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戒备森严……”<br/> “临时增派的安保力量，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大克大步流星地在前面领路——他亲自护送诸星团，怕的就是女王跟团突然发生什么“变故”。<br/> “……事态已经这么严峻了吗？”<br/> “虚境生物还没有大举入侵，但NKVD怀疑它们已经在培养内应了，所以这次对策行动非常紧急。”<br/> 尽管没有出现那种蓝帽子上门高喊“伊万你被捕了”的名场面，但所有出现过梦境脱轨情况的同志都被请来喝茶了——集中在三号地下设施里，等待大克跟团到来。<br/> 他们要迅速排查虚境送来的灵能讯号跟毁灭虫群家园的那一批猎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共通的“特征码”，索林原虫抵达银河的同时人类族群就出现了被虚境监控的情况，很难说两者之间没关系。<br/> “克里姆林同志。”<br/> 索林政委已经到了，而安德烈还在赶来的路上。<br/> 这位名字跟索林种族在发音上多有重合的男人现在已经是实验部队的政委了，是大克最信任的人之一。<br/> “大家坐，在这里我们的灵能链接会受到一定影响，但请放心，只要切断了跟外界的灵能通讯，无论那些未知的灵体动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操纵各位的心智。”<br/> 用卓娅的屏蔽晶体外壳临时加固的房间让在场近一百号已经习惯了接入公频的灵能者重新进入了那种有些寂寞的状态，但他们都是此道精英，很快地调整好了状态，都用一种战备般的态度凝视着大克，等待他发号施令，或者说……“降下审判”。<br/> 但大克的态度很平和，他之前跟泽洛AI讨论过很多灵能的高级应用形式，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不过来得稍微有些快罢了。<br/> “我知道同志们都很不安，向搞清楚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入侵了——我就是来帮大家搞定这件事的，首先要进行排查，将团同志跟虫群女王保存的监视灵能讯号，和入侵各位浅层睡眠的讯号进行对照。”<br/> 大克朝身边的谢菲点点头，后者直接从舰装空间中掏出了一百台被抹平产品号的黑浅层睡眠装置。<br/> 不过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意间谍头子从哪儿黑来这么多设备了，大家都想搞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有的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前程，但更多的人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失误而成为联合的威胁，导致潜在敌人的阴谋实现。<br/> “……团同志，麻烦你了。”<br/> “……我们只验证残留的灵能‘特征码’，如果对方抹去了曾经入侵的痕迹，或再不联系，恐怕线索还是会断掉。”<br/> “没关系的，只要同志们的精神仍在活动，就肯定会留下痕迹，这是灵能交互的定理——除此之外还有后手，卓娅同志跟观察者同志都在场。”<br/> 大克朝两位老相好的方向扬了扬下巴。<br/> 有她们兜底的话，团就轻松了许多，他直接坐到神似考场用的那种模块化桌子前，将“VR眼镜”戴了起来。<br/> 紧跟着他和大克，所有的“受试”人员也都开始进入浅层睡眠状态。<br/> 梦境的光怪陆离并不只是反映着当事人的心理活动，也反映着某些残留的“联系”。<br/> 通过“事物的普遍联系性”去理解、研究精神世界，好像是在尝试用唯物哲学解释唯心，但对现在的大克跟团来说两者从一开始就是统一的，因此虚境生物留存的“影响”很快就被揪了出来。<br/> “那些东西没给我们的同志们下强暗示……也没尝试操纵他们的精神，应该是时间不允许。”<br/> “时间不允许吗……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直接接触的风险太高，它们不敢做，只能潜移默化地通过持续影响来窥探跟瓦解我们的意志。”<br/> 大克尽管也进入了梦境的世界，但他现实中的身体却仿佛考官一般站立着，在桌椅间缓缓踱步。<br/> “参考你当前的情况，我认为对方确实不想承担任何改造精神的风险。”<br/> “可能吧。”<br/> 团对于自己跟女王这种诡异的精神共生关系也是颇有些无奈——进入梦境的时候女王也能“看”到他在梦境中进行的一切工作。