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郑芝豹府上的大堂。<br/> 郑芝龙端坐上首，朱由检和郑芝豹则坐在左右两侧，整个大堂除了侍从就只有他们三个。<br/> “来来，德约啊，今日是我四弟的生辰，你能来一同庆贺，我和四弟都很高兴啊。来，今日的菜色是四弟供的，我就借花献佛，先敬你一杯了。”说着，郑芝龙端起了酒杯。<br/> “慢。”朱由检抬起了手：“平国公啊，在下备了几份礼。这礼还没送上，饭菜酒水我也不好下筷子啊。”<br/> “行，小伙子还挺上道。”说着，郑芝龙放下了酒杯，坐下了去。“那我就看看，德约送了什么好礼。”<br/> “那我就先从便宜的开始送了。”朱由检拍了拍手，两名郑家的家丁便推着一架罩着红绸布的大车进了屋内。<br/> 朱由检走上揭开红布，一股宛若实质杀气便从那物件上散发出来。<br/> 赫然摆在大堂中间的，竟是一尊大炮。<br/> 朱由检拍了一下炮管，大炮发出了如洪钟大吕般悠远的声响：“瑞典产十二磅铸铁加农炮一门——换句话说，瑞典国产三千斤红夷大炮一尊，赠于平国公。”<br/> “嚯！”郑芝龙一拍大腿，顺势站起了身，和一旁的郑芝豹一起凑了上去，围着十二磅炮观看起来。<br/> “这是整个欧罗巴最精良的加农炮，来自以西巴尼亚国的克星和天敌——瑞典国。瑞典人用他们的大炮把以西巴尼亚军炸得人仰马翻，这炮便和他们自家军队装备的是同一款式。”<br/> 郑芝龙抚摸着这门大炮，摸在炮管上的手舍不得松开：“好炮，好炮啊。”光用看的，他便知道这门炮来头不小。整炮被抛光得锃亮，没有一点瑕疵，泛着漂亮的幽蓝色光泽，一看便知道是大炮中的上品。<br/> “这炮要多少钱？三千两？”郑芝豹也一边摸着炮一边问道。<br/> “我猜大概四千五百两。”郑芝龙望向了朱由检：“德约，我猜得对也不对？”<br/> “嘿嘿。”朱由检神秘地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这个数。”<br/> “两千两？可以啊，挺便宜。”郑芝龙点了点头。<br/> “不不不，这玩意只要二百两。”<br/> “什么？！”郑芝龙和郑芝豹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br/> “这玩意这么便宜？造门佛郎机都不止二百两啊！这红夷大炮就二百两？后生仔，你怕不是拿我老郑寻开心。”郑芝龙摇着头叹道。<br/> “真不骗你，我说的是实话，要么怎么说这个最便宜呢。我从瑞典人那里拿货三百两一门，我后来打听到成本价二百两不到。”<br/> “嚯！”闻言，郑芝龙立时便愣住了：“真这个价？”<br/> “真的，就这价。发票还在我这，售后保修人员都跟来了，不信你改天问他们。”朱由检斩钉截铁地说道。<br/> 郑芝龙和郑芝豹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震惊”二字。<br/> “后生仔啊。”郑芝龙问话的声音都小了些。<br/> “平国公请问吧。”<br/> “瑞典人那里的炮是不是特别便宜？”<br/> “确实，他们的特别便宜。”<br/> “呼...这就好。那我问一下，这西班牙的二十四磅炮多少钱一门？实话实说。”<br/> “我在荷兰的市场上看过，明码标价，五百两一门，买多了还打折。”<br/> 闻言，郑芝龙突然暴起一脚，踹在了大炮的炮管上，把炮身踹得转了半圈：“天杀的鬼佬！他们卖我们五千两一门！原来一门就五百两？让我再逮到那些死奸商，老子不刮了他我郑字倒过来写！骗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有种！够胆！”<br/> “平国公息怒。”朱由检摆了摆手：“就像我们造船的价格是他们一成一样，他们铸炮的价格也是我们的一成。”<br/> “他们...怎么做到的？怎么这么便宜？”郑芝龙涨红着脸问道，怒意依旧未消。<br/> “成品率的问题。他们的炮厂和我们的丝绸厂一样是热门行业，技术也比较成熟。再加上对生产工艺改进了不少，成本自然就下来了。当然，卖到我们这比较贵，的确是因为那些鬼佬想坑我们的银子。”<br/> “呼...”郑芝龙摸了摸心口，略微抚平了自己怒气。<br/> “平国公，您和大木还真像呢。”<br/> “哦？我怎么像我儿子了？”<br/> “我跟他说过这炮的价格，他当是和你是一个表情，恨不得抄刀子就去砍洋人。”<br/> 闻言，郑芝龙仰天大笑“呵哈！吾儿必成大器！”笑了片刻，他的怒气也消了不少。朱由检便又拍了拍手，一名郑家的家丁又走了进来，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个精致的木匣子。<br/> “这是？”郑芝龙指着盒子问道。<br/> “两块怀表，荷兰货，请二位笑纳。”<br/> “怀表？”郑芝龙打开那匣子看了一眼，来回把玩了一下。“做工确实很扎实，比我库里的那块看上去精致不少。这玩意挺贵的吧？”<br/> “是挺贵的，比那大炮贵。”朱由检点了点头——是啊，是不止两百两，三百两一大箱子，他在荷兰的时候顺手批发的，准备带回来送人。这种精密的钟表在国内几十两起步，上不封顶。像这样的“高级”货色，起码也得百十两才能拿下。<br/> “那我就收下了。”<br/> “多谢德约。”<br/> 二人点了点头，便把两块怀表放回了托盘上，那家丁便把表送进了后堂。<br/> 随即，朱由检又拍了拍手：“二位，这第三份礼，是真正的无价之宝。”<br/> “哦？无价之宝？郑某纵横海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珍宝。不知德约说的‘无价之宝’，价在何处啊？”郑芝龙饶有兴致地问道。<br/> 正说着，又有两个家丁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br/> “二位，依朱某看来，有用的，有大用的，这就是无价之宝。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但对某些人来说价值不可估量。”言毕，朱由检掀开了红布，露出了一个酒桶。<br/> “二位，礼我也送了，也算进了门。我们就用这桶中的好酒干一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