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海伦娜同志,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或者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请一定要知会我们一声,如果你觉得中间转接不合适,我们也可以搭建信号增强器到南鸟岛去——”<br/> 大克面色阴晴不定地撂下电话后,朝着旁边的参谋团摇了摇头。<br/> 神通翻看起刚刚谈话内容的记录来,愁容不展,因为白鹰的这条线也没取得什么进展,那些余烬就好像真的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没有进行任何铺垫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们接触的人、还是物质都太少了,加上主机那边也不能提供相关情报,一下子锁死了调查范围。<br/> “她的话肯定可信,因为要想瞒过夏威夷舰队上下30多号姑娘的眼睛外出作案,需要的不只是变色龙系统,她还得有一种能够减少超空间跳跃声势的设备,这个暂时无解。”<br/> 大克无奈中用神似砖头机的终端敲了敲后脖颈:“现在就等奥丁那边出结果了。”<br/> 他话音刚落,从隔离室出来的提尔比茨便对着大克也摇了摇头:<br/> “她的情绪很稳定,不像是在说谎。”<br/> “线索又断了,现在只能等挖掘工作结束……”<br/> 克里姆林不得已抬了下手腕,发现指针早就过了零点:“……谢菲同志,麻烦你去准备十人份的咖啡,谢谢,我们可能得通宵了。”<br/> “马上去。”<br/> 谢菲很聪明地没有在这个时候触大克的霉头,虽然男人的外在表现非常镇定,但他周身的灵能在不断地拨动空气,让他看上去像是在散发极高的热量一样。<br/> “维希让巴尔部没有发现城区留有异常,但经过勘测,她们注意到刚才进入相位航行的舰艇极有可能使用了什么舰娘‘技能’或特殊设备,限制了粒子炮的毁伤范围,南城区虽然受损,但人员活动频繁的主要住宅区全都完好无损,只是对公共设施打击严重而已。”<br/> 尽管保持着余怒未消的状态,但扎拉拿着报告进来的时候,大克还是本能地去读她眼底的情绪,以确认这是不是个冒牌货。<br/> “伤亡呢?”<br/> “……死了五个亲美第奇派的元老……在袭击开始的瞬间他们就一同葬身火海了……只有他们。”好在扎拉目光中透出的几分庆幸和更甚其上的悲愤让她的表现看上去十分自然……<br/> “五个伤亡人员?”大克可是亲眼看到那余烬把整片街区都炸上天了——虽然说起来有些不礼貌,但大克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警察局虚报人数。<br/>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但确实只有五人。”扎拉反复对照过警局上交的调查报告,加上她们去各处首袭现场看过,所以发言很有信心。<br/> “……我们没有能力清查下城区游荡到市中心的流民……不过在外国领袖来访期间,他们也是不被允许进入中心城区的……应该不会有未登记的流浪汉被卷入。”<br/> 这政令乍一听十分令人悲哀,此时居然也成了一件喜事,扎拉还专门做了讲解——<br/> 大克没有追究为何不允许流民进入角斗场周围的这种蠢问题,等舰长同志回来,他才会有心思去关注这一命令是由舰娘下达的,还是那些元老的面子工程。<br/> “关于相位移动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么?”<br/> 无论扎拉的情报是否完全属实,大克也能稍微减少一点心理压力,他便放下了些许难过,转向司特莲库斯——<br/> 这女人因为心思不够缜密,被剩下俩仲裁者嫌弃了,丢到大克这个临时成立的办公室来挂个闲职,她们则自告奋勇地去了前线调查,时不时给她送回整理的情报。<br/> “还在收集数据中。你要知道,相位航行技术即使是我们也没能玩明白。”<br/> 力量碎碎念道:“为什么可以不间断航行啊?她们就不怕自己跑太远,从相位另一侧出来的时候卡进地里么?”<br/> “既然她们能通过相位航行躲避炮击,说不定也有展开相位隔断,将街道保护起来的能力……我这种分析成立吗?”