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自己公交车上那次失手说起。
落蹄州黑暗的夜色中,望着港口外停泊的巨大陆行舰,暗索觉得自己像是倒了八辈子霉那么悲凉和凄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暗索小姐胸无大志,甚至没什么胸,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但她就是忍不住很想哭出来。
苏离在她的眼里就是个险恶又阴暗的恶魔,连最最恐怖的萨卡兹都赶不上她邪恶的十分之一,自己就是洗白白的小兔子,瑟瑟发抖的望着站在大锅前切着洋葱和胡萝卜的苏离,她看过来,问自己喜欢干锅还是凉拌。
暗索憋屈的纠着自己的耳朵,又因为怕疼悻悻的松开了些。
苏警司的话宛如犹在耳畔,她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暗索啊,看你这么闲,我给你个任务怎么样,去帮我跑个腿呗,以你的身手,很简单的。”
暗索本来是想拒绝,但奈何苏离把她吃的死死的。
“那个,老板有工钱拿吗?”暗索眨了眨眼,讨好的问坐在柜台对面的苏离。SWEET的店门早早便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就算不能拒绝,能有点好处当然是最好的,暗索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干白活。
“有哦,不仅有工钱……”苏离左手指尖轻点在木质的柜台上,她右手撑着下巴斜斜靠在柜台上,瞄了瞄暗索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记得你是感染者吧,现今为止虽然没有找到治愈感染者方法,但抑制源石病的办法还是不少的。”
“老板,您是说。”
“你这个运气很好咯,小暗索。”苏离伸出左手,暗索乖巧的把脑袋凑过去,苏离拍了拍她的头:“你说巧不巧,我啊,刚好认识这样一家医疗机构,如果你这次活办的好,我不是不能想办法把你推荐过去哦。”
暗索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不如说,苏狐狸说的话听起来很美好,但暗索不觉得苏狐狸有这么好心。她没有把自己送过去当材料小白鼠就算是她这个人还有点良心的了。
“……那啥,老板。”暗索拘谨的说:“您看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去治疗要花很多钱吧……我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你是怕我把你卖了。”
“怎么会!”暗索立刻摇头,竖起手指:“我发誓我觉对没有这么想过,老板您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了,您不仅给吃,给我住,还给我发工钱,您就和我的亲姐姐,啊不,您比亲姐姐还要亲。”
“我舍不得您,老板,您要信我啊。”
暗索祈求的目光盯着苏离,她紧紧抓着苏离的左手,生怕她要把自己卖了,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姐姐呀。”苏离轻声念叨,微微眯起眼睛。
可惜暗索根本没有亲姐姐,她在家里排行老大,不然也不会被赶出去,她倒是希望能有个亲姐姐,被赶出去的就轮不到自己了。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不好再强求你了。”苏离从暗索手里抽出手。
暗索重重松了口气。
差点就要被卖了,都怪该死的楚……陈某人。暗索心里一阵咬牙切齿,但脸上还得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苦酒在喉心作痛,没有酒也痛。
“那小暗索,你都说把我当姐姐,那做姐姐的我拜托妹妹去帮个忙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苏离意有所指的问。
暗索发誓,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再说,你要是敢拒绝,明天你就洗白白去躺实验台吧。
暗索很想放句狠话。
你这样做,陈默不会放过你的。
她也只敢想想罢了,暗索不是怕,她是觉得苏离说的有道理。
“义不容辞!”暗索很有骨气的挺起自己不宽广的胸膛,大有一副情深意也重,风萧萧兮不敢回头的架势。
暗索摸了摸自己包里的信封,她现在挺想给陈默打个电话叫他赶紧回来救驾,不然你可爱的兔子就要变成麻辣香锅了。
但她不敢,临走时,苏离温和的细语让暗索失去了最后一条生路。
“暗索啊,我猜那家伙大概和你说过什么,比如合起伙来忽悠我之类的。”
暗索冷汗都留下来了,她心动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直乱跳。
她张口就要胡说八道。
“别急着否认。”苏离摆了摆手:“我说了只是猜想罢了,那家伙啊,现在忙的不行,你懂我的意思吧?”
