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地方。”郑芝龙恍然大悟：“我还纳闷你说的方外之地在哪里，我怎么从没听过。那地方我知道，吕宋岛的以西把尼亚人就从那来的。他们的本国不在那吧?”
“他们本国在欧罗巴，阳洲是他们的殖民地。我们和葡萄牙人合兵一处，分了他们的地，把他们赶下大西洋了。”
“你们的船匠...是掳来的以西把尼亚人？”
“以前是雇来的。大明王师所到之处，那些蛮夷都吓得狗胆破裂、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俯首称臣。我登高一呼，大宝剑一招，他们就乖乖地来给我打工了。”说着，朱由检作势一挥手。
“嗤~”郑芝龙紧绷着的脸笑了开来，又摇了摇头：“你这后生我喜欢。说吧，雇船匠一个人多少钱？”
“每月二十两银子包吃包住。拢共招了一百多个人，一个月花两千多两银子。”
“嚯，你这钱花的。你知道我们造一艘船多少钱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朱由检摇了摇头——这问题太琐碎了，他上哪知道17世纪中国船厂工人一个月多少钱。
“阿泰，报个价。”
闻言，郑泰顿了几秒，开口道：“上个月初八在南京龙江船厂订做七丈四尺的赶缯船五艘，每艘造价1438两5钱。其中料子钱1005两，人工费143两5钱。”
“这么便宜？！”这便宜得把朱由检都吓了一跳。且不说总价便宜得出奇，人工费竟然也只占总价的一成多一些...这便宜得都有些离谱了。
洋人的船多少钱？1500吨的海上君王号花了40000英镑，其中20000英镑是人工费。
威尼斯造一艘无武装的八百吨货船要20000杜卡特（威尼斯发行的金币），装上武器后造价直飙三万！
可这...七丈四尺赶缯船四百料左右，就要一千两？
“那封舟呢？封舟多少钱？”朱由检瞪着眼睛问道。
“封舟？我们没定做过封舟，那玩意都是礼部订做的。我估个价吧。”说着，郑泰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三档的迷你算盘，右手运转如飞，做起了速算。
算了数秒，郑泰把算盘收了回去，开口道：“算得不一定精确，因为封舟用的料子好，所以五千料封舟的大概造价七千七百两，算上人工费八千五百两左右。这是底船，风帆索具大炮船工都得自己配上，开出海大概九千到一万两之间。”
“我的老天...”朱由检暗自叹了一声。一万两贵吗？看上去贵，但是和欧洲人一比才知道，这一万两便宜得有多吓人。
海上君王号造价四万英镑,粗略和银子换算一下，有十万两左右，价格直接差了十倍有余!
想了想，朱由检问道“这三牙斗舰大概两千料，两千料的多少钱？”
“两千料？那就便宜多了。船越大耗费得越多，两千料福船的两千五百两左右就能拿下。”
"后生，还是我们自家造船便宜吧？"郑芝龙笑着说道。
“呼。”朱由检长叹了一口气：“真这么便宜的话，那问题就解决了。要是用肋板改进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闻言，郑芝龙眼前一亮：“怎么，你带了船匠？”
“带了，船上呢。”
“你从阳洲带来的？也对，你开这么高工资，他们肯定愿意来。”
“哪跟哪儿啊，阳洲那边的洋船匠我已经全裁员了。”
“为何？”
“其实就是几块木头用卡榫组合成弯曲的肋板而已，然后一根根地整个卡到龙骨上再蒙一层船壳。玩榫卯我们中国人才是行家，洋人那卡榫跟胡闹似的，还没有学徒工做得精巧。等学会了肋板船营造法式，我直接把那些洋人打包开除了。”
“那现在你船上的那些是...”
“我从吕宋岛打包带来的，一会我打算送到宝船厂去，雇他们一段时间。等船工都熟悉肋板造船法以后，我用定期邮轮把他们送回吕宋去。”
“那倒是好...等会？你从吕宋打包带来的？吕宋岛上不都是以西把尼亚人？”
“是啊，我把他们一锅端了，现在郑森已经把指挥部搬到吕宋岛的小吕宋去了。”
闻言，郑芝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些蛮夷盘踞在南海数十年，无论海上如何风云变幻，都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一直在南洋像丝瓜藤一样到处蔓延。眼前这人竟然把吕宋上的蛮夷一锅端了？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郑芝龙站直了身子，对朱由检抱拳道。
朱由检也抱拳回应道：“神圣不敢当，不过是亲王的义军罢了。顺便，我也是令郎的结拜兄弟。”说着，朱由检从怀中掏出了郑成功写给郑芝龙的信。
郑芝龙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见确实是儿子的笔记，便把信封收进了怀里，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德约老弟。”郑芝龙收起了“阁下”的称呼，叫上了朱由检的字：“你和森儿是如何认识的啊？”
“当时他和吕宋岛上的蛮夷起了冲突，我正巧乘着洋流在归国的途中，碰到了他。看到那吕宋岛上的蛮夷着实可恶，便用两艘炮舰把夷船统统送进海里喂鱼，岛上的蛮夷不战而降。这些信里都写了。”
“若是如此，那郑某定当要请德约吃杯酒，来报答救子之恩了。德约你意下如何啊？”
“不胜荣幸。”朱由检打了个恭，回身对邵纲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带着几名穿着便装的锦衣卫牵上了几架马车。
“这是？”郑芝龙指着马车问道。
“这是赠予平国公的一点薄礼。不如到府上再打开来看？”
“呵哈哈~”郑芝龙抚掌大笑：“你这后生我越来越喜欢了。走走走，我们同乘一车。”说着，他拉着朱由检的胳膊向他的马车走去。郑芝龙挽着朱由检的手上了他的车，向郑芝豹府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