没在意司特莲库斯的自语,大克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br/>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不过还得赫米忒那个无聊的家伙帮你验证一下,稍等。”<br/> 过了一会儿,力量小姐才抬起头:“她说有这种可能性,不然无法解释为何炮击的冲击范围被控制得这么好。”<br/> 大克今天才知道,这些仲裁者之间的交流是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走的基本上是纯数据,说给他听也听不懂,还得她们亲自翻译成“人话”。<br/> “进入相位隔断中的舰艇能被观测到,按理说展开更大面积的断层也能看到才是——但我们并没有在炮击袭来的时候看见周围的环境灰白化,可能是被强光遮住了。”<br/> 力量又有些不确定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以余烬不择手段的作风,绝不会在乎市民的死活。”<br/> “但我看奥丁并不是嗜杀的舰娘——”大克试图反驳,是在给敌人辩解,也是因为他还存有一丝跟对方谈判的愿望。<br/> “她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怎么可能还有杀心?”力量翻了个白眼。<br/> 作为赫米忒的闺蜜,她是全程目睹了那个冰坨子融化的过程的,简直令她叹为观止。<br/> 这家伙不仅对塞壬有吸引力,对还没有彻底腐化的余烬也是很有杀伤性的。<br/> 可大克听了她这开玩笑的话,连反应都没反应一下,依旧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仿佛魂游天外。<br/> 他并不打算对力量小姐自以为幽默的调侃改变表情或姿势。<br/>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余烬对寻常人的看法跟我们差不多,不会刻意去管,死了便死了,但也没必要专门清理他们。”最终,力量感觉到了不妥,稍稍语调放缓了些,也转移了话题。<br/>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br/> “我应该为此感到庆幸么?”<br/> 大克却在腹诽,觉着心情重新糟糕了一点儿。<br/>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维内托无精打采的声音在公频中响起——<br/> “我们把余烬的‘赔款’挖出来了,指挥官,现在送到调查处供你研究。”<br/> 她甚至连尊称都没有心力注意了,想来是罗马的惨状极大地刺激了她。<br/> 从某些方面讲,这场灾祸还真是大克给意大利人招来的。<br/> 但大家都是受害者,也没有谁指责谁的说法,那不利于团结。<br/> “东西能正常运送吗?先拍点照片视频发过来。”<br/> “布里说可以,我这就把各处视角的照片发过去。”<br/> 大克看到发回来的图样后,眉毛抽抽了一下:<br/> ……不就是个很普通的科技箱吗?<br/> 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离谱科技树的大克甚至能把那些稀有的T4科技箱都视为常规消耗品了,而眼前的物件儿……说白了就是个没刷漆的素淡武器箱。<br/> “等下,还有这张,这是箱子内容物的平扫图,请你过目。”<br/> 虽然维内托语调疲惫得紧,但她知道,如果不能帮大克找回Z-23,这场惨剧便远不算完,连翻篇儿都别想。<br/> “……?”<br/> 但相比之前强行压抑的平静,在看到那张箱内轮廓的照片后,大克猛地站了起来。<br/> 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箱子里面装的东西,除了一大堆泽洛尘构成的结晶体外,还有一枚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br/> “这是,舰徽??”<br/> 红星舰徽。<br/> 大克的舰艏上也有,但比起被灵能保护,时光亦无法使之褪色的克里姆林号舰徽,这枚看上去有些风化、起皮的老物件,应该属于另一位同样勇敢的苏*联战舰。<br/> “这是伊万的……为什么会在余烬留下的箱子里??”