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的时候被窥探的百号人全都坐上了去斐济度假的飞机，但晚间大克和团并没有跟这批同志一起返程。<br/> 他们讨论了一下，乡同志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功夫跟施耐德在莫斯科等办结婚证，加上阿尔乔姆接替团的职务，也算是变相升迁了，得回莫斯科更新指挥系统，还得换肩章，有很多值得庆祝的事情，饺子也是刚到总局——想见的熟人都在莫斯科，而列乌托夫离莫斯科这么近，可以聚一聚，加上武藏带着那几小只玩的很开心，假期又延长了，不用被贝法唠叨不管孩子，他就可以先不回去了。<br/> 归根结底大克闲下来还是因为联合的整体实力仍不足，而无法掌握信息主动权，还是那句话——不是联合在等大克，而是大克在等联合，他只能用有限的时间团结一下老同志们，确保目前的上层建筑不会那么容易崩塌。<br/> 除此之外，安德烈还打算把学院后续的实验报告亲自递交给大克，估计12小时后，研究员就能从跟索林原虫的战场沉船乱葬岗上提取出他们想要的东西。<br/> 他刚送来的报告不是别的，正是综合了守望机关跟月共实验数据得出的《虫群主宰对下辖女王和孵化者的精神链接概述》。<br/> 主宰对女王单方面的精神碾压说明它应该也是个飞升者，只不过在精神够格进入虚境的同时，它的肉体也是宇宙中一等一强横的那批，其身躯之硕大堪比行星。<br/> 通过那巨大无比的身躯中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向四散奔逃的索林原虫群发号超光速施令，并确保主要群系一直在远离猎手文明的追击部队。<br/> 尽管女王的连接被单方面切断导致人类无法追踪到主宰的位置，但她即便是变化成了人形，她本体那艘战列舰级的虫母躯壳因为知道诸星团的意识入侵会导致严重后果而切割得够及时，还是保留下了跟高级原虫沟通必须的神经网络，只要人类通过特殊的生物加密讯号启动女王的舰体，寻找并行的同级女王就有了可能。<br/> 大克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通过其他女王找到主宰，跟它好好唠一唠——当然，他会在接入通讯之前先跳跃到距离大本营远一点的星区以隐藏银河系的坐标。<br/> 现在这年头在宇宙中混要讲势力，光能打还不行，即便跟主宰的通话很可能会不欢而散，大克还是打算尝试一下争取它们，多一个族群就多一份力——很早之前他就想好了跟原虫的领袖交流时，要如何说服它跟人类合作，再简单不过的悬在每个碳基生命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非就是那慢慢苏醒的肃正战争协议。<br/> 现在知道虫子在逃难，那就更简单了，列乌托夫研究的可不只是灵能，如果能给虫子自适应进化出来的生体战舰装上可复用的无机物引擎，替换那效率很高但多少有些喂不饱的零元素引擎，它们应该就不需要疯狂地去觅食、猎杀了。<br/> 大克先是跟女王讲了一下自己的畅想，但女王对此表现得有些悲观——<br/> “每一个能够旅行星间的族群都是自负的，我之前不太明白，但现在学习了人类的思考方式后得以解释这种傲慢从而何来——普雷索林尽管没战胜过猎手，但被我们所袭掠的其他有机体星际文明对我们造成的麻烦和反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关于肃正，可能是主宰选择的逃亡方向十分精妙吧，我们没有跟那些战争机器对上过，游牧的生活是到人类这里才第一次吃了亏。”<br/> “讲重点。”<br/> 跟女王“心有灵犀”的诸星团连连皱眉——他感觉得出来，女王这是在炫耀自己对人类词汇运用的熟练以及尝试通过与人类共情，用人类思维解释虫群思维，来讨好面前的大克跟安德烈。<br/> “……呸。”<br/> 结果这家伙脸色一黑，随即一改之前背地里调戏团的小心翼翼，完全不矜持地当着大克的面，对着团做了个鬼脸。<br/> 别说，因为皮囊好的关系，看着还挺可爱的。<br/> “你这家伙……”<br/> 诸星团一年的脏话都施展在眼前的“皮皮鬼”身上了，但看大克和安德烈那乐么滋儿的模样，多少怒火都只能往肚子里吞。<br/> “说重点就是主宰肯定不会乐意接受人类的合作的，哪怕你们提供一项宝贵的引擎制造技术也一样——因为我们用习惯了零元素生体引擎，这是其一，二是技术来源于人类，那么从制造供应到补给都需要仰仗人类，还需要学习更多的技术——它肯定不想承担这个风险。最多最多，你们能取得的外交成果也就是让主宰避开人类所在的银河，继续去别处逃亡。”<br/> “……还是按照预定计划重启你的旗舰吧。”<br/> “为什么？这样不是赔了吗？给不会参与合作的普雷索林制造一个个体引擎样本所需的研究成本跟你们能获得的回报完全不成正比。”