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克的老拳往肃正的“头”上砸去，这团隐匿在能量场中的坚硬金属表面纹路之细致，就好像人类的大脑皮层一样，甚至更为精妙。<br/> 怪不得光靠金属都能诞生意识——制造它的文明技术，早就超过了塞壬表现出来的科技水平。<br/> 塞壬的强大个体量产型，还有舰娘的技术源头，可能就是通过解构肃正AI得到的。<br/> 最开始大克很难理解为什么肃正的子单元AI那么死板，但舰娘和塞壬又可以做到那么的“情绪化”，在跟这个“核心”接触过后他便明白了，如今的塞壬是种复合了至少两个文明科技的人造种族，将肃正的核心作为基底，泽洛的灵能技术则为她们赋予了丰富的灵魂——可惜的是，这样拥有各种方便特性的种族不能量产，她们也无法自我繁衍，需要通过汲取资源来制造。<br/> 这大概就是人类在星空之中仍处于绝对劣势的原因——虽然分布极广，数目庞大，还弄出了塞壬这种战争机器，但手握的资源无法迅速转化为工业力量，也无法让塞壬以比外星战舰更丧病的下水速度形成大舰队正面抵抗入侵。<br/> 但是不得不说，“未来的人类”在被各路神仙围殴过后，也学了不少东西。<br/> “你拥有了实体！泽洛的恩泽居然如此强大！战斗单元！战斗单元在哪里——怎么把你这个病毒放进来的！！”<br/> 一边被大克痛扁，这个恬燥的核心一边发出非常人性化的痛呼。<br/> “……”<br/> 大克在打人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因为闭气有时候能增加肌肉的爆发力，控制呼吸节奏也能让他战斗得更持久。<br/> 他并不能破了这团金属的防，拳头凿在复杂的凹槽上只能溅起一大片火星，还让他的手真有股攻击铁盒子的疼痛——这跟他在这片灵能构筑的场景中身体素质有限脱不开关系。<br/> 但是在这种毫无卵用的攻击过程中，大克能从肃正的核心中提取出一些残破的情报，过滤掉负面的情绪之后，他便能顺利看到许多跟他自己有关的画面……<br/> 这说明他的灵能确实压制了那枚战斗单元，可以逆向入侵它们的控制枢纽或者智库。<br/> 相比入侵的顺利，他看到的东西则让他完全一头雾水——<br/> “前进——同志们！！前进！！”<br/> 在一段时间模糊的记录中，画面里的自己立于宇宙空间之中，他的人形体大小相比那长宽均达到了战舰水平的宇宙船，几乎是冲浪者之于冲浪板，有些过于巨大了。<br/> 那不是他的肉体，只是一段全息影像。<br/> 他于真空中咆哮，指挥着庞大的舰队，向以星宇为背景板的无数红色光点发起反冲锋。<br/> 跟他一同作战的姑娘们身体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显化效应，她们的肢体、舰装上都燃烧着灵能的火焰，就好像她们在燃烧自己的肉体，化为力量去作战一样。<br/> 但眯着眼看过去，他才发现这些姑娘那夸张的，要么科幻要么魔幻的舰体上，舷号都是他比较熟悉的——<br/> 甚至他还看到了“CL-50”，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海伦娜的舷号。<br/> 对方的眼底呈现红色，周身散发着远比自己之前见过的本尊更强的精神压迫感，就好像一堵高墙一样，压得大克都有点喘不过气来。<br/> “这女人……是余烬。”<br/> 因为看过余烬通过尼米转送的相关资料，大克马上认出了她来，挨个扫视过去，元化的舰艇们却和静态图片不一样，有种相当强大的张力，并且人人带着狂热的战意——以及更甚其上的牺牲意志。<br/> “我什么时候领导过这样一支舰队？”<br/> 虽然证据就摆在他的眼前，但他还是无法从记忆里找到哪怕一点相关的内容。<br/> 难道真的是未来的自己，还有未来的舰娘们在和肃正作战吗？<br/> “以旗舰为准，向两翼散开！集中火力攻击肃正火力轰炸舰！优先处理痛苦终结者！”<br/> 然而，在他呼喊的同时，肃正的火力打击便先一步到了。<br/> 远远地他便看到一排赤红的闪光在恒星的晕影间划过如笔直流星般的轨迹，落入“自己”的舰队中。