<br/> 每艘船所能悬挂的舰徽是有规格区别的,驱逐舰并不能悬挂这个体积的“勋章”,而有些同志因为战绩还不够丰满,也不能悬挂它,只有克里姆林的老大哥有资格和实力,佩戴这一来自最高指挥部赋予的荣耀。<br/> 但它现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箱子里,仿佛曾经在黑海沐浴的辉光已经离它远去,它也无法再照耀战舰的前路了。<br/> “看上去有点眼熟——”<br/> 旁边帮忙整理资料的神通驻足,她敏锐地发现大克好像有那么十秒钟左右,不能自主换气呼吸,连带着她也屏息起来。<br/> “不,应该不可能……快,立刻把那东西拿到临时办事处来!”<br/> 大克连连摇头,把某些让他动摇的念头甩出脑海。<br/> ……<br/> 最令他动摇的证据,被数盏灯映亮,摆在他的面前。<br/> 大克戴着白手套,推开了巨大的箱子盖,又从那密密麻麻的,昂贵无比的粉色结晶中翻起了老朋友的勋章。<br/> 虽然这些泽洛尘的量大到大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红星上。<br/> 它的背面是银灰色的,稍稍有点锈蚀,但里面刻的字样还勉强算是清晰。<br/> “Боевыекорабли-23<br/> 苏维埃联盟号——1939.11.7”<br/> “……”<br/> 克里姆林熟读一套通过设备、配件识别友军身份的方法,而按照那套方法辨认,此时摆在面前的红星绝对是真货。<br/> “明石同志,能从这枚红星的表面物质推测出它存在的时间吗?”<br/> 大**撑着冷静道。<br/> “抱歉喵,因为之前它的表面包覆了太多的‘钻石’,原本物质的性质已经改变了喵,现在我们只能大概得出它被放入箱中‘保鲜’前的出厂时间喵……大概是12年左右喵?”<br/> “12年?”<br/> 大克觉着这个时间有些对不上,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时间体感,他的舰钟也可能失灵过,因此无法作为参考。<br/> 无论如何,12年的服役期对苏*联号来说虽长,但应该也不至于到摘星的程度,除非他真的接了斯大林同志的班,去莫斯科工作了……<br/> “这东西是想让我产生一种我离开苏*联已经很久了,一直处在不分黑白状态的错觉么?”<br/> 可能是余烬的阴谋,以扰乱他的思维,但对方一口气送来这么多的泽洛尘作为补偿,他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不符合逻辑。<br/> 如果真的只是为攻心搭进去这么多泽洛尘,他还巴不得对面多来几次——前提是不要再顺走自己身边的姑娘了。<br/> 总不会余烬真的疯了吧?但不是过度META化的舰艇心智才会受到影响吗?<br/> “……它必须被保管好,布里同志,麻烦你亲自把它送到我的核心舱去——”<br/> 大克并不认为红星是苏*联号遭遇不测后从他的船体残骸上扒下来的,毕竟舰徽保存得还算完好,按照战舰核心的抗击打能耐——主力舰若是沉了,一般舰艏也绝对没一处能看的地方——但这东西只是稍微生了点锈,上面没有焦痕和碎屑划开的口子。<br/> 另外,他跟苏*联同志的舰体都在海权战争中战沉过好几次,从海底打捞他们过往的残骸虽然困难重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对塞壬和余烬来说更是轻松——无论是修复它还是伪造它的“历史”,也是做得到的。<br/> 12年……12年会有多少变故发生啊?缺少一艘主力舰,苏*联会变得相当被动,甚至可能会丢掉一部分刚刚到手的太平洋基地。<br/> ……难不成那些女人抵达过我的家乡?所以送来这个东西来,让我缓解一下乡愁,也可能是暗示我,她们掌握了帮我回家的坐标,能先于塞壬开出更好的条件……<br/> 大克苦苦思考着,他虽然已经把舰徽递到布里面前,可他还是没有立刻松手,好像有些舍不得自己的“老同志”。<br/> “被泽洛浸泡了太久了布里,这东西有可能会生出引导灵能的功能……指挥官??”<br/> 布里拽了两下没拽动,便小心地抬起脖子直视大克,而当大克终于把红星松开的时候,他的眼底也开始闪回似地掠过一幕幕景象。<br/> ……是这枚舰徽的经历。<br/> 无尽的,遍布天际的红色天火——还有最后刹那的骤亮。<br/> 从璀璨的星空之上,降下的无尽恶意。<br/> 这枚舰徽,讲述了一段充满仇恨和不甘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