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出师兄的怀抱：“你这是何意？私逃被捕，是会进鬼渊的，这么些年，何人成功过？”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自是有万全的法子。本来想晚点知会你的，不过无妨。”
我抬起袖子，拭干净脸上的泪痕：“既然如此，师兄不妨再说的细致些？”
师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九庚，是五长老的私生子，意外被抓到了这里；第二次试炼结束后，剩下的弟子，同归一门长老门下受训，你如此聪慧，余下的，便不再需要我细说了吧。”
我思索道：“九庚是五长老的私生子，既是被抓来，那五长老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人弄走。如若所有弟子都归一门，那么剩下的长老皆会离开。”
师兄见我良久不出声：“想明白了吗？”我点点头：“只是不知师兄，是如何说服五长老的？”
师兄将手负在身后：“自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加威逼利诱。你师兄的本事大着呢。”我不自觉抽了抽嘴角：“五长老如何将我们带出去？”“藏在他的法杖中。”
“辛儿，你...没事了吧？”良久，他有些迟疑地问道。我想到方才他抱着我的一幕，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热意，气氛颇有些微妙。
我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没事了。师兄，我该回去换身衣服，便先告辞了。”
九师兄瞧着九辛的背影笑了笑，他想，今晚该去找五长老详议计策了。
丑时，东南石林——
“五长老。”九师兄略一施礼。五长老嗯了一声：“亓珞安排我们三日后离开，届时，你们只需安安分分屏住气息，待在法杖中便可。”九师兄再次施礼：“五长老，我有个不情之请。”
五长老睨了他一眼：“你莫不是，还想再带一人？上次我便答应让你带上那个小丫头，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九师兄道：“五长老，我知道您不愿为难。只是如今九门中，就剩下九甲，九庚与九辛，若是留下九甲一人，他一定会被亓珞折磨。再如何说，九甲也是九庚的同门，手足情谊犹在。
您本就疼爱九庚，不愿留他在此煎熬，何不帮人帮到底，举手之劳亦带走九甲，也免得，伤了九庚的心呢？”
五长老沉吟良久：“罢了，你说得对，那便这样吧。”“多谢五长老。”
茅草屋中，师兄推门而入：“我有事同你们说。”九甲和九庚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知晓他所谓何事，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
师兄道：“九庚，你应该能猜到是何事，”他停顿了一下“你父亲，要带我们离开这里，而且，答应带走我们所有人。”
九庚眼中迸出狂喜之色：“如此甚好！九甲，你可听到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了。”九甲亦欣喜地附和着。我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总觉得九甲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不过只是一瞬。
兴许是我晃眼了吧，我撂下书，一抬头，猝不及防望进了师兄的眸子，那眼中，夹杂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地东西。
心慌的感觉再次荡上心头，我匆匆挪开视线。
三天后的清晨，我们被收进了五长老的法杖。我心下还是略有些恍惚，一直盼着离开，没想到如此快，便能实现。
师兄道：“大家屏住气息，只要出了石山，便安全了。”我们依言照做。
亓珞坐在首位上：“这么些年，辛苦各位长老，此杯本主先饮为尽，也当作，为你们辞行。”“谢阁主。”
不知怎的，五长老总觉得亓珞有意无意地在看他。他捏了一把汗，饮尽杯中酒，随众长老出了地宫。
法杖中的我们，皆是聚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心惊胆战地，终于出了石山。