<br/> 终于，女王也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br/> “因为普雷索林姑且是可以交流的对象——在人类的外交认知中，‘送礼’是一个很重要的步骤，不管主宰领不领情反正东西我就放这儿了，大不了到时候回收来改造那些已经趴窝的原虫战舰，继续研究巢群的可控化。”<br/> “……如果谈判失败，你们要研发干扰或者控制普雷索林族群的技术吗？”<br/> “只是做好准备罢了，以防万一。若你觉得这不合适，我倒也不会强迫你参与夺取控制权的实验。”<br/> 大克说得很大度，但那是因为他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团已经试出来了，只要灵能者发动自杀式骇入，多少虫群女王入侵银河都是来给人类送人口的。<br/> 这战术不人道，可学院要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总得有个笨办法搞定它们不是。<br/> ……大克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不做人了，但他没想到眼前女王的回答更NMB离谱——<br/> “无所谓，我已经不是普雷索林的一员了，你们如果找到控制虫群的办法，需要我充当节点，我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当然，如果能增加我的口粮配给就更感谢了。”<br/> “……”<br/> 这TM算是虫奸带路党吗？<br/> 大克不好评价，但他成功感受到了女王毫无节操的本质，或者说对女王本来就不该用人类的三观去理解和要求。<br/> 如果说之前是纯当乐子人看戏，他现在就有点担心团很难搞得定这种顶级“绿茶”了。<br/> 对大克使的眼色视而不见，团脑瓜子里转悠的全是从试验机构出去之后要怎么狠狠地拷打这该死的雌小鬼，已经完全血怒了。<br/> “……那个，虽然你现在是人类的外形，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注意好防护措施……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解决人虫混血的社会问题……”<br/> “哦，您放心吧，我不会搞得太过分。”<br/> 微妙的是，即使大克进行这种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提醒，把安德烈跟索林政委都整不会了，来来回回打量大克，希望从他身上再看到一点那种过去正经人儿的影子却失败了之后，团都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特别能来事儿的女王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炮制团。<br/> “……你啥意思？”<br/> 后知后觉的团终于从女王那混乱邪恶的思绪中回味过来，猛地打了个冷颤，后者转过身，但没有再对团比一个鬼脸，而是微微地抿了一下樱唇，舌尖扫过嘴角，仿佛已经把团当成了甜品，琢磨着从哪里下口。<br/> 但同时团也感受到了，那股深植于本能之下的求生欲，才是推动她下定决心的黑手。<br/> 这让他很难当面训斥这个“类人生物”，只是为了活着就付出这么多，换了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也是令他不齿的，但成为半个整体之后，他又被迫理解了对方的想法。<br/> 女王没有借着自己姣好的皮囊去尝试取得其他人的同情，而是依旧选择攻击跟自己有链接的诸星团——一是因为她见过卓娅之后，对那千变万化的生命体自叹弗如，也清楚卓娅跟舰娘能给人类一切“他们想要的”，即使有这么完美的生物模板了，人类还是没有特别喜欢卓娅和那些硅基生物……不愧是铁石心肠的种族，也就团比较好涮了，没必要再更换目标。<br/> 二是团跟她现在是共生关系，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以后也是彼此藏不住心事的关系，用人类的话说，这是伴侣追求的理想境界。<br/> ……当然也可能变成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仇人就是了，女王不希望诸星团讨厌她到那个地步……哪怕刚刚对团的怒火测试已经得出了他是个很绷得住的人的结论。<br/> 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确实很邪恶，都把纯粹求生的原虫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br/> “……那你们……这两天该休息休息吧，对她的自由限制解除后，没事儿可以去城里转转，团同志这个月领两份津贴，就当是帮她保管……”<br/> 说完，大克就带着俩还没结婚的大老爷们儿从现场光速润走了。