<br/> 舰队中间的重巡舰娘——似乎是叫做塔林的一个姑娘被光芒吞噬了，她强大的灵能护盾在超视距打击之下抵抗了很久，但因为对方可怕的集火效率和命中率，几乎没撑过5秒就在热束中化成了扭曲的人形，同时大克也在灵能频段中听到了她留下的，遗憾似的叹息：<br/> “踏着我的尸体前进吧——同志们。”<br/> “……不要让塔林同志白白牺牲！！拉近距离！！巡洋和驱逐为战列抵挡线列集火！将肃正纳入射程！！”<br/> 那巨大的“克里姆林”投影死死地攥着拳头，手臂猛地向前一挥：<br/> “过载亚光速前进！脉冲引擎最大战速！不要在意发动机寿命！此役失败地球将不复存在！如果一定要死的话——就战死在地上的同志们之前！！”<br/> 随着他不顾一切的命令，舰群也不顾小型舰艇的损失，如同移动的盾牌般，为战列舰阵线的主要火力提供者们开出一条铁血的道路，每当肃正的射线凝成一股袭来，都会有两三艘驱逐或巡洋殒命，但她们如有死志般不断地，轮流挡在肃正的射击线上，护盾超载之后，周身闪烁着危险蓝光刹停的舰艇被其他舰艇填上去，有时候一排人的护盾都过载了，她们便会用自己失去护盾的船体强行阻拦热束，最终化成星火——<br/> 以轻型舰艇的高频损失为代价，终于，战列舰们将肃正纳入了有效射程内。<br/> “干那些狗娘养的！！！”<br/> 一排色彩各异的光芒从舰队线列跃向仍只能看到些微红点的肃正阵列中央，相比肃正那制式化，颜色完全统一的红色激光武器，舰娘们的炮火显得十分驳杂，大克认出了几种塞壬的常用武备——如等离子武器、伽马射线，偶尔还能看到黑洞炮射击留下的深紫色轨迹，在宇宙空间的黑暗中不怎么显眼。<br/> 虽然杂牌了一些，射程也不远，但不可否认武器的威力达标了——在顶过了肃正的先手攻击后，随着线列混乱的自由射击，好像红色的光点也在稳定地减少，而护盾留存率很高的战列舰们在受到对方的集火时也能做到正面抵抗一轮射击，勉强可以开出第二炮，战损比瞬间上升。<br/> 而随着距离的持续不断拉近，重巡和轻巡线也终于交火了，肃正似乎比较依赖于那些体积庞大的“痛苦终结者”，其体型比大克干沉的那艘还要大个十几倍，它们火力固然强大，但似乎缺少反驱逐，反巡洋的中间舰艇，只有一些被标记为“断绝者”的驱逐在向快速靠近的高机动部队零散射击，以阻止她们贴近到可以伤害重火力舰的距离上。<br/> 这些肃正的“标牌”……命名风格非常有塞壬那味儿，或许塞壬就是从肃正那里翻译来了一些舰艇名称直接改几个词套用了。<br/> 随着肃正规整阵线的逐步混乱，航母也已经进入了她们舰载机能够执行快速轰炸的距离，战场的烈度进一步增加，本该寂静的深空中听不到除了“克里姆林”呼喊和命令之外的声音，但来来往往的光让克里姆林仿佛身临诸神的战场——那似是他穷极一生，汇聚全人类工业力量也无法参与的战争。<br/> 被震撼之间，他对记录之外自己正在钳制的肃正核心的控制也弱化了，但同样受到克里姆林灵能的影响，核心失去了嘴臭的能力，也无法挣脱，看上去就好像由扭打在一起改为了互相拥抱的姿态，十分的诡异。<br/> 这时候刚刚诞生的子系统，漂浮在空中的魔方终于有了动静，它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克里姆林和自己上级的亲昵互动，凌乱如同魔法符文的外放能量塌成贴片状，各自贴合在“母亲”和“父亲”的身上，就好像医生用听筒检测病人心跳一样。<br/> 深陷“情报流”之中的克里姆林仍能感受到外界的动态，但他没法对那个子单元的行为作出反制，只好任由它从自己混乱的灵能中抽取一些东西。<br/> 当他学习肃正的知识的时候，肃正也在汲取他——<br/> “已经看到它们的主核心了！！同志们撑住！！”<br/> 虽然肃正的战斗方式跟“死板”一词并不相衬，但在极近距离的狗斗中，余烬舰队的CQC战术跟红海军、KMS一脉相承似的强大，灵能对未来发展的预判作用，以及情报收集能力在这一条件下发挥到极致，战局越发有利，看着驱逐舰和巡洋，以及航母的太空舰载机在对方阵列中辗转腾挪，大克有种这场战争马上就要胜利的错觉——<br/> 但他的预感告诉他，这场战争注定失败了，否则黑海伦娜也不可能出现在意大利。<br/> 当核心彻底暴露在余烬舰队火力直射范围内的同时，“克里姆林”情绪达到顶峰，舰娘们也越战越勇的情况下，一阵不祥的波动突然从主核心的方向往整片混沌的宙域扩散开来。