军官一边脱下手套塞进战术包,一边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根后递给蹲在小镇街道上观察乌萨斯士兵尸体伤势的另一名军官。
那名蹲在地面的军官接过香烟站起身。
“啧啧,不简单呐,是个用剑的高手,这几名乌萨斯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干掉,伤口不深不浅,避开护甲刚好致命,说明这个人对力道的把控很准,而且估摸着还使上全力。”
那名军官蹙眉连连感叹后呼出一口烟气,看向走过来的军官,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剑鞘上。
“哦?这么厉害。”那名军官显得有些惊讶。
“你能做到吗?老齐。”
“那你也太高看我了。”
被称呼老齐的炎国军候摇了摇头,看了看地上几具尸体:“要我干掉这几个乌萨斯兵倒不是难事,但我可没这种精妙的技巧,换我动手,尸体不可能这么完整。”
“据我所知,能有这种水平的人在军中也不超过二十个,而且……”
另一名军官转过头看向另一边那幢被切开的墙壁,切口平整,放下夹着香烟的手,轻呼了一口气。
“这么厚的墙一剑切开,剑气凝而不散,恐怕也就殿下身边的曹统领有这种剑术和技巧,要是这一剑换你我来接,你有把握?”
“六七成,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老齐摇了摇头,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另一条街道。
此时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庞大的火焰席卷而过后,只留下一地的焦土。
“法术残留的气息很重,整条街道都被焚毁,若这是一人所为,那大概会是另一个麻烦。”
“除了这些以外?”
“东边那块还残留着些冰渣,也是法术的痕迹,看不清深浅。”
“所以我们之外,还有另一批人在攻击乌萨斯军队?”老齐问。
“说不好。”那名军官摇了摇头:“从尸体和现场痕迹推断,死亡时间大概就在这一两天,这群人说不定还在附近。”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肯定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攻击乌萨斯军队,大概率也不会是乌萨斯军队的人,我们没在现场找到武器和乌萨斯士兵携带的物资,他们拿走了这些东西,我猜他们应该很缺补给。”
“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这片战场上,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分不清他们是何目的,单凭我们这些人碰上或许不是对手。”
“谨慎些吧,没碰上这群人算是我们运气好,我估摸着碰上这群人我们的下场不比这些尸体好多少。”
老齐说,又问:“派人将事情汇报上去,然后通知我们附近的友军,交战区出现了一伙身份不明的势力,最好还是殿下能派玄甲过来处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暂且休整。”
“也只能如此了,天色不早,让铁卫提前部署,大伙今夜都留点神,以免那群人去而复返。”
“稳妥。”
“这群乌萨斯兵的尸体如何处置?”
“就地掩埋吧,好歹让他们入土为安,免得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安身。”老齐回答,扔掉手中香烟,抬脚碾灭。
“好。”
——————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曹见知出声询问。
陈默几乎是在看完简报后就迅速判断出了这群人的来历,战场残留的大型法术痕迹,以及能在同一时间干掉数名乌萨斯士兵的剑客,还有带走战场上武器和敌人物资的举动。
除了整合运动那群人以外,陈默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鲜明的特点。
从汇报上的信息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靠北,离切尔诺伯格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陈回到了乌萨斯,现在仍旧和塔露拉待在一起。
他们和炎国的小股部队有过数次冲突,袭击了乌萨斯人的据点和阵地,估计是因为这场战争的扩大拖住了他们的脚步,以至于他们得在战场上冒险寻求补给。
从陈默的立场来看。
简直是在胡闹。
陈默放下手中的报告,他看向曹见知,沉默了一小会。
“是否确认了这群人的身份?”他问。
“我军几支不同的队伍分别在战场上和一群疑似感染者的群体产生过冲突,尚且不能确认是否就是这群人袭击了乌萨斯军队的小队和据点,不过从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群人应该和乌萨斯军方并无直接联系。”
“他们的出现阻碍了前线战事的推进。”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曹见又重复起刚才那个问题。“末将以为这群人或许和之前由乌萨斯越境的感染者有些干系。”
曹见知这么说,他看了看座在上方的陈默,一身的铠甲的曹见知犹豫了几秒。
“见知。”
“末将在。”
“你亲自跑一趟。”
“遵命。”
“等等……麟青砚是否还在城内。”
“麟监军此时正在城外岐山舰上,殿下是否需要末将知会监军一声?”
“不必,此行你将麟青砚带上,若真是那群感染者,麟青砚对他们有些了解,想必能确认这群人的身份,务必保证麟青砚安全。”
曹见知点了点头,过了几秒,他问:“若真是那群人?”
“若真是那群人……”陈默顿了顿,淡金色的眸子凝视着曹见知的身影,缓缓吐出后面一句话:“你等可自行处置。”
“……是。”
“事不宜迟,你出城后带上麟青砚,即刻出发。”
曹见知带上了两对玄甲亲卫离开了切尔诺伯格直奔城外临时军营驻地,告明来意后他的出现让麟青砚有些意外,但后者没有拒绝。
“感染者?”麟青砚皱眉问。
她不是不相信这个信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群感染者值得亲卫和亲卫统领亲自走一趟。
“不是一般的感染者,从前线军士汇报的消息来看,他们袭击了乌萨斯的小股军队和据点,期间也与我军有过数次冲突。”曹见知意有所指。
“那也不值得你们亲自前往。”
麟青砚说,很快反应过来。“那群人有些蹊跷?”