<br/> 就算是过来人，但大克对于他俩的那股别扭劲儿还是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人类跟原虫，BUFF叠满了。<br/> “配合过实验后，我想去人类的城镇中参观一下，你陪我去。”<br/> 收放自如的女王也不在意大克把自己的配给丢给诸星团管控的事儿，对眼前这个小她好几万岁的雄性生物要求道。<br/> 虽然对方的态度还是有些蛮横，但这次团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点头：“好，我带你去。去阿尔巴特大街，克里姆林同志之前推荐过那里。”<br/> 他见对方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感兴趣，心底又叹了口气，这种奇怪的悲哀和怜悯反馈给女王，<br/> 但相对的，让团社会性死亡对安奴没有好处，她还要帮团在人类世界站稳脚跟，毕竟现在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br/> 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无论是因那股怜悯而生气还是表现得十分大度，对她来说都没啥意义。<br/> 最终她还是不希望自己以后都被团当成一个为了生存愿意无限迎合人类喜好，极尽谄媚之能的可怜虫，掐起腰来：“以后叫我安奴，这是我想出来的人类名字。”<br/> “……普雷索林原始族群发音中‘母亲’的意思？你骗我就算了，别骗你自己。”<br/> 团已经麻木了：“占我便宜就算了，占其他同志的便宜，哪天穿帮了，不得给你晾成虫子干挂起来。”<br/> “安奴也有女王的意思，反正是用你们人类的声带发音，只是随便起的，就像我的生活一样，鬼知道会漂泊到哪里去——你了解我的想法，如果人类灭亡了，我是不会坐以待毙跟着你们一起死在地球上的，到时候还得想办法把你带走，因为你死了我也活不成。”<br/> “想得真TM远。”<br/> 团哼哼了两声：“这话你也就对我说了，在克里姆林同志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br/> “说得好像你什么话都敢跟他说一样。你这个喜欢被小女生辱骂的杂~鱼~你敢跟你的克里姆林同志承认自己喜欢二次元的女人吗~死宅真恶心~”<br/> “……你再这么下去我可真要攻击你了。”<br/> “没关系，来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安奴直接贴了上去，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但诡异的是这种欠揍的面目之下，团还注意到了引人遐思的红晕，这让那幅好皮囊看着特别的涩。<br/> 确实，如果被人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会喜欢这种磨人性子的异性，团肯定会社会性死亡，但他也绝对不会让这母虫好过，要毁灭就一起毁灭，谁怕谁啊。<br/> 【气势很足嘛——不过我还是想要做出一幅融入人类的样子的，果然还是跟你搞点人类喜欢做的事情，来加强那个可怕的克里姆林的安心感好了~让你这条杂鱼享受享受只是顺带的~喂，你到底对这副肉体感不感兴趣呀，作为使用我的代价，你可要努力保护我不要被其他人类害死喽~这交易你干不干呀~】<br/> 似乎是因为设施中还有研究员在走动，安奴主动切到了私频链接里继续煽风点火。<br/> 【你还是赶紧去死吧，我明天就切腹以证清白。】<br/> 安奴虽然对人类酸酸甜甜的恋爱拉锯战嗤之以鼻，但她似乎知道要怎么“略施手段”才能让团战胜心理不适——忽略掉她是个外星人的事实。<br/> 再三确认过对方的情绪后，团猛地恶寒了一下，虽然无比希望刚刚女王传递过来的，对异性的兴趣是错觉，是她故意透露给他用以保命的伪装情绪——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女王对他浓厚的恶趣味很难让他自欺欺人，尤其是各方面的“恶意”都有。<br/> 些许怨念，想要折磨他，但同时也充满了不作伪的饥渴……人类躯体提供的生物本能和激素在她的刻意放纵下生效，影响着她的判断，并不只是她自我调控的结果。<br/> 连虫子在变成类人之后也受到了如此恐怖的影响吗……<br/> 团心底发出悲鸣，对自己族群的劣根性感到了几分绝望。<br/> 【我会把你的记忆偏好全都录进那个心智单元里全网发布哦~？】<br/> 【……我就问我就我现在我就问问我就问问现在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br/> 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br/> 毕竟被道德约束的那一方永远干不过毫无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