<br/> 而被那阵波动所冲击，舰娘们只是出现了短暂的呆滞而已，并没有影响她们太久，可舰队旗舰上，外形和大克一致的指挥官投影在摇晃了一下后突然熄灭，接着他的旗舰便失去了体表流转的光泽，熄灭在冰冷的太空中。<br/> “指挥官同志！！！”<br/> 整个指挥网络都被关停了，舰娘们陷入了混乱之中，因为她们得不到“克里姆林”的回应，虽然灵能网络仍在她们的努力下得到保留，但指挥官的静默就好像往沸腾的水里滴入液氮，瞬间让它“失活”。<br/> 画面到这里便结束了。<br/> 而大克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他的许多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br/> 包括另一个“自己”的本质。<br/> “……他妈的，一个个的都是混账，主机和肃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br/> 拿到了想要的情报，立刻跟自己身下的肃正迅速分离，也撤开了旁边子单元贴着自己胸口的贴片，大克喘着粗气，双眼发红地躲到了角落里去。<br/> 他努力地消化着获得的信息——肃正的智库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即使是有灵能引导的本能索引，也让他有点吃不消，反应在现实中，他的口鼻都在溢血，而试图关闭连接的布里十分悲催的发现——头部保护装置已经在双方对接产生的灵能闪电中被劈坏掉了，连赫米忒都没能保住机器——<br/> 几缕闪电就好像灵活的蛇一样从她的护盾边缘弧转过去，精准地干碎了布里的研究设备，把金毛急得高速神言一秒喷出七八个“布里”。<br/> “——”<br/> 虚构的世界崩溃了。<br/> 肃正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克里姆林也得到了情报，而那个诞下子单元的核心，只是虚构出来的，一种来自塞壬深层对自己起源的“理解”，它并不真实存在，所以克里姆林无法消灭它。<br/> 那个获得新生的子单元，才是这次对接的主角。<br/> 获悉了这一切的大克猛地扬起身子，接着抱着赫米忒的香肩就开始猛吐。<br/> 很少宿醉的男人就好像被人灌蒙了一样，把隐者阁下漂亮的紧身衣当成马桶，一顿输出，直把胃都差点翻出来，还混着不少血茬子——<br/> 赫米忒的脸都绿了，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大克把自己的短裤弄成了褐色，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纸巾塞进了没东西吐但还在干呕的大克嘴里。<br/> 好悬是她的身体表面还有一层认知防护，除了短裤没有被污物弄得太脏：<br/> “你得给我买一身新的。”<br/>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普通的衣服我给你买一车皮都行！”<br/> 扶着床，大克虚汗淋漓地蹲下，而观察室中的姑娘们早就暴动了，冲进房间围着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一顿尖叫。<br/> “我没事，大概。”<br/> 被十来双手托着的大克捂着头，后背顶着齐柏林的机库，虚弱道：“这个子单元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虽然连接着小型智库，但它跟肃正的高级单元早就失去了联系，我们是安全的——”<br/> 现在大克头疼的是，要怎么解释余烬跟自己那微妙的关系，毕竟这个真相的扯淡程度差点毁掉了他的三观，事实证明主机的各种布局，不是他这种只有100年前高中学历的军人能理解的。<br/> 以及——那个子单元在和他连接之后产生的意识变化，也非常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