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纳闷呢。”朱由检扶额苦笑道:“我昨晚回的南京,怎么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跟我提过清军的事情?难道他们觉得清军南下是小事?哦...我想起来了!我路过扬州城的时候看见里面在放炮仗,估计老百姓以为高杰死了在庆祝呢...”
“荒谬,简直荒谬!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郑芝龙和钱谦益这俩家伙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约架?!我的老天,这大明朝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一群祭品阁臣。德约,怎么办?我们是守还是...”
“不急...不急...”朱由检抬起了一只手,低着头想了想。
“为今之计...嗯...”他想了又想。
“看来...”突然,他叹了口气:“唉,既然人家都打上门了,那就按部就班的来。郑芝龙和钱谦益,他们两个对八旗的战斗力没有一个基本的认识,他们只当是能被挡住的绿营兵,不知道八旗的厉害。等着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我们要先行动起来。既然这样...我得尽早去准备。二位,告辞了。”说着,朱由检朝着门外走去。
一路乘着车除了皇宫,上午的南京城满大街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他又把帘子拉了上去——“没想到再次见到这种景象,竟是现在这样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在车中闭目养神了起来。
车一直开到了码头,三牙斗舰和其他的福船都停在码头中。三牙斗舰到了别处会显得很显眼,但依旧是福船的构型,停在码头中看上去并不显得突兀。舷梯依旧放在岸边,朱由检便踏步走了上去。
他正要召集所有人宣布事情,克里斯蒂娜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用难以置信的身上指着城南的方向问道:“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就那个...就那个钟楼!那个好高的会发光的钟楼!”克里斯蒂娜兴奋地说道。
“钟楼?钟楼在城里,城南哪有什么钟楼...”他顺着克里斯蒂娜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鳞次栉比的的房屋之后,隔着南京城的城墙,他在城墙的后方看到了一根高塔。
“白天似金轮耸云,夜间似华灯耀月”
正直白日,耸入云端的高塔绽放出耀眼的光亮,巨大的琉璃构件散射出晶莹的流光。微风拂过,那高塔的方向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铃声,那铃声悠远而轻灵,让朱由检想起了不知何时听过的安徒生童话:“我刚从中国来———我在瓷塔周围跳了一阵舞,把所有的钟都弄得叮当叮当地响起来!”
大报恩寺琉璃塔,就这么突然闯入他的视线,让他毫无防备。和无数初次见到它的人一样,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从房间里刚一出来,便看到了朝阳中的‘钟楼’。我那时就在想,这次赚到了。”克里斯蒂娜望着塔说道。"果然,这就是光明帝国的首都,那金光闪闪的钟楼。上帝啊,我觉得天堂如果有钟楼,那一定照着它建造的。这简直是人类艺术的杰作...说真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它的样子。它就在那,就像它一直在那一样。"
“这就是我说的和谐,这就是天人合一。王侯将相都做了土,万间宫阙飞灰烟灭,真正的艺术却可以跨越时空,给每个人带来震撼。这钟楼...我呸,给你带歪了。这是佛塔,是大报恩寺琉璃塔。”
“佛塔?那是一座宗教建筑?”
“我觉得用‘宗教建筑’这个词来形容它,是折煞了琉璃塔。大报恩寺琉璃塔早就超脱了宗教的范畴,它可以说是南京城的表征了。对了,伦勃朗先生起来了吗?他估计会很想画这个。”
“他已经在画了...”
“邵指挥!邵指挥!”
“额...邵指挥昨夜和我说他回去‘述职’。朱先生啊,‘述职’是什么意思?”
“述职就是回去交差。他是皇家派给我的人,不是我的直属部下,回了都城是该回去述职了。不过...他怎么走得真么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把锦衣卫都带走了吗”
“锦衣卫全都带走了。”
“克里斯,让你的人穿好板甲,把我们团团围在里面。事若反常必有妖,我觉得有什么人在计划着暗算我。”
“那伦勃朗先生他...”
“让他先画一份草稿,我们换个地方。”
“去你的封地?”
“我的封地?燕王府的地盘按理来说在北京,不在这里,南京要是封的话该是吴王府的地盘。这次是去驻地,我的人要屯驻在那里。帮个忙,把你能通知到的人都叫上,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哪?离这里远不远?额...你还有空带我去参观南京城吗?看你这样应该是没空了。”
“幕府山就算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参观大报恩寺琉璃塔,如何?”
“算了,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吧。”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道。
“没事,我得到塔上去观察地形,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大报恩寺隔壁。顺便,在塔上你就能纵览全程的景色了。”
“真的?!”闻言克里斯蒂娜惊喜异常。本以为身为游客的旅游计划泡汤了,现在有机会亲自登上那座发光的塔看风景,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当然是真的,多带一个人而已。只是我现在很头痛啊——我四个营的指挥使一个都没带来,很多事情执行起来都不方便了。唉,我这里说是军队,其实和山贼团没什么两样,大当家的管四梁八柱,下面是小喽罗——我这分工的还不如山贼团明确呢。”
“你要干什么?”
“测绘驻地的地图,这个孙和京拿手。不过南洋更需要他,我就把他郑成功那里打下手了。”
“嘿嘿。”克里斯蒂娜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