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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小说网 > 人在方舟,被迫成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觐见
         轰!
         损毁严重的要塞落在圣骏堡前,宛如高山坠落,崩裂大地,与庞大数十倍的帝国雄都遥遥对立。
         仅有寻常核心城大上几圈的战争要塞在乌萨斯最古老、最繁华也是最庞大的城市面前显得十分小巧,但立在城头的男人弥补了体积上的差异,如汪洋大海般浩瀚无垠的气势盖过洋洋洒洒的飘雪,覆压而下。
         一时间,竟是要胜过帝国雄都的威势。
         光晕自砸落的要塞上腾起,浩浩荡荡,直入高天,静滞了流淌在冰原上的凛冽寒风,将半个天空渲染成深紫色,连高天之上的云层都被扭曲的重力强行压碎。
         常年被乌云遮蔽的日光倾泻而下,恍若从天而降的光之瀑布,将萦绕雪地的冰寒融化驱散,好似接连天地的金色幕墙,切断了世界,横亘在沉寂的王城前方。
         滚动的乌云与撕裂天幕的深紫将天空裂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太阳的光芒从中落下,融化了飞雪,切断了狂风,连空气都为之凝固的磅礴压力对撞交缠,碾碎了笼罩圣骏堡的阴暗,令整个城市都陷入无声的死寂。
         没有炮火轰击,也没有军阵对垒,似乎是明白这场战斗已经与凡人无关,本该严阵以待的城墙上空无一人,就连街道上的行人也早就躲藏起来,看不到往日的半点繁华。
         在那通天彻地的光壁面前,连雄伟壮阔的王城都显得低矮,坐落在城墙上的城防炮和火炮,更是渺小的不值一提。
         面对比天灾更加可怕的敌人,普通人组成的所谓精锐又能做到什么呢?
         能够轰开坚城,夷平山丘的炮火,恐怕只能在那道切断天地的光壁上溅起一点火花。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出头,敌我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简直是云泥之别,无形的威压在肉眼无法观测的领域对撞,仅仅是余波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哪里有普通人插手的余地?
         负责防御的将领早早就将麾下士兵约束起来,勒令他们躲藏在营房内,免得有谁热血上头,跑出去挑衅那个拖拽着一座要塞来到这里的怪物。
         那已经是不是凡人能够参与的战斗了,在冬宫内的命令传达下来之前,主动挑衅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陷入沉寂的王城内,所有人都在等,等皇帝陛下与大贵族们做出应对。
         ……
         “果然是那位皇帝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如今高居王座的,是否还能称之为人?”
         残破城墙上,林露也在等,等待接下来的战斗,等谋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之人站出来与他厮杀。
         在他眼中,圣骏堡就像是盘踞在蛛网中的蜘蛛,数不清的细线从遥远的视距之外跨越而来,密密麻麻,汇聚到城市的中央,皇帝所在的宫殿。
         王座上的皇帝究竟还是不是人,尚且没有定论,但大抵是已经疯了。
         站在这里,如此接近的距离,之前猜测的许多事情都能看的更清楚。
         那一根根线所所连接的,竟然是一个个乌萨斯人!
         无数人的生命,无数人的灵魂在黑线的连接下成为堆砌王座的基石,被皇帝捏在手中,所以那位年轻的皇帝才能具备那么强的力量。
         能不强吗?
         他根本就是通过燃烧生命的方式在战斗,只是燃烧的,是治下子民的生命。
         通过这种阴损恶毒的方式,他汇聚了整个乌萨斯所有民众的力量,与他对抗,就等于在和乌萨斯本身对抗,特蕾西娅当然不是对手。
         别说是她,就算是远古的那些巨兽以全胜姿态复苏,也要在此饮恨。
         就像当年的炎国真龙,倾尽举国之力屠神一样。
         乌萨斯的皇帝所使用乤的手段,远比真龙要粗暴恶劣的多,直接蛮横的掠夺了子民的生命当作力量的来源,并且还窥探了无法掌控的力量——邪魔。
         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彻底疯狂,不惜一切代价。
         如此恶毒的行径,哪里是拯救乌萨斯,分明是想要让乌萨斯为自己陪葬,他也配以皇帝自称?
         越是观察,林露的脸色就愈发阴沉。
         尽管现在是站在与乌萨斯敌对的立场上,他也情不自禁的有点生气了。
         此等恶行,是对于千千万万乌萨斯战士的亵渎!
         战士可以战死在战场上,却不该是以这种方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当成耗材随意消耗!
         本该庇护国民的皇帝,却将自己理应保护的民众当成薪柴,掠夺他们的生命成就自己,何等残暴!
         “你最好是早就死了……”
         紧盯着被浅灰色雾霭笼罩的冬宫,林露抱着双臂,眯起了眼睛,默默将压向圣骏堡的重力魔法削减了出力。
         面对这样的对手,这一战就不能像过去那样打了。
         他当然是不怕打消耗战的,没有人能和黄金树比拼消耗,那位皇帝用尽卑劣手段换来的力量,他凭借自身就早已掌握,即便是硬碰硬,也丝毫不怕。
         但,乌萨斯人等不起,也耗不起。
         每一次的攻击,每一次的对撞,都是在消耗被黑线勾连的乌萨斯民众的生命。
         或许简简单单的一次试探,就会有成百上千人因此平白丢掉性命,死的莫名其妙。
         他会在战场上毫不犹豫的乌萨斯的战士出手,抬手间覆灭数万人的军队,但是,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屠杀平民。
         百姓何辜?
         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替皇帝承担了代价。
         若是按照以往的方式与那个已经疯了的皇帝硬碰硬的打上一架,赢下战斗之后乌萨斯还能剩下多少活人?