九庚长吁一声：“可憋死小爷了，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啊，对了，小爷叫顾容山，家住......”“顾容山！你跟为父回空州顾府去。”五长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九庚，不，顾容山嗤笑一声：“怎么，父亲愿意接受我这个私生子了？不知您的夫人是否会答应？”
五长老有些怒气冲冲：“你给我闭嘴！为父当年把你送走，也是有苦衷的。”顾容山不在意地撇撇嘴：“哦。反正，您夫人是绝然容不下我的。”
“呵，”五长老冷笑一声“在这里学了这么久本事，回去你若是摆不平他们，那就是你无能。”
顾容山不想再与五长老分辨，转而看向九甲：“九甲，你原本叫什么名字？”九甲没有说话。九师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九甲有些不对劲。
九甲看着顾容山：“九庚，对不住了。”顾容山疑惑道：“对不住什么？”一股强大的外力突然袭来，所有人，都被震出法杖，重重摔在地上。
我立时爬起身来，师兄将我护在身后。不远处，亓珞带着人，缓缓走了过来。九甲朝她拜了下去：“不负阁主所托。”
亓珞盈盈将他扶了起来：“做得很好。”她扫了我们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五长老身上：“顾宁啊，你太让我失望了。还有你，”她将目光转到师兄身上：“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师兄冷笑一声，蓦然飞身上前，身形极快。亓珞身后跟着的人赶忙护在她身前，但师兄的目标，本就不是亓珞。
等到师兄重新在我身前站定时，九甲已经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只怪我一时不察，过于心软，引狼入室！”
顾容山呆愣地看着九甲的尸首，他还是没有接受，九甲背叛他的事实。五长老闭了闭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当初便不该答应你。带着顾容山走，我拦住他们！”
师兄闻言，朝五长老深深一拜：“此祸皆因我心软酿成，我必定护得顾容山周全！”
言罢，带着我们御剑而起，离开此是非之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本主追！”亓珞一声令下，身后众人立时扑了过来。
五长老执着法杖拼死抵抗，但终归一人，是拦不下所有人的。
半空中，风呼啸着从耳边挂过，我立在凝霜剑上，旁侧的青冗上，师兄紧紧拉着顾容山。
“你放开我，我要去帮我爹！”“我答应了五长老要带你走，你给我老实待着！”顾容山挣扎无果，不待他再说什么，身后一道劲气突至。
因着在与顾容山纠缠，师兄避无可避，我连忙出手，接下那一击。
师兄回头看了一眼，点住顾容山的穴位，将他推到我剑上：“辛儿，我掩护你，你快走，带着他走！”
“不，我不走！师兄，我不能留下你一人！”我突然大声吼道，平日里，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师兄趁我不备，猛地推了我一把，又朝我的凝霜上施了法。立时，我便与他隔开很远的距离。
师兄最后看了我一眼，传音道：“辛儿，答应我，好好活下去。”随即调转方向，迎上了追兵。“师兄不要！不要！”我渐渐看不清他的身影，眼泪自眼眶中汹涌而出……
我木然着脸，踩着凝霜剑飞了多久。也不知道师兄施了什么法，我根本无法控制它。
冷不防地，又是一道气劲射在我的膝弯上，我猝不及防跌落下去，只留下依旧被定住的顾容山，眼睁睁看着我落下，越飞越远......
宫州，北辰府——
“大人，不是要去鬼云阁买人吗？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北辰昊坐在九辛的榻边：“你瞧她的衣着。这女子，便是鬼云阁的。这有现成的一个，我何必去和亓珞要价周旋呢？”“大人英明。”
北辰昊向九辛的额头伸手，丝丝缕缕的白光，从九辛的脑中落入他的掌心。须臾，白光全聚于北辰昊之掌，他翻过手掌，乍然捏紧手指，那一团白光，生生被他捏碎，星星点点地，散在茫茫天地。
“雪儿的记忆，取来了吗？”
寒武小心翼翼地捧上琉璃罐。北辰昊将其中的白光慢慢融进九辛的额头。
“大人，楚王会在四个月后迎娶沈家庶女沈念安，她此时还在流州的庄子上，尚未回来。”
“嗯。当年我欲除掉上官楚，却不想事情败露。我害了北辰家，也害死了我的雪儿。如今，我便要操纵着这颗棋子，将所受之辱，一点一滴地讨回来！”
北辰昊站起身盯着还在昏睡的九辛：“即日起，她便是我北辰府大小姐，北辰雪。寒武，底下的人，你去处理好。”“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