<br/> 哪怕大克承诺，绝对不会去窥探受试的同志们除了虚境信号介入时间段之外的信息，但在这个闭塞的晶体空间中，人类的隐私已经不复存在，哪怕它在外界也是奢侈品，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摧残过。<br/> 而从这方面讲，这些肯牺牲自己隐私的同志，都是英雄。<br/> 团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大克顺势从身后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安慰他：“联合会记住他们的贡献。”<br/> 但团没能对上他在女王身上发现的“特征码”，要么那些对人类发起监视的存在，跟监视虫群的不是同一批，要么他们的是两种并不存在强相关关系的灵体。<br/> “也不是花园同志提供的‘特征码’，奇怪了。”<br/> 大克猛皱眉头：<br/> “从监视的手法上判断，对方也不像是在害怕被反追踪的样子，跟监控原虫女王的那个讯号相去甚远。”<br/> 很快他就从梦境中脱离，双眼灵光缓缓平复下去。<br/> “好，测试结束，各位可以把装置卸除了。”<br/> 既然没有涉及到精神改造和强行入侵，那大克对可能存在的虚境生物的态度也可以适当地变化一下——对方究竟有没有恶意还不好说，但一是对面大大方方地来进行接触，二是没有伤害到自己的同志们，如果还有联络的机会，甚至可以主动尝试跟对方对话一下……只不过这种机会需要同志们去争取，他总觉得那些灵体不来找他跟其他飞升者这些虚境的“大灯泡”交流，多半是有点顾虑的。<br/> 会顾虑就说明即便它们不想起冲突，应该也不可能是什么天真良善的家伙。<br/> “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不知名灵体并没有掩藏自己的意思，跟猎手不一样。它们可能只是对初入虚境的人类族群感兴趣而已，在做好防范的同时我们得想办法促进‘官方交流’。”<br/> 大克又转向表现得坐立不安女王：“我会想办法剔除猎手对你们族群下的标记，泰坦能做到这一点，不过——就算证明了猎手文明和目前监控我们的虚境生物不是同一批，收留你同样存在风险，请让我们不后悔承担这种风险。”<br/> “是，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需求，您尽可以命令我。”<br/> 这女王表现得依旧乖巧，让清楚对方恶劣本性的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br/> “……作为配合行动的补偿，各位同志都会收到一张斐济疗养的门票，一段时间内将各位调离原本职位，是要保证各位的安全，也是为联合的社会安全负责，请理解。”<br/> “没问题，克里姆林同志，如果出现了什么精神不适的情况，或者梦里又出差错了，我们会立刻上报。”<br/> “对方若是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愿，你们可以尝试向对方告知我的情况，引它们来找我。注意安全，自己没办法拿主意可以去跟雷鸣同志联系，她会负责和守望机关的对接工作，实在不行还有我的紧急电话——这段时间内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遇到困难找我就好。”<br/> 等几个被临时分配了疗养小组组长职务的同志都去领取疗养卡了，安德烈才敲响了晶体制成的大门，以明显急促许多的步伐走到大克身边，递给他一枚加密的心智单元。<br/> “克里姆林同志，分析结果出来了。”<br/> 大克皱眉捏起那集成了近期实验结果的心智单元，随即眉头锁得更紧了。<br/> “看来外交的事情还真非我不可。”<br/> 他倒不是在抱怨，单纯是觉得人类的灵能进步速度还是慢了一些——尽管已经在贴地飞行了，但谁不想以第三宇宙速度冲出太阳系呢？<br/> “除您之外的飞升者们没有进一步提升的迹象吗？”安德烈暂时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也无法理解虚境上的景色之于人类是什么感觉。<br/>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在飞升之后的灵能能级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按照泽洛的说法，舰娘可以‘读出’人类的想法就是因为人类的灵能在不断发散，学会控制并约束自己的生物电之后才达到第一个强灵能者等级，也是目前联合的中流砥柱，而显化等级之后的飞升，即便是在先驱者群中，也只有‘长老’才能达到。