         怕不是十室九空,甚至更加糟糕。
         而且真要到了那种地步,塔露拉加冕成为乌萨斯的新皇还有什么用?带着几万个感染者建立感染者王国?天天在冰原上挖土豆?
         所以,这次不能由着性子来,去享受什么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林露觉得,在享受战斗和一整个国家的无数生命之间,他没办法选择前者。
         毕竟他和那个疯掉的皇帝不一样,他是有人性的,做不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就,干脆利落的干掉你吧,这是我予你最后的慈悲。”
         纯金的波纹荡开圈圈涟漪,通体漆黑的三角形大剑从中缓缓浮现,被覆上细密鳞片的手掌握住,抽出。
         “久违了,老伙计。”
         手掌擦过黑剑的剑脊,林露眼中闪过怀念之色,血红的大剑虚影在另一只手上凝聚,与黑剑重叠,纯粹而绝对的死亡之力化作黑红之火,自剑身上燃起。
         永恒的女王的影子野兽,玛利喀斯曾令交界地的半神为之恐惧。
         他所持有的,寄宿着命定之死的黑剑是死亡的象征,连黄金律法所赋予的不死都会被斩断,仅仅是被融合了一丝流散出的命定之死的黑刀,便杀死了黄金王朝的继承者,黄金葛德文。
         菈妮的肉身,同样是被其赋予死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似乎还没有正式的使用过黑剑进行战斗,遭遇过的那些敌人,没有一个配得上被这把弑神之剑斩杀。
         现在,死亡之剑终于有了再度染血的机会,杀死一个企图献祭整个国家获取力量的‘伪神’,也不算埋没。
         “噫!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斜靠在损毁城防炮上的年打了个寒颤,打断了林露的深沉回忆,满脸恶寒的抱着肩膀后退几步,眼中满是忌惮。
         对于享有永恒生命的神祇而言,玛利喀斯的黑剑简直是堪称噩梦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不死的神,也难道命中注定的死亡,单纯的靠近都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就像被无数把能够杀死自己的刀刃指向所有要害,如芒在背。
         反正年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把武器,连黄金律法也不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哪怕明知它不会指向自己,也会觉得浑身难受。
         “看到了一个有价值的对手,我要用这把剑,亲手打碎它疯狂的幻想,给予其平等的死亡。”
         “只需要……一瞬间。”
         林露将黑剑插在身前,微微一笑,充满自信。
         将所有乌萨斯人当作电池来用的手段的确足够阴毒,足够难缠,但是很可惜,那东西在他这里无效!
         如果说那位年轻的皇帝是将自身与无数乌萨斯人绑在一起,让自己等同于整个乌萨斯,那黑剑所代表的,就是‘世界的死亡’,是无可撼动的命运。
         命定之死的力量是绝对的,在命中的一瞬间就会赋予目标死亡的概念,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指向性的概念抹杀,只针对被锁定的单个目标,无论将多少人的生命连接到自己身上,被杀死的都只会是‘费奥多尔’这个个体。
         让其他人代替自己承担伤害的做法,对命定之死无用!
         冥冥中的命运早已注定,他会迎来无法豁免的死亡!
         “你,你离我远点,拿着那玩意,我害怕……”
         年缩了缩脖子,躲得更远了些,把自己藏在城防炮的底座后面,似乎这样做能给她带去更多的安全感。
         “用那东西战斗的话……我们就没有插手的必要了吧?”
         “恩,用不着了,等它出来,你们只需要想办法护住城内的居民,记得控制力量,不要伤害到他们,他们可能会很脆弱。”
         林露眯着眼睛,注视着逐渐被阴影吞没的宫殿,轻声呢喃:“放心,很快的。”
         “因为,我不打算陪它继续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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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看,伊斯拉姆,这次能看到多少同僚?有多少人猜到,这一次的觐见,是有去无回?”
         走在前往觐见的路上,裹紧毛皮大敞的弗拉基米尔边走边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我敢打赌,那些蠢货里面,有一多半都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可没心情开玩笑,弗拉基米尔。”
         维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声音压的很低:“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们的痛苦会减少许多,不会在生命的最后体验苦痛与折磨。”
         “的确,死的快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作优点,特别是现在,我都有点羡慕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居然会羡慕那些脑袋空空的傻子。”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比如……看看你,都把自己吓成什么样子了?我甚至感觉你在发抖,我的挚友。”
         “……”
         又被身边的老友嘲讽了好几句,无可奈何的维特加快脚步,因为过分压抑而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顺着微风飘落:“是啊,连你都看出来的,看来我的伪装功夫最近懈怠了许多。”
         “我当然害怕,而且怕的要死。”
         “我怕我们两个没能力打乱陛下的计划,让恐怖的噩梦降临在乌萨斯的土地上,让我们发誓用生命守卫的国土沦为生命的禁区,恶魔的摇篮。”
         “别,我可没发过那种誓。”
         弗拉基米尔连连摆手,不吃这一套,更不想在办正事之前先给自己灌毒鸡汤。
         还没开始呢,就用这种话术激励自己,无论怎么想等会都是死定了,实在太不吉利。
         “事先说好,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可别想着让我救你,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跑得远远的,等那家伙被外面的怪物干掉之后再回来。”
         “我有那么一大片繁华的领地,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和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碰,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上我。”
         “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皇帝召见贵族的王宫大殿已然能够看得清楚,维特反问一句,再次加快了脚步,几乎从走变成了小跑,径直冲向被深沉暗影包裹的‘终点’。
         “是啊,别忘了,是我怂恿你来的,没办法,总要努力一下对不对?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不想躲藏在黑暗深渊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然后痛苦的死去。”
         皇帝所在的宫殿近在眼前,弗拉基米尔收敛起嬉笑的表情,脸色沉凝。
         “来吧……去觐见我们的陛下。”
         “最后一次。”