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不错啊。”豪格点了点头:
“那厮虽然可恨,但这招也忒毒辣。我这次南下也有些感悟——索尼啊,你说这南直隶江南省是不是太大了?我们这两年打来打去,全都是在南直隶的地盘上,单单是这里就拖住了我们两年。你想想,这块地要是将来造了反,那还得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干脆把明朝的南直隶,我朝的江南省一劈两半,省得他们以后一起造反。”
“王爷觉得怎么劈好?横劈还是竖劈?”
“当然竖着劈。横劈是等着淮人和吴人自己拉帮结派造反呢?到时候一样造反。就竖着劈,让他们自个慢慢内斗去。”
“那名字怎么取?这两块地方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分开过...”
“随便拆两字得了。”豪格摆了摆手:“中间一劈两半,东边那块南京最出名。还有哪里?”
“还有苏州。”
“那叫...南苏、苏南?”
“王爷,南京到时候该除京号了。我估摸着,那时候还是要叫江宁。”
“那叫...苏宁?”
“毕竟是前朝京城,把南京搁到前面吧。那就一边取一个字,王爷你看叫江苏如何?”
“还行,就这么着吧。那隔壁怎么取?”
“照着这样来,我看安庆徽州就不错,就叫安徽吧。”
“安徽府治放哪?放到安庆?”
“王爷,放到安庆等着他们造反吗?我觉得还是直接放到江宁算了,到时候好管。”
“不行,本王还不稳妥。”豪格摆了摆手。
“那王爷说怎么办?”
“两个府治放在一起你觉得他们不会串联造反吗?”
"也对...那王爷说怎么办?"
“把江苏布政使摆到苏州去,把安徽布政使留在江宁,和两江总督府摆在一起。”
“这...”索尼眨了眨眼:“这外省的衙门占了本省的地盘,好像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把巡抚和布政使衙门拆开来摆就行了。江苏的还是全都摆到苏州,安徽的把布政使衙门摆到江宁去,把巡抚衙门留在安徽。”
“那江宁巡抚的衙门...”
“江宁巡抚也从江宁迁出来,迁到苏州去。”
“我的苍天...”索尼理了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摇了摇头:“王爷,我们要真的这么搞,汉人想造反都找不到自己省城在哪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豪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战场——其实战场上早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自从郑芝龙露出了退意,鳌拜也放弃了击破郑军的阵型,转而用骑兵开始逐渐蚕食其大阵的外围,以图尽量杀伤郑军,又不会逼着他们拼死还击,来一招兔子蹬鹰。
两军且战且退,如走个过场一般,缓缓地朝着江边退去。
郑芝龙当先一个,带着自己的近侍和亲军奔到了江边。水师早就在江中心下了锚,用侧舷对准了岸边,提防着有清军来犯。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江边,登上了靠在岸边的舢板,渡过了半截江面,踏上了自己的战船。
大军随后到了江边,舢板密密麻麻地停在此处,一旦坐满了人便飞速地朝着江对面行动。清军早就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在避免触发“背水一战”的flag。
待全军渡了江,舰队这才开始往东岸靠拢——岸上早就有数千纤夫在江边准备就绪,开始把大型的战舰往上游牵拉。那些小船都自带了橹和桨,自己便能轻易地逆流而上。
“啧,没想到啊,八旗果然厉害。“郑芝龙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痛不痒地说道。这一战他着实是领教了清军的战斗力,但他却并不惊慌。他朝着窗外看了看,整个江面都布满了他的战舰,竖起的帆如乌云般把江对岸遮得密不透风。
”我有水师在此,量他八旗再厉害也过不来长江。采石矶在乌江靠上游的位置,他们若是敢从濡须口到乌江的任意一个巢湖入江口下来,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水师’。我郑芝龙的战舰可不是什么蒙古海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怕一群鞑子,岂会...“突然,他望着窗外愣住了。
足足愣了半晌,他这才回过神来。
郑芝龙拍案而起,把桌上的卷宗一齐推到地上,从成堆的书简中找出了一张地图——那正是他一直用来规划战略部署的,记载了长江水文情况的地图。
他掏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又拿笔在图上比划了几道,紧接着又看向了窗外。
“呼~”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把地图册翻到了序言。
“郑泰!郑泰!”他放下笔,把地图拍到桌上,大声呼起了侄子的名字。
“大伯有何吩咐?”候在门外的郑泰立刻便走了进来。
"我让你给我弄地图,你弄的是什么地图?!"
“长江水文地图啊。”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的!”郑芝龙把地图举到了郑泰的眼前大吼道。
“万历二十四年...”
“再往下看,这是再版日期。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初版是什么时候的?!”
郑泰往下看了几行,默默地念道“永乐六年...”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看郑芝龙,沉默不语。
“你从哪买的这本书?”郑芝龙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伯,大伯恕罪啊!!”郑泰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谁知道南京的书商这么缺德,古董都敢拿出来刊印啊!而且看这样子印了还不止一次。小侄...小侄确实是没看到这书的封皮,要不然小侄打死也不买这本书啊!”
“呵~”郑芝龙把那书往他眼前一摔,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口道:“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创了多大祸?!”
“啊?”郑泰茫然地抬起了头。
“你自己给我看看!你看看这图上,采石矶的江面上是什么?”
“空的啊,有几个暗礁。”
“对,就这暗礁。你知道这暗礁现在变成什么了吗?”说着,他拖着郑泰的手腕走到窗前,指着前方:“现在变成了这么大的一个江心岛!江面已经被压缩得连炮都打得过去了!我们的水师要是敢开到江边,怕是要被八旗的岸上的大炮打成渣子啊!这仗还怎么打?这仗打个驴球啊!谁爱打谁打,老子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