我的水平虽然超越了大多数同志，加上泰坦提供的额外灵能，但依旧是飞升者，再往上提升的境界还没见过。”<br/> “即使是您也……”安德烈闻言，也理解了大克的担忧。<br/> 无论是在科技上，还是精神建设上，人类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旦跟前人走过的路，取得的辉煌成就进行对比，就会发现他们的“考古”工作还没有取得足够成果，总是存在必须追赶的目标。<br/> “你还是陷入了那个误区中，安德烈同志，我又不是神仙，人类也不可能一步到位成为宇宙霸主——跟大家共同进步，符合规律地提升才是好的，如果我把大部队甩得太后面了，揠苗助长，各种矛盾爆发的速度才会加快，尤其是这种不稳定时期。”<br/> 大克眼神逐渐坚毅起来：“当然，如果对付虚境生物，只有灵能能级才可以制造威慑的话，我对自身的提高还是刻不容缓……那女王只一眼就被我的灵能能级吓到，即便我们的文化、舰艇所使用的能量类型完全不同——也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br/> “……学院扩招三次，再临时增加席位的话，生员素质会下降不少，但如果情况紧急的话……”<br/> 安德烈立刻懂了大克的另一层意思，没有推脱，只是提出了他那边的隐患。<br/> “政审跟教育方面的工作再增派人手，肃正的部队还离得很远，至少确保这一代的学员素质过关……另外，退休退役的老同志们，还有某些身体情况不允许继续的同志，如果愿意出来发光发热的话……卓娅同志……”<br/> 大克叹息一声：“开放一部分主动晶体化的资格吧，然后在西雅图那边建一所党校，伦理道德委员会就算再怎么施压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策略——得先活过这段艰难时期才有资格讨论。”<br/> ……人体一旦过了全盛时期，各方面激素生成、器官功能的下降都会对大脑产生影响，因此曾经热血满腔的青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容易变得畏首畏尾，有时候不只是看得多、经历得多才导致了这类变化，肉体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br/> 虽然对西雅图晶簇族的观察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摄入能量跟氧化问题得到解决的新型人类群体，已经体现出了很多比普通人优秀的地方。<br/> “如果不乐意成为晶簇族，还有机械优化，也是一条路子，或者请一些志愿者配合那个虫群女王近期开展的基因改良试验，强调我们旨在提高人体性能而不是制造非人类——现成的基因飞升的例子放在这儿，如果连这种最贴近自然进化的提高方法都不乐意尝试，那我们就只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了。”<br/> “……整整三种进化的途径……会不会太过丰富了？”<br/> 即便说这话的是克里姆林，团也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一般确定一条道路才是最稳妥的，不然后期容易产生分歧。”<br/> “但是你看我们接触的这些外星群体——泽洛代表灵能飞升、虫群代表基因飞升、肃正代表机械飞升……而且都有成功的例子，联合往后免不了因为见识过多种星际文明的飞升手段，想要学习模仿因而陷入混乱……”<br/> 大克侃侃而谈：<br/> “我的提议是，不如早些做好准备，先宣传各种飞升都有其独特优势以及在社会中所能承担的责任，以及必须先讲清楚飞升后工作选择的效率问题——个人的飞升道路理应没有高低贵贱，无论是机械改造的、生体强化的，还是升格为灵体的，只要遵循我们最初共同劳动共同发展互相平等的理念，就仍是同志，无关乎形态和存在方式，这样也有助于我们吸纳其他想要加入联合的外星友人……当然，这都是理想状态下才能运行的，我只是这么一说，后面会有新的问题导致我们改变看法那是后面的事。”<br/> ……什么飞升职业化理论……已经想那么远了吗？<br/> 索林跟团都被大克的远视给搞的一愣一愣的，但互相对视之后，好像又想不到该怎么反对这种过于理想化的论调。<br/> 乍一听很美好但实施起来难度会大得要命，保不齐就会变成三种飞升后的人类群体互相攻击瞧不起的情况，成为新时代的种族歧视问题。<br/> 但就算反对，连单一的飞升道路他们都搞不清楚，目前只能是摸索。<br/> 总归……有梦想是好事……联合这个政体本身也是梦想跟摸索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