暗索点点头。
“所以呢,我觉得没有发生的事,就让它一直不要发生好了,你说呢。”
“老板说的都对。”
都说狡兔三窟,可兔子能有狐狸狡猾吗,别忘了,狐狸是要吃肉的,草食系就是斗不过肉食系。
暗索超常的发挥了她的看家本领,老实说暗索自认为自己干这行还是很有天赋的,不说在龙门里排个一二三名吧,起码五六七八是数的着的。
至于失手,失手是不可能的,盗贼的事能叫失手吗?进看守所就像回家一样,那里的警员说话又好听,床又软,饭又香,如果不是要接受该死的道德教育,暗索还真想过一辈子赖在龙门看守所里,安全又温馨。
罗德岛的安全防卫就和龙门小区的安保一样稀烂,不过是看起来大,但暗索小姐手里的抓钩就喜欢这种大家伙。
暗索灵活的一个翻身落在舰外甲板上,绕了绕手腕,连着绳索的抓钩收回手里,她扶了扶自己额角微乱的发丝,潇洒的转身,嘴角露出自信又不屑的笑。
就这……
她已经在考虑自己该顺些什么值钱的货了。
【警告,那边入侵者,立刻放下你手里的武器,抱头蹲下,否则本舰将采取强制措施,重复,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否则本舰将采取强制措施。】
“啊咧???”
苍白又刺眼的探照灯落在暗索的身上,暗索不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仍旧保持着撩起耳发的动作,直到对面开始倒数。
【10、9、8……】
暗索猛地回过神,她举起双手,手里的钩锁落在地上。
她大叫道。
“我投降,别开枪,不关我事啊,都是苏离,是她指示我干的!”
雷蛇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不知道在大叫什么的小贼。
芙兰卡握着腰后的刺剑,被跪地求饶的暗索逗的笑了出来,她探出指尖点了点雷蛇的肩膀。
雷蛇斜眼看向她。
“你不觉得这家伙挺有趣的吗。”
她心里不知道又在酝酿些什么有趣的鬼点子。
“姓名。”
“暗索。”
“真名?”
“就暗索。”
“你是感染者。”
“对啊。”
“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来替人带个话,送封信的,真不是偷东西。”
“还没问你是不是偷东西呢。”
“哦,我怕你们误会。”
“送信为什么不走正门?”
“这不是图方便吗,这艘船这么大,我找不到门在哪儿。”
“还说你不是偷东西!”
“我……”
“给谁送信,带什么话。”
“这个……不方便说。”
“嗯。”
“真不能说。”暗索觉得自己要有点骨气,起码要有职业道德,绝不是因为苏离看起来
比罗德岛要可怕。
“信呢?”
暗索掏出信封,雷蛇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芙兰卡凑过头。
信纸上开头只写了三个字——致:kal’tsit。
她们同时沉默下来,没有再看下去。
暗索好奇的探过头。
“写了什么?”
雷蛇将信纸折叠好,重新塞回信封。
“你看好她,我出去。”她说,似乎又觉得不放心,补充道:“她还有用,芙兰卡……”
“放心,我有分寸。”
自动门缓缓打开,雷蛇走向剑桥。
芙兰卡看着坐在对面的暗索,忽然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嘛。”
“还行,还行。”暗索腼腆又谦虚:“还是你们技高一筹,我能问一下,你们之后要怎么处置我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应该把我移交给近卫局。”暗索也没想的那么美好,直接把自己给放了:“我是好人呀,就是来送个信顺便带句话,真没想过要偷东西的,我发誓。”
十五分钟后,雷蛇重新返回看押室。
暗索惊慌失措的看着雷蛇,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
这十五分钟的经历对暗索而言就如同一场噩梦,梦里那个恶魔的嘴脸比苏狐狸还要可怕。
“我招了,我全都招,是苏离指示我干的,都是她的主意!”
手被靠在椅背后的暗索拼命的挣扎。
“和我没关系的啊!”
“你做了什么?”雷蛇奇怪的问芙兰卡。
芙拉卡挑了挑眉。
“什么也没做,单纯和她谈了谈心。”
你这双耳朵看起来真不错,我这把剑能有三千度的高温哦,放心,不会感到疼的,我保证。
雷蛇让开身体,这时芙兰卡才意外的发现她身后不止带着凯尔希一人。
博士和阿米娅站在凯尔希身后。
凯尔希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阿米娅却直直的盯着对面的暗索,那双靛青色的双眼里有期待,有询问,也有喜悦,但其他的却是不解。
暗索也注意到了进来的三个人,她忽然没有了声音。
“她让你带什么话?”凯尔希问。
暗索深吸了一口气,她牢牢记得苏离告诉自己说这句话时一定不能弱了声势,可暗索终究没敢吼出来。
“她说,欠债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