“瞒不过麟监军。”曹见知没有隐瞒:“或许和之前出现在我军中的那群乌萨斯人有些关联,殿下以为那群乌萨斯人既然之前和监军有过交情,理应由监军亲自处理。”
“交情谈不上。”麟青砚想也没想的回答:“不过未必没有可能不是她们,这群感染者自称整合运动,如果真是她们,以之前她们的遭遇,袭击乌萨斯军队倒也说的过去。”
“监军还知道多少?”
“也就这些了,那群人很谨慎,没透露多少关于他们的线索。”麟青砚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些人,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麟青砚看着曹见知问,后者知道麟青砚这句话问的不是自己,而是殿下,从先登营前线的战事结束后,麟青砚监军的身份虽然和曹见知这些统领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但双方都没剩下多少客套。
“麟监军不必试探,若是监军对这群人有别的看法,我们可以商议。”
“……曹统领真认为能够抓住这群人?”
“能不能尚且两说,我是说的如果,战场太大,从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群感染者人数不多,缺少补给,且又和乌萨斯军队交恶,随着战场的推进,他们能停留和躲藏的地方只会一点点被压缩。”
乌萨斯东南。
整合运动临时驻地。
“我们的补给还剩下多少?”塔露拉问驻地内的战士。
“食物最多还能支撑一周,不过燃料和药品已经不多了。”那名战士回答,欲言又止:“最近新来的感染者太多,领袖,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的物资根本经不起消耗,而且乌萨斯人和炎国人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要想再和之前那样从他们手里抢物资变得更难了。”
“我知道了。”
“领袖,我们都知道你的想法,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塔露拉抿了抿嘴唇。
“我会想办法,不用担心。”她安慰道。
那名战士张了张口,最终只能看着塔露拉的背影走向其他地方。
“食物不多了?”
陈看着塔露拉和那名感染者战士交谈,等到她走过来,她问。
“还能撑一些时间。”
“多久?”
“一个月。”
陈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可以想象,她根本没信。
塔露拉有些无奈。
“好吧,还能撑半个月。”
“……”
“晖洁?”
“你还能告诉我几句实话?”陈问。
“……”塔露拉安静下来。
“不到一周,兴许更短。”塔露拉说,又问:“伤员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帐篷数量太少了,夜里太冷,继续下去那些普通感染者迟早会得病,带上他们转移的速度慢,估计乌萨斯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信息。”
“这很正常,我打算……”
陈打断了塔露拉的话,她补充道:“你打算把队伍分开,让其他人带着普通的感染者离开?”
“霜星和雪怪们能带他们走。”塔露拉没有反驳:“你说的没错,继续这么走下去,不仅我们会变得更危险,情况也会变得越来越坏,我们的食物供应不了太多人,继续拖下去,炎国和乌萨斯的军队也会找到我们。”
“问题不在这里!”陈忽然说,她看着塔露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要丢下他们?”塔露拉回答,没等陈回答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兴许风险是变大了许多,但如果这群人能活下去,就会有更多人愿意选择相信我们,他们中的那些普通人,对感染者的态度也能发生一些改变。”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那些感染者,你真觉得你救下了那些普通人,他们就愿意感谢你,相信所有感染者不是坏人,会改变以前的想法?”
“哪怕其中只有一个人也好。”塔露拉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晖洁。”
“你不明白,你们现在连自身难保都做不到,凭什么去帮别人,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也许会……”
“我有准备。”
“所以?”
“我打算让你和霜星一起离开,有你在我也能更放心一些,游击队去了别的地方,我会通知他们接应你们,到时候你们一起返回冻原,有游击队在离开了东南后,他们能保护好队伍的安全。”
陈愣了愣,她垂下的手忽然握紧。
只是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塔露拉,她的脸色平静。
“别转移话题,你比我更清楚现在留在这里有多危险!”陈忽然说,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你是不是收到了其他消息?”
塔露拉犹豫了一下。
她缓缓开口。
“信使的确来过,炎国军队已经占下了切尔诺伯格,他们正在计划重新恢复那座城市的工业,我们暂时和留在切城内的感染者失去了联系,无论如何,我都得亲自过去一趟才能知道那里现在的情况,而且……”塔露拉看着陈:“我暂时也不打算离开这里,趁着现在这个局势混乱的机会,我可以去联系原本联系过的感染者,将他们联合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救活更多人,也能更安全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然后再返回冻原,我们长途跋涉到这里就为了这些,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就算我们返回冻原,也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你要去切尔诺伯格。”
陈说,沉默下来,看着塔露拉的眼睛,塔露拉没有回答,过了几秒她好像做下了某个决定。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和霜星先带着其他人去和游击队汇合。”
“不可能!”陈说,猩红的眼睛透着决然:“我不可能看着你自己去那座城市,你也说了,炎国已经占下了切尔诺伯格,他们不会因为你是感染者就有任何留情,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犯险。”
“晖洁……”
“我不是你的手下,塔露拉,而且我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离开第二次!”陈说,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补充道:“我来这里,留下来,就为这事。”
塔露拉迟疑了。
她们对视着,好一会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们一起去。”
陈松了口气。
“阿丽娜说你是个谎话精,你们都一样,我信不过,在这段时间,我要亲自看着你